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七七很鬱悶,很鬱悶很鬱悶,她的終身大事就這麼草率地被定下了,這在她的想法裡,好像根本沒想過會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事情等着她。
低頭走着路,都沒注意看前面,不小心撞上了一堵牆的蕭七七,擡頭看到一雙溫潤眼眸裡含着淡淡憂傷的梅長卿,莫名地,視線避開了。
“七七。”
“哦,是長卿啊,你回來了,那個,那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隨意地找着話題,蕭七七不知道該說什麼。
“挺好的,最近在忙的事情已經忙完了,很成功,我已經成功地製成了七七你說得那種紙張,也雕刻好了所有平常會用到的字,等到最後一批燒製出來就可以了。”梅長卿溫笑着回着蕭七七。
“那就好,恭喜你了。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是沒吃過的話,那我——”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七七,你陪我四處走走吧。”梅長卿靜靜地看着蕭七七道。
“也好,我也正想走一走呢。”蕭七七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道。
“那走吧。”梅長卿跟蕭七七並列而行着,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等走到溪邊的時候,梅長卿停了腳步。
“坐吧,七七,今晚的夜色不錯,星星挺亮的,月亮也是,很圓。”說這話的時候,蕭七七感覺得到梅長卿身上的那抹憂傷,越發濃烈了。
她也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話題,只能順着他的話,接口道:“嗯,確實不錯,挺好看的。說來,我來這裡那麼久了,還從來沒仔細地看過趙家村頭頂上的這片天空,今晚倒是有機會了,可得好好地看一看。”
“是啊,真的很不錯。”梅長卿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竟然躺了下來。“看看這夜空,看着那麼閃亮的星星,心情似乎也能變好了。”
“那我提議,你得多看看。”蕭七七笑着,揚了揚眉。
“往後可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今晚也許是最後一次,你能夠陪我看星星了。”梅長卿那美好的臉龐沉寂在黑暗中,蕭七七在那一刻,覺得他的臉雖然如往常那般輕輕地微笑着,可她就是知道,梅長卿這一刻,心裡在流淚。
“長卿,我——”
“不用說什麼對不起的話,要說對不起,也該是我來說,當年若非我的緣故,你也不會在這個地方受苦了六年。”梅長卿側頭,看向蕭七七。“七七,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甚至會幻想,幻想如果沒有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成爲我的妻子了。”
“長卿——”
“真的,這樣的幻想,我不止一次想過,從我來到趙家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幻想,幻想過去,幻想那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麼,該有多好。”
“長卿,如果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話,那麼可能,可能你就見不到現在的我,其實長卿,我,我——”蕭七七張口想要說出真相。
“我知道,我知道七七你說這話的意思。沒錯,六年前的你,跟六年後的你變化太大了,如果不是有確鑿的證據,確定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七七,我有時候會覺得,你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蕭七七,你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全新的人。”梅長卿定定地望着蕭七七。
“真的,有時候我真的會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你的身體裡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我知道,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荒唐,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會這麼想,想着我認識的那個七七是不是已經不存在了,而你,是那個全新的七七,或者說,在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而那個特別,是我所不知道的。”
“你,你,你真的這麼想?”他的感覺好敏銳,竟然連這個都察覺出來了,雖然他不敢相信這種推斷,可是事實上,他真相了。
“七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梅長卿驀然握住蕭七七的手腕,盯着她直看。“你是在告訴我,我的感覺是對的,是對的,是不是?”
