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蘊在古琴前恭謹坐下,春蔥般的玉指輕觸琴絃,琴聲便如流水般涓涓而來。
琴聲如訴,聲聲有情,緩緩地流進人的心底,直達每根最纖細的神經。
三皇子一邊和蘇子昭下着棋一邊留心着聽她的彈奏,原先還有些紛繁的心緒便慢慢地靜了下來。他心想——她倒也體貼,竟然懂得在別人下棋時選擇《逍遙遊》、《文王操》和《普庵咒》這樣的曲目。
尤其是《普庵咒》,乃禪宗名曲,他沒想到她竟然也涉獵,而且聽起來還頗有那麼幾分味道,可見她平日裡也是有下一番功夫的。
三皇子在心裡笑了笑,心緒再次回到棋局上,眯着眼睛看了棋盤上的棋子一會兒,忽然似有所發現,右手執一子往左直走三格,鎮定地說:“將”。
正盯着棋局冥思苦想的蘇子昭頓時大驚,隨即由衷地說:“三皇子果然厲害!微臣輸得口服心服了!”
“是老師承讓而已!”三皇子笑眯眯地說。
這是第四局了。
除了第一局三皇子有意讓蘇子昭贏之外,另外三局皆是三皇子連勝。
蘇子昭想起三年前當他的老師時他還只能和自己勉強打成平手,如今卻是每出一招都讓人措手不及,可見他這幾年裡的進步之快速。
其實從下棋就能看出一個人對大局的把控力和分析力。蘇子昭從這四盤棋中就已經覺察出三皇子非常善於宏觀把握和微觀調整,他了解要‘贏’的基本規律。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太子的最強對手。
所以未來的王位會在哪位皇子的身上、天下大局會是怎樣的一個走向。還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呢!蘇子昭半眯着眼睛在想。
蘇子昭自然也是有野心的,也想在有生之年幹一番大事業,所以也在不動聲色地結交一批能對自己的仕途有利又同心同德的人。
顯然,三皇子是他最想要穩固住的盟友,因此他總會找不同的理由與他接觸。
“三皇子,今晚不如留下來喝幾杯再走?”蘇子昭熱情地挽留。
“好啊,本王來的時候已經向太后、父皇和母后打過招呼了,所以今天晚些回去也無妨。”三皇子爽快地說。
於是蘇子昭命人端上珍藏了十年的鬆醪酒,和三皇子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慢慢地喝起來。
“老師,我不勝酒力。只喝三杯就好了。”三皇子笑着說。
他是個謹慎的人。生怕喝多了說錯話。再者,他不想在蘇善蘊的面前喝醉,免得失了禮儀。
而他的內心又是個極爲豪爽之人,所以年紀雖小卻也願意時不時地來幾杯。
“行。您隨意。”蘇子昭一邊說一邊給他斟酒。
三皇子落落大方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神若有若無地從蘇善蘊的身上掠過。
果然。三杯酒下肚後三皇子就不肯再飲了。
“老師,我想到您的庭院裡去散散步。”三皇子話鋒一轉道。
蘇子昭忙說:“當然可以。”
三皇子便望向蘇善蘊:“不知蘇大小姐可否願意陪着走走?”
這……
蘇善蘊的心裡頓時天人交戰中。
明眼人都知道三皇子這是什麼意思,所以蘇子昭和馮氏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然後緊張地望向蘇善蘊,想看看蘇善蘊的反應。
蘇善蘊知道不好拒絕,微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起身道:“三皇子請!”
三皇子便笑着走在了前面。
但他特意走得很慢,中途還刻意停下來一會兒,最後乾脆調整了自己的步調,使之與蘇善蘊的一致。
兩人並肩走上了通往庭院的小徑。
由於那三杯酒的作用,加上有美人在側,十六歲的三皇子朱睿頓覺胸中似有一股豪情,特別想要讓身邊這個小美人知道一樣,因此他說:“我以前常常幻想着長大後能帶領千軍萬馬在戰場上馳騁,做一名所向披靡的真勇士,然後在功成名就、風雲際會之時認識一位值得傾盡所有來擁有的美人,過千金不換的幸福生活,可惜晚生了十年,沒有趕上戰爭,不過好男兒志在四方,在這平順的年代也是可以心懷天下的。”
“三皇子性情豪邁又有才識,定然會有十分光明之未來的。”蘇善蘊忙說。
朱睿大約比燕錦暄略矮兩寸,所以同樣是身材高大、器宇軒昂。而且由於出身皇家,他的身上帶着一股逼人的霸氣,彷彿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將人殺之於無形一般,令站在他身邊的蘇善蘊心裡頗有壓力,所以本能地想要離他遠一些。
“怎麼?你很害怕本王嗎?”朱睿笑着問。
他慣了發號施令,慣了冷眼示人,所以還不太懂得怎麼樣溫柔地和一個女子說話。
但他同樣也是一個敏感且渴望被關愛的人,所以他喜歡蘇善蘊身上散發的那種溫柔氣質,它們能喚起他心裡的所有柔情。因此在看着她時他的心就彷彿得到了某種撫慰,能夠很快地安靜下來。
聰明又驕傲的他想要得到這樣的一個人兒,讓她來燙貼自己那顆浮躁的心,讓她來分擔自己所有的榮耀。
從他懂事時開始他就意識到他以後是要幹大事的,所以能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自然得有其令他心悅誠服之處。
由於後宮佳麗很多,他從小就在女人堆中長大,所以很早便懂得品評女人了。
在他看來,父皇身邊那最美豔的施貴妃都還比不上身邊這個小女孩的三分之一呢。
這個小女孩的風采是遠超她的實際年齡的。
“不,三皇子人很和善,小女子怎麼會怕呢?”蘇善蘊忙說。
想起六年後他有可能會當上皇帝,她就更加不敢在言行上對他有絲毫的衝撞了。
但她並不想和朱睿單獨呆太久,因此體貼地說:“三皇子喝了酒估計身子會有些燥,不如讓小女子去給您泡一壺解酒茶吧?”
“莫急,反正我又沒有喝醉,來,我們到這邊來坐下聊一會兒吧。”朱睿指着庭院西側的石凳說。
那石凳雖然是長形的,但是長度卻不足一米,兩個人一起坐下來肯定是得挨很近的。蘇善蘊的臉色頓時煞白。
但朱睿的身上有股不容別人反抗的霸道,他事先在石凳的一端坐下,然後拍着另一端讓蘇善蘊坐。
蘇善蘊不敢也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因此忙說:“石凳比較硬,小女子去給您拿張軟墊來吧。”說罷也不容他反對就逃也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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