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霽在蘇氏這邊拉下了仇恨,蘇氏躺在牀上是一夜未睡,想的唸的都是與徐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原先還能露出好幾個甜蜜的笑容,只是越到最後臉上越是扭曲,最後只剩下滿滿地仇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那濃郁的仇恨彷彿能把整間屋子都燃燒起來一般。
仇恨的凝結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而是無數的日日夜夜凝固而成,所以蘇氏對徐霽的恨有了一個缺口那恨就像汩汩的源泉挺不住的涌進那個缺口,越漲越滿,盛裝不下只好溢出來。
這天蘇氏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毒藥端在手上看着,徐雅芙走進來一見自己的母親竟然正大光明的提着一瓶毒藥在手中把玩着也不由一駭,趕忙的奔過去,壓低聲音道:“母親,你這是在做什麼?趕快把這玩意給收起來,若是被別人看到了成什麼樣了。”
蘇氏把目光移到徐雅芙身上,眼睛像是看着徐雅芙可又好像越過她在看着別的東西:“芙兒,你是不是很恨你父親的偏頗?”
徐雅芙一怔,少頃倒是一臉忿忿的說道:“女兒自然是氣父親這些日子的冷落,不過女兒更恨府中那些妖妖豔豔的狐狸精,若不是那些狐狸精在父親耳邊亂嚼舌根,我們母女兩個何至於過的這麼不尷不尬的,女兒恨不得把府中所有的狐狸精都給趕出府去,這樣整個府就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父親的所有心思都會回到我們母女兩個身上了。”
蘇氏眼裡醞釀着滔天駭浪的恨意,她冷冷地說道:“不,只有把你的父親給控制了,那羣狐狸精纔不能興起風浪,要不然把這一羣狐狸精趕出府自然就有千千萬萬的狐狸精進府,到時候更沒有我們母女兩個的容身之所。”
徐雅芙疑惑道:“母親,你到底在說什麼?父親是人哪能隨隨便便就被控制的,母親你不會是魔怔了吧?”
蘇氏把目光移到她手中的瓶上,徐雅芙自然也隨她的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瓶,只見瓶上貼了一張紅色的紙,上面寫着兩個字——忘魂,忘魂是前朝一名姓王的御醫研製出來的烈性毒藥,意在腐蝕別人的意思,時間一久,那人雖然身不死卻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沒有了自己的思想整個人呆呆傻傻的只會聽那個下藥之人的命令,此毒之毒意在控制別人,毒性之強,所食之人被稱爲活死人,只剩下一副軀殼,卻沒有了獨自的思想。
因爲忘魂實在太毒,所以前朝已經列爲了宮中的禁藥,甚至大量的銷燬,只是不知蘇氏緣何會得到這麼一瓶藥。
“母親,你瘋了?”許是猜到了蘇氏的意圖,徐雅芙更是大駭,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喊道。
“我沒瘋,可是他們想要把我逼瘋,那我就在我瘋之前讓他們所有人都陪着我下地獄。”蘇氏狀如瘋癲一樣的笑着。
徐雅芙嚇得倒退了兩步,雙眸仍舊瞠的大大的,聲音都顫抖了:“母……母親,你怎麼……怎麼……”
蘇氏倏然停止了笑容,轉頭看着徐雅芙,親切的向她招手:“芙兒,過來!”
徐雅芙搖頭如鬥篩,腳下的步子沒往前挪反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見她害怕成這樣,蘇氏的臉登時沉了下來,聲音也冷凝了不少:“過來!”
徐雅芙嚇得哭出聲,哽聲道:“母親,你現在好可怕。”
蘇氏嘆了口氣,斂了臉上的怒容,才招手聲音放柔的說道:“過來!母親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徐雅芙仔細斟酌了一番,才慢吞吞的挪步走到蘇氏面前。
“母親,你剛剛好可怕。”坐在蘇氏身側,徐雅芙心有餘悸的說道。
徐雅芙外表蠻橫無理,也任性的視人命如草芥,可她就是個欺弱怕強的草包,只要人一強她就慫了,所以蘇氏只要露出一副神兇惡面的樣子她就慫了,慫的不能在慫,這樣的人只會背地裡耍一點小手段,可在大事上卻沒有雷厲風行的果決。
蘇氏撫着她的頭,道:“母親這樣做都是爲了你,母親也不想這樣的,可如今我們母女兩個不但被你祖母厭棄,就連你父親的心也不在我跟你的身上,那些奴僕早已看出了苗頭,或多或少已經不太把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不過礙於我多年積威纔不至於太放肆,不過若是你父親在這樣只怕我這個主母的位置也是名存實亡了,所以我要先下手爲強,若在傻傻地等着你父親的寵信,只怕是遙遙無期了,到時候你的婚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了,你父親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即使明知不合理可只要你祖母提出來的他都會應承下來,難道你願意嫁給一個小小的五品官?”
