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超凡在水下這才嘩啦一聲冒出頭來,大笑着把納蘭嫣攔腰抱起,朝岸邊走去。納蘭嫣頷首埋進他的懷裡,羞赫的擡不起頭。
緊接着,岸邊傳來一陣呼痛聲。可是,伴隨着“啪啪”的大響,呼痛變成了嬌吟,撩人無比。
半個小時後,羅超凡耷拉着腦袋遊過對岸,把衣服頂在頭上返回。
納蘭嫣坐在河邊吁吁的直喘氣,一絲都不想動彈。羅超凡生龍活虎,在水裡翻來覆去,直接用大褲襠兜了好幾只魚回來。
兩個人了卻心事,沒有了隔閡,一路上有說有笑。羅超凡的褲襠溼噠噠的,手裡提溜着一支柳條,上面六隻大鯉魚,算是滿債而歸。
回到山洞,納蘭嫣自去烤魚。吃飽喝足,羅超凡便帶着納蘭嫣到了那條小河附近,水流愈發的平緩了,這裡水不深,也不急,是個過河的好地方。
“領導,我們走吧!”羅超凡看了一眼保留美好回憶的地方,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不捨得。
納蘭嫣牽起他的手,“小羅,我們會永遠記住這裡。”
“弄得那麼傷感做什麼,吃飽撐着啦!”
羅超凡白了她一眼,率先下水,納蘭嫣跟在他的身邊。這裡河面並不寬,水流也緩,倆人用了十幾分鍾就順利淌了過去。
過了河,下了山,泥巴道越來越寬,岔路越來越少。天矇矇亮,羅超凡和納蘭嫣趕了一夜的路,終於見到了人煙。
納蘭嫣喜極而泣,一溜小跑朝小村莊衝去。羅超凡慢慢悠悠的吊在後邊,心裡的大石塊終於落下。
在桃源縣縣政府大門口,各類各樣的花圈、花籃堆了一地,從二十多米外一直延伸到鐵門邊上。李秀娥和喬愛蘭佩着黑色壽標站在門口與前來弔唁的街坊鄰居遞香,神色說不出的哀傷。
在第一幢縣政府大樓前,一塊特別的空地給隔了出來,四個披麻戴孝的男女跪在大幅的黑白照片前面。除了一個老太婆抹着眼淚發愣,其他三個都在低聲說笑,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二妮,你怎麼就走了呢?”老太婆到現在還沒不相信自己孫女的死訊。
“媽,二妮是烈士,死的光榮,你應該自豪纔對!”在老太太身邊的中年婦女輕笑一聲,“咱們家好容易出個烈士,光宗耀祖呢!”
“胡說!”老太太猛然瞪着那中年婦女,偌大的瞳孔里居然沒有絲毫色彩,儼然是已經失明瞭。
“大媳婦兒,二妮怎麼說都是你的侄女,她人都沒了,你還說這風涼話?”
“媽,盈盈說的不錯。老二和弟妹早年受了迫害,這些年若不是我們,她也活不下來。如今他們一家三口團聚,您就別難過了。”一旁的中年男惦着啤酒肚,從地上爬了起來,“累死我了,先到一邊坐一會兒去。小舟,你也別跪了,把你奶奶攙起來。”
跪在最邊上的年輕小夥兀自玩着手機,對中年男的話嗤之以鼻,“要扶你扶,我馬上就要過關了。”
“臭小子,少玩一下會死啊!待會兒有大領導來弔喪,你給老子安分點,我有正事兒跟領導說。”中年男不由分說,把老太太攙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那中年婦女也起了身,揉着膝蓋直咧嘴。
老太太無可奈何,指着中年男罵道:“納蘭生,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當年若不是爲了護着你,老二倆口子也不會...”
“媽,你煩不煩啊!”中年男一擺手,面色不善的哼道:“媽,我這些年對小嫣怎麼樣,你也看在眼裡。可是到頭來,她做了官,連顧都不顧我們一下。我們沒說她白眼狼就不錯了!”
“你...”老太太撫着胸口一陣大喘氣。
中年女人連忙上去拍老太太的後背,埋怨的看了中年男一眼,“當家的,你好好說話不行嗎?媽,你別跟納蘭生一般見識。”
“對了,媽,小嫣走了,你那遺囑改沒改?”納蘭生撇撇嘴,“差不多也是時候了。正好小舟談了個女朋友,對方家裡說一定要他自己買個房子。我尋思你不如搬過來跟我們住,單位的老屋就賣了,給小舟弄個首付唄!”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打算把屋子還給政府...”
“哎,媽,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說你和爸當了一輩子幹部,什麼沒撈着,也就守着一所房子!再說了,那屋子還有三十多年的房產權呢,這要是還回去多可惜啊!”中年女人不樂意了,把手一縮,埋怨道:“你不給我們也就算了,可小舟是納蘭家的獨苗啊!合着二妮你就當孫女,不把我們小舟當親孫子啦?”