“我,我,我——”蕭七七知道她這個時候該否認的,可是面對梅長卿那雙看透她靈魂的眼睛,她怎麼樣都無法開口去否認。
“那七七,她,她是什麼時候走的?而你,你是什麼來的?”沒有蕭七七的肯定,梅長卿像是確定了答案一樣,他問着。
蕭七七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道:“不久,就在去年的冬天,她想要丟下兒子跑掉,然後摔下山坡的時候就走了,而我也搞不清楚爲什麼,我就這麼來了。”
“她有留下什麼話嗎?”梅長卿的眼眶紅了。
“有,她臨走的時候,我腦子裡還有她殘留的記憶,她覺得這輩子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已經不清白了,她沒辦法再跟你在一起了,對她來說,沒辦法跟你在一起,是她最痛苦的折磨,她這一走,其實走得並不痛苦,反而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她是帶着歡喜離去的,帶着下輩子可以成爲你新娘的願望離去的。”
其實原身蕭七七根本沒留下什麼話來,這段話,不過是蕭七七後來得了原主記憶總結出來的,說來,她也沒有欺騙梅長卿,原來的那個蕭七七,確實愛慘了梅長卿,到死,她念叨着的還是梅長卿。
“她真得這麼說的?”梅長卿轉頭望向蕭七七,在黑暗中,蕭七七分明看到他臉頰上的清淚。
“嗯,她確實這麼說的,你應該相信她的,她那麼愛你。”
“是的,我是相信她的,她那麼固執一個人,既然說愛上我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在中途變卦,愛上別的男人呢。”梅長卿說着說着,淚流滿面。
“其實,其實你也不用這麼難過,說不定,說不定有一天我就回去了,而你的那個七七就回來了。”
“她有可能會回來嗎?”梅長卿緊盯着蕭七七的眼睛,看她目光閃爍,不敢正視他,他就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不管如何,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這般安慰我。其實這樣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對七七來說,還是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了,若是七七回來了,她得繼續痛苦下去,她那樣的性子,也絕不可能會來找我了,而我跟她勢必就會一輩子痛苦下去,彼此煎熬着。”
“你能這麼想,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蕭七七苦笑道。“我還以爲,你一旦知道事實的真相後,肯定會搖晃着我的身體,讓我將那個七七還給你呢。”
“你我都知道,我若是真的那麼做的話,事實上也是換不回我認識的那個七七,而你,想來也不是樂意成爲七七的。”沒有一個人喜歡成爲另外一個人,不是嗎?
“梅長卿,你知道嗎?你這樣一個人,我總算知道過去的那個七七爲什麼會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了,你這般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有才有貌不說,人品還這麼好,哪個姑娘能不喜歡呢?”蕭七七打量着梅長卿,內心裡再一次說着好遺憾啊好遺憾,這麼美好的一個男子,她真得挺欣賞的。
“那麼你呢?那些喜歡我的姑娘裡頭,也包括你嗎?”沒想到梅長卿竟然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蕭七七有一瞬間就呆滯的,轉而笑道:“當然了,也包括我,你這麼好,我都差點要心動了呢。”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不是應該選擇跟我成親,纔對嗎?”
“這不是我已經有兒子了嗎,我兒子的親爹是那位啊,你知道的啊,我若是嫁給別人的話,那就是害了別人啊,我可不能害了你,你往後肯定得找個配得上你的淑女才行啊。再說了,我這帶着兒子嫁人,你家能同意啊,這換成是腦子正常的人,肯定不能同意啊,換成是我家的兒子,將來要是娶個帶着兒子的女人回家,我作爲婆婆的話,也得考慮考慮不是嗎?這是人之常情,沒辦法的事情。”蕭七七既然跟梅長卿已經說開了,將心裡最大的秘密告訴了他,而他也接受了,蕭七七自然就很放鬆了,也不介意梅長卿跟她開玩笑了。
而梅長卿其實嘴上在開着玩笑,心裡其實是認真的。“我倒是希望你能來害我。”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在說,聽你那話的意思,你很嫌棄他?”
“那是,若不是考慮到我兒子,我壓根就不會想着嫁給他。”蕭七七直接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七七你就更不應該嫁給他了,那樣,你會不幸福的。”梅長卿勸道。
“我的幸福其實就是我兒子過得好,那我就幸福了。你都不知道,我來這裡,壓根就沒想過要嫁給一個古人,所以我嫁給誰都沒什麼差別,當然了,嫁給我兒子的親爹,對我兒子來說是好事,那就嫁唄,反正也沒什麼的,我都跟他約定好的。”名義上的夫妻罷了,其實日子還是各自過各自的,不過是讓兒子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