“本宮沒興趣,我們回去吧!”文采青語氣淡淡地說着,已然轉身了。
主子不想看,春兒也不好跑去湊熱鬧,頗有些遺憾地往後看了幾眼,才起身跟了上去。偷偷地瞄了一下文采青的臉色,見她神情少見地嚴肅。
果然娘娘也在意那個邊婕妤,畢竟是娘娘引薦給皇上的。
“娘娘,就這麼放着邊婕妤不管好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萬一事情鬧大了……”
“跟本宮沒關係不是嗎?”文采青脣邊泛起冷笑,她果然沒有看錯,蠢女人就是蠢女人,如果老老實實地守着本分,或許好日子還能長久一些。可是那個女人卻偏偏不安分,惹出這許多事來。在這後宮之中,不懂得收斂,不知道隱藏,就會成爲衆矢之的,看來不需要她動手,那個女人已經自取滅亡了!
她不喜歡後宮太冷清,就讓那個女人盡情地鬧去吧。
“這下所有的都弄完了!”阿蘭將最後一件衣服疊整齊,放進盒子裡,交給別人做標註,活動着痠痛的肩膀長舒了一口氣,“今天的活還真是格外多!”
海曼笑着點了點頭,“是啊,今天天氣好,衣物幹得也很快!”自從翠姑來找茬之後,敬姑對她的態度似乎有點改觀,將她調到整熨房來,跟阿蘭一些做事。整熨的工作比浣洗的工作輕鬆一些,最重要的是在屋裡,可以避免風吹日曬。
饒是這樣,一天做下來,還是累得半死。
“阿冉你真厲害,整熨的活兒做得又快又好,要不是有你,今天恐怕都做不完了!”阿蘭唏噓着,“看你細皮嫩肉的,之前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怎麼做這些粗活兒都這麼好呢?”
“我不是什麼小姐,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罷了,爲了謀生什麼活兒都做過。”海曼笑了一笑,讓她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她大概會悶死。
“阿冉,外面有人找!”正說着,一個宮人過來叫她,
海曼愣了一下,不知道在宮裡會有什麼人來找她。按照宮女的指點出門來,就見一個黃衣宮女站在浣洗房門外,面容很是陌生。
“請問是你找我嗎?”
“哦,你就是夏姑娘吧?”那宮女打量着她,目光在她額上的疤痕流連着。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夏姑娘,請你跟我去一趟吧!”
“去哪裡?”
宮女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裡,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娘娘請你過去一趟!”
海曼見她這般模樣,不覺警惕起來,“請問是哪一位娘娘?”
“我叫小菊,是伺候黃才人的宮人!”宮女說着伸手往袖裡掏了半晌,摸出一個髮簪來,託在掌心給海曼看。
這個髮簪海曼認得,確實是黃月嬌的東西。在選拔秀女的前一天,她們做過約定,萬一有什麼事情,就拿彼此熟悉的信物來找對方。
沒想到黃月嬌這麼快就拿着信物來找她了,心不由地沉了一下,“月嬌……啊,不,娘娘她出什麼事情了嗎?”
“這個……恕我不方便透露,娘娘叮囑我什麼都不要說的,只讓我帶你過去見她。”小菊似乎有些着急,“夏姑娘,娘娘還等着呢,你快跟我去吧!”
海曼聽了她這話,就知道黃月嬌肯定出了什麼事情了,要不然她不會這麼急着要見自己。心裡不安,卻又爲難不已,“你應該也知道吧,我是不能隨便離開浣洗房的……”
“那個不礙事,你跟我一起不會有事的,如果管事公公問起來的話,就說是娘娘叫你去有事差遣就可以了。”
“不過我還是要得到敬姑的許可才行,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她說說看!”海曼轉身回到裡面來,找到敬姑,把黃月嬌讓她去的事情說了一下,敬姑出人意料地沒有呵斥她,只是叮囑她快去快回。
經過司浣房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林紫琴的好,免得她擔心。
雖然浣洗房也在後宮,不過是在偏僻的角落裡,看不得多少景緻。海曼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後宮,說來這裡與她見過的故宮沒有多大差別,到處都是亭臺樓榭,殿閣林立,只是韻味上有那麼一點不同。
畢竟故宮只是供人觀賞的景點,早就成了一副空殼。這裡可是實實在在的皇宮,穿着各色宮裝的太監宮女隨處可見,空氣中都瀰漫着某種特別的味道。
跟着小菊一路彎彎轉轉地走了有半個多鐘頭的樣子,纔到了黃月嬌所在的殿閣。
“夏姑娘請進去吧,娘娘就在裡面!”小菊帶着她徑直來到裡面,推開房門。
“你總算來了!”還不等海曼邁步進門,一個人就從裡面衝了出來,一把抱住她,正是黃月嬌,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我可想死你了!”