“屋子本來就是我和你爸留給二妮的嫁妝。這些年你們欠了她太多,她不在了,我也不能留下來。”老太太水潑不進。
納蘭生眼睛一瞪,怒聲低喝:“媽,你這是什麼話?我養了二妮十年,光是供她讀大學就花了好幾萬哩,你也知道那時候的錢有多值錢...”
“阿大,我老太婆眼瞎心不瞎!”老太太依舊不肯鬆動,“老二家的房子賣了多少錢,車賣了多少錢,我比誰都清楚,可她一分都沒拿到。另外當初二妮讀大學,你從老頭子這裡取了兩萬塊錢走,後來每個月的生活費你也要從我們的退休金裡拿。二妮放假回來,用獎學金把生活費全還給我,數目卻只有你們要去的一半。這另外一半呢...”
“媽...那段時間,我做生意不是虧本了麼,暫時借二妮的,打算今年就還,可是誰曉得出了這種事兒。”納蘭生蹩腳的解釋起來。
中年女人連忙拉住他,對他使了個眼色。納蘭生會意,無奈的低嘆一聲:“媽,是我對不起小嫣行了吧。房子的事情以後再說,咱們先把她好好的送走。”
“唉...”老太太低嘆一聲,淚水順着失明的眼睛“簌簌”流下,道不盡的悲傷。
忽然,門口熱鬧起來,納蘭生連忙朝外走去,順手把兒子的手機沒收起來。納蘭舟怒目而視,想要說話卻被他母親拉住。
“小舟,別鬧,是縣裡的領導來了。你乖乖的,回頭我叫你爸給你買個ipad。”
“真的?”納蘭舟頓時大喜。
“媽什麼時候騙過你?”中年女人笑道。
納蘭舟是納蘭家這一代的獨生子,年紀比納蘭嫣小了一輪,剛好二十四歲。他大學畢業兩年,高不成低不就,混混蕩蕩的不想出去做事兒,在家裡啃老。
可是,他母親不過是個小小的合同公告,他父親也是個半吊子,做生意這麼多年也沒上軌道,特別是今年開始,他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差,不僅他手裡的零花錢少了,就連那輛轎車也賣了。
納蘭舟大手大腳慣了,冷不丁拮据起來還真不習慣。那臺ipad是納蘭舟夢寐以求的東西,既能滿足面子,又能方便遊戲,他眼巴巴的渴望了許久。如今馬上就要美夢成真,納蘭舟欣喜異常。
卻說張根生帶着一批領導班子送來花圈,在門口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自從納蘭嫣失蹤到現在,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了。這五天張根生過的相當不好,特別是趙啓剛帶着四百多武警隊員和近千的青壯年漫山遍野的搜尋納蘭嫣和羅超凡的下落,讓張根生提心吊膽。
過程是煎熬的,結果是喜人的。當這一千多人空手而歸的時候,張根生激動的都要從會議桌上跳起來。
當然,搜救隊並不是一無所獲。他們在佬巍山東邊的龍口河河堤上找到了破損不堪的氣皮艇和納蘭嫣的包包。另外羅超凡的一雙鞋子也在氣皮艇的接口裡卡着。可是方圓三十里,就是沒有他們的蹤跡。
在狂風暴雨和急湍的河流中消失五天五夜,生還的機會約等於零。張根生二話不說就上報市局,並且在第二天就置辦了桃源縣縣長的追悼會。至於羅超凡,他都沒有考慮一下。
爲了納蘭嫣的追悼會,張根生還特意讓人連夜寫了三千字感人肺腑的發言稿,打算今天好好的歌頌一下自己這位“親愛的縣長”功績。
“您就是縣長的親屬嗎?唉,節哀。”張根生“悲痛欲絕”的主動上前握住了納蘭生的手,用力的搖晃一下,“納蘭縣長是個好人,是新時代的傑出女性,她的犧牲對我們桃源縣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我知道,我知道...”納蘭生同樣是“涕淚聚下”,眼淚彷彿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幾名尾隨的記者連忙把握住這個感人的瞬間,快速抓拍下來,“咔擦!咔擦!”相機聲不絕於耳。
桃源縣政府外聚攏了好幾千的老百姓,站滿了整條外道長街。在一竄追悼會正式開始的鞭炮之後,他們一慟欲絕。頓時,哭天喊地的哀鳴響徹天地。
與此同時,在桃源縣入口的打穀場,幾十個小夥子肅穆而立。他們做了一個小小的追悼會,在一張桌子邊掛起兩張簾布,所有人披麻戴孝,對着桌子上那塊靈位和照片掩面哭泣。那張照片的主人,赫然便是意氣風發,手持雙刀的羅超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