徐雅芙自然不願意嫁給一個小小五品官員,她堂堂宰相嫡女,身份高貴無比,所嫁之人必是大富大貴的王公貴族,若是極力嫁給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只怕有辱了門風,嫁過去平白無故的低人一等,白白給名媛貴女笑話的機會。
“母親,女兒不嫁。”徐雅芙焦急的說道。她堂堂相爺嫡女怎麼能紆尊降貴的嫁給小門小戶的人家,那是沒落的貴族千金才能做出來的事,她金貴的身份如何也不可能去嫁給一個五品的小官。
“所以我們只要把你父親控制住了,那整個徐府就是我們的了。”蘇氏握着手中的忘魂,陰狠道。
看着蘇氏手中的忘魂,徐雅芙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她雖然任性,有時候也很愚蠢,可是她從來沒有過謀殺自己親生父親的念頭,而且她還算有點理智,這忘魂可不同別的毒藥有解藥可解,忘魂一出,無藥可解,人一旦入口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癡癡傻傻,儼然一個廢人一般。
“母親,你瘋了不成?這種藥怎麼能拿出來?如果被別人知道那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且被人查出來那就是弒夫的罪名,那就是死路一條了。”徐雅芙極力的勸道。
蘇氏這次彷彿鐵了心一樣非但不把徐雅芙的話聽進耳裡還斥道:“你懂什麼!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要是我再聽之任之那我們母女兩個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別說我這主母的位置如同虛設,就連你的婚事也是聽人的安排了,以你祖母討厭我們兩個的程度,你覺得她能安排什麼樣好的婚事給你?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其實蘇氏倒是有些錯怪朱氏了,朱氏雖然有些看不上蘇氏這對母女,可到底念着蘇氏十幾二十年爲徐府做牛做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朱氏就算心裡對蘇氏看不過眼也不會明面上真的很爲難她,至於徐雅芙,就算朱氏看不過眼可到底還是徐府的子孫,朱氏是絕對不會明面上爲難徐雅芙的,更加不會在婚事上給徐雅芙難堪,畢竟徐雅芙的嫁娶代表了徐府的門面,徐雅芙嫁得好也能給徐府帶來巨大的利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盤根錯節,強強聯手,所以讓徐雅芙嫁給翰林院撰修的公子也是有道理的。
翰林院撰修聞思之雖然是份文職,可到底他的母親與當今太后母親的堂姐,太后見着他母親按照輩分也要稱之一聲表姨的,所以他們家與皇家也算是沾親帶故,而且聞思之的兄長可是威名遠播的威遠大將軍,鎮守邊陲地帶,守護着中原的大好河山,在每個百姓中可是享有名望的,而且兩兄弟也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更重要的是兩兄弟都是出了名的專一癡情種,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嬌妾美婢競無一個,妯娌之間也是相處的極爲融洽。
老夫人朱氏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起了把徐雅芙嫁過去的念頭,一是聞家的人口簡單,沒有那種糟心的妯娌關係需要處理,也不需要徐雅芙這種只會任性沒有大腦的人多做周旋,至於第二朱氏想的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聞思之既然能守着自己的夫人過日子那必是個自律嚴謹的男人,也說明了聞家的家教差不到哪裡去,他的兒子必是一個沉穩能幹而且踏實的好男兒,嫁於這樣的男兒,相信徐雅芙也翻不出什麼樣的浪花,一舉兩得,這是朱氏的打算。
“可母親,女兒覺得父親肯定是被那些妖魅的狐狸精給蠱惑的,只要把那些狐狸精除去了那父親肯定會回覆本性的,到時候父親仍舊是以前的父親,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還是那麼的幸福。”
徐雅芙還是不放棄的勸說。