海曼微笑起來,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我這不是來了嗎?”
“你看我,真沒出息!”黃月嬌鬆開她,笑着抹去眼淚,“一見到你就忍不住……”
“你……”海曼看到她的臉,頓時吃驚得張大了眼睛,“你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半邊臉高高地紅腫着,左邊眼眶烏青,腮下還有幾道明顯的抓痕,雖然抹了藥膏,還是滲出血絲來,看來觸目驚心。
“你先進來吧,我慢慢跟你說!”黃月嬌拉了她進門來,等小菊端來茶水點心,就把所有宮人都打發下去了。
海曼看她這副模樣,又心疼又生氣,“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還能有誰?”黃月嬌恨恨地咬了咬牙,“還不是邊玉真那個賤人?”
“邊玉真?”海曼吃驚又不解,“她爲什麼打你?”
按說新入宮的嬪妃都應該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即便是邊玉真那樣的性格,也不會貿然生事纔對?
“看來還不知道呢!”黃月嬌握了握拳頭,“也不知道皇上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竟然臨幸了邊玉真,而且這十多天來每天都去她的殿閣……”
這個消息倒是讓海曼有些意外了,論姿色和品性,黃月嬌略勝一籌。不過這宮裡什麼時候都難說了,既然邊玉真被封做婕妤,會得寵也不什麼奇事。
“你現在是娘娘了,說話還是不要太隨便的好,禍從口出啊!”她提醒着黃月嬌。
“我知道,這不是在你面前嘛,平常我都有注意的。”黃月嬌點頭應了接着說下去,“據說除了麗妃娘娘,皇上從來沒有在哪個嬪妃的殿閣連續留宿超過十天的,這下邊玉真可威風了。宮裡的人都跑去巴結她,奉承她,對她前呼後擁的。
今天我覺得悶了些,就想出去走走。誰知道剛到御花園,就碰上邊玉真和一羣人在那兒賞花。我本來想躲開的,沒想到邊玉真看到我就冷嘲熱諷的,還故意過來撞了我一下,非說是我故意撞了她。
我不服氣,就跟她吵了幾句……”
“然後就被她打了嗎?”
“嗯,那個賤人說我品級比她低,公然頂撞她就是沒大沒小,目無宮規,吩咐宮人掌我的嘴……她們人多勢衆,我吃足了虧……”說到這裡,黃月嬌又羞又憤,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些巴結她的女人非但沒有一個來勸,反倒煽風點火,可恨……”
人情淡漠,見風使舵,這就是皇宮啊!海曼嘆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勸解她,只好抱住她,給她無聲的安慰。
黃月嬌將今天所受的屈辱,連同憤恨與不甘,盡數化作了淚水,足足哭了半個鐘頭,才收住了眼淚。擡起頭來的時候,臉色有些決然:“我叫你來不單單是想跟你訴苦,是想請你幫我!”
海曼見她這模樣,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更加不安了,“要我怎麼幫你?”
“幫我做衣服!”
“啊?”海曼愣了一下,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
黃月嬌飛快的擦掉臉上殘留的淚水,正色地看着她,“經過這件事我看明白了,在宮裡,如果不得寵的話,誰都可以欺負你。別人欺負我也就罷了,可是邊玉真那個賤人欺負我,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我要把皇上從她那兒搶過來!”
海曼眼皮飛快地跳了一下,有些明白自己爲什麼不安了,“我不想勸你忍下來,有些時候確實不是忍住就能了事的。不過……你想跟邊玉真鬥嗎?”
“不是我想跟她鬥,是她想跟我鬥。”黃月嬌眼中帶恨,“今天我所受的屈辱,我要加倍還給她……”
“你這是何苦呢?”海曼嘆了一口氣,“你不是隻想吃飽穿暖嗎?何必要跟那些女人較真,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呢?”
“你以爲邊玉真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嗎?她欺負了我一次,就會欺負我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我不能得到皇上的寵幸,就會一直一直被她欺負下去……不行……”黃月嬌有些說不下去,緊緊地握住海曼的手,“求你了,幫我做一件好看的衣服,你做的衣服一定行的!”
海曼目光閃了一下,肅起臉色,“我幫你做衣服是沒問題,可是你要先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