頓了頓,徐雅芙繼續說道:“還有忘魂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瀉藥,把它加進去只是讓人疼上一兩天的肚子這麼簡單,它是要人命的,這一旦被人吃進肚子中去那人就不僅僅是癡傻而是真正的沒有思維的,我們徐府能有今日的榮耀都是父親帶來的,若是沒有了父親,那我們徐府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儘管別人看在我們徐府是百年望族的份上明面上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可到底是不同的了,所以還望母親三思纔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蘇氏擺了擺手,道:“得了,你說的我都清楚,不過此事我早已決定,你也不用再勸。”
徐雅芙氣急,跺腳道:“母親,你怎麼如此的糊塗,以前你總說女兒任性妄爲,可女兒現在看母親倒比女兒任性的多了,不管父親如何對母親,可只要父親在的一天那徐府就是我們母女兩個的避風港,可一旦父親不在了,母親膝下又沒有個兒子依傍只怕偌大的徐府都要易主了,到時候有沒有我們母女兩個的棲身之所還要另說,若是整件事被人查出來只怕母親就要受牢獄之災了。”
徐雅芙雖然任性妄爲,可在這一件事上絕對拎得清,她知道不管徐霽多麼的偏頗,只要他在,那他便是整個徐府的天,徐府便能撼然不倒,而她和她母親榮華富貴依舊能享。
蘇氏煩躁的甩了甩手,道:“行了,我心裡有分寸着呢,不過這忘魂我既然拿出手了就不會再放進去,誰若再惹我生氣我便把整個徐府給毀了,屆時誰都別想活。”
徐雅芙眼珠子一轉,出餿主意:“母親,我覺得這忘魂好不容易纔得一瓶,那就不能用在無用之人身上,我看第一個應該用在徐錦瑟的身上,這樣一來還能除去一個心頭之患,而且我聽說這忘魂只有一滴便能使一個人神魂盡失,到時候我看生活不能自理形同廢物的徐錦瑟祖母還當不當成寶貝一樣來寵。”
“對,我先除去朱氏那個老匹夫,也省得她老在老爺面前亂嚼舌根。”
“母親,你說的對,我看最好同時除去祖母和徐錦瑟兩人,也省得她們老在跟前礙手礙腳的,而且母親近來不是得了一顆好用的棋子,正好拿來用一用。”不過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戲班子,出了事,推到她身上就是了。
蘇氏讚賞的點點頭:“芙兒,你變聰明瞭不少。”
兩人在屋內無所顧忌的討論着下毒一事,卻不察一道黑影從窗戶邊偷偷的溜走,轉身往假石那面隱去。
“忘魂?”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徐錦瑟饒有興致的說道。
“回大小姐,奴婢站在窗外聽的真真切切。”垂首恭謹立在徐錦瑟跟前的一名丫鬟說道。
“夫人那還說了什麼沒有?”徐錦瑟輕啓朱脣,問道。
“夫人說這忘魂是專爲老爺準備的,怕是要弒……”那丫鬟並沒有把話說全,只是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蘇氏竟然膽大包天到要弒夫的地步。
“薰兒,你做的很好,只要你好好地替我辦事,到時候我不會虧待你的。”
那丫鬟,也就是徐雅芙身邊伺候的薰兒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小姐,奴婢不要你的回報,奴婢就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能夠有朝一日能離開二小姐身邊,奴婢怕再留二小姐身邊一日,只怕遲早有一天會沒命,奴婢的命雖賤可到底還是有些惜命的,奴婢就想有朝一日能夠脫離賤籍,回到鄉下尋一戶老實的人家嫁了,然後做些農活,相夫教子,簡簡單單的過活一輩子就可以了。”
徐錦瑟擱下杯子,笑道:“只要你替我辦完事,我不僅替你脫離賤籍,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銀子讓人護送你回鄉下,甚至還替你尋一戶可靠的人家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薰兒感激涕零道:“奴婢謝過大小姐。”
徐錦瑟笑道:“這是你應得的,你不必道謝,我是個寬厚的人,絕不會虧待你們這些下人,我也吃過苦自然知道你們生活的不易,所以你們應得的我一分都不會剋扣了。”
薰兒心裡感動不已,更加誓死要效忠徐錦瑟,一來可以報答徐錦瑟的知遇之恩,二來也可以儘快的離開徐雅芙非人的折磨,一舉兩得,這是她目前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