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用了好些年了。”這根青玉蓮花簪原先一直是師父用的,後來有一次她因爲怕水不敢下水識水性,大師兄恨她不爭氣把她扔進了蓮花池,被撈起來時頭髮已散頭上的簪子早不知掉到池底何處了。那日師父來看自己就用自己頭上的青玉蓮花簪替她束的發。
“大師兄那樣對你,你倒一點也不記恨。”陶簡嘴角勾笑說道。
“大師兄。。。對我挺好的,是我不爭氣,功夫學不好總惹他生氣。”其實她從小多半是大師兄教的拳腳功夫,師父那麼忙哪裡有時間時常督導。因爲她是女兒家的體質要學男孩子舞刀弄槍難免力不從心,那個時候大師兄就總恨她不成材,所以小時候沒少捱過大師兄的打。
“那麼在你心裡,是你大師兄好還是二師兄好?”陶簡不再趴在她牀上而是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問她。
“二師兄怎麼這麼問?”她皺了眉,“你和大師兄都是我師兄哪裡有誰好誰不好的道理?”
“是嗎?”陶簡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手裡還拽着她的青玉蓮花簪,“師兄們再好也比不上師父的好吧?”
“師兄和師父對我都好。”她不知道陶簡爲何要這麼問,心裡隱隱的有些不安。
“小四,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
門從外邊被打開,陶簡停住話頭沒再說下去。
“陶簡大哥——”那人徑直走到陶簡身邊,叫的親切。
“二公主怎麼來了?”來人正是西鳴國二公主。
“想你了唄!”她毫不避諱的如此說,還伸手勾住陶簡的手臂。
“二公主,還有人在呢。。。”陶簡尷尬的看了莫青廷一眼,擡手不動聲色的避開了公主緊貼過來的身體。
“你不要總叫我二公主!”軒兒嬌嗔着全然不顧還有第三人在。
倒是莫青廷有些受不住,咳嗽了幾聲。
“哎呦,我倒忘了還有人在呢!”軒兒朝莫青廷看了一眼,“陶簡大哥,你和你師弟聊了那麼長時間也夠了吧,還是去我那裡坐坐吧。”
“小四——”
“二師兄,既然公主盛情邀約,我這就不留你了。”她掩了嘴笑,第一次瞧見二師兄也有吃癟的時候,以往老是陶簡欺負自己,現在碰上個更厲害的主,她看他這回是有得受了!
陶簡頗有些怨恨的看了她一眼,被二公主纏的沒法只好跟了她去。
陶簡和二公主離去後,她靜下心來,突然覺得不妥,這西鳴國的二公主是靖王爺要說與師父的,可是瞧剛纔二人的樣子公主分明是對二師兄有意的,如此一來豈不是。。。
桌子上是陶簡放着的青玉蓮花簪,一邊是敬愛的師父,一邊是陪她玩鬧的師兄。。。
幾日後,靖王和荊之痕巡查完邊關回來,還未等付北去說荊之痕自己已踩着步子來到她住的庭院裡。
她正坐在梅樹下彈琴,神色認真,清曲悠揚間梅花片片飛揚在她身邊,此情此景不禁讓他憶起燕連來賞雪的那日她在報恩閣的梅中劍舞。
人說女子如花,不管是梅林中舞劍的她,桃花樹下喝醉的她,蓮花池畔歡呼雀躍的撲向自己懷裡的她,都勝似花兒般嬌美。
他看得失了神,直到她彈完一曲,回過頭來衝他淡淡一笑,那一笑恍若靜靜開放的青蓮,乾淨純潔。
“師父!”她起身拜見他。
“怎麼彈上琴了?”他走到她身邊,手指輕撫過琴絃。
“閒來無事隨意彈的。”不能告訴師父那位王府裡教書先生贈曲譜的事,不然按師父的性子又該說她招惹是非。
“傷好些了?”瞧她臉色微粉,雙眼明亮有神,看來傷已然全好。
“都好了。。。”她突然低頭去看師父的袍子,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話對我說?”
“恩。。。徒兒想問師父對那個西鳴國二公主。。。”
“你什麼時候管起這些閒事了。”話語裡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是好奇她竟然會問這件事,他以爲她這樣的人是對什麼都不上心的。
“其實二公主不管是家世人品皆是好的,如果師父對她有意倒也極好,只是。。。”她住了嘴,偷偷去瞄她師父,見她師父嘴角竟然勾着一抹淺笑,她嚇得把後頭的話憋了回去。
“只是什麼。。。”他心情似乎不錯,第一次沒有對她多嘴而生氣。
“只是。。。只是。。。”她連說了幾個“只是”,可偏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只是那二公主看中的是你二師兄而非爲師,對嗎?”他接口替她把話說完。
她瞪了大眼睛驚訝的看着自己師父,“師父你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那日靖王納妾,燕厚有意讓他送單獨送二公主回去,路上二公主就忍不住把所有的事都說了,他本就對靖王做的這媒不甚在意,聽了那公主的一番話心裡倒是落了一塊石頭,而簡兒的年歲也該是娶親的時候了,當年簡兒的父母臨終前把兒子託付給他,他也算得他半個親人,如今大徒弟與自己師妹的徒弟情投意合,三徒弟是當朝太子親事自然由皇室做主,現在簡兒的事再一定他便沒什麼好操心的了,至於這個最小的麼。。。得從長計議一番。
“那。。。師父你不怪二師兄嗎?”她小心試探着問,從師父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她可看不出師父是高興還是難過。
“廷兒。”他突然喚了她一聲,神情不自然的看着她,“爲師問你,你。。。心裡是希望師父和那公主在一起還是你二師兄?”
“這——”這個問題怎麼和陶簡那個一樣讓人頭痛!她又皺了眉,突然覺着身邊的人竟愛問自己這些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你不用因爲我是師父而偏向於我,只管說出心裡的話便是。”他是真的想知道她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
“恩。。。那徒兒就直說了,我心裡是希望公主和。。。二師兄在一起的,只因那公主對二師兄動了情,而二師兄對她也並非無意,既然他二人有這緣分,能在一起當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如果師父也喜歡公主,那。。。”
“爲師不喜歡她。”他清淡的笑,眼角眉梢卻掩藏不住的歡喜。
“真的嗎?”她心裡舒了口氣,終於不用替二師兄擔心了,“師父該儘早替師兄辦事纔好。”回想起剛纔陶簡和二公主的樣子,她迫不及待要吃二師兄的喜酒了。
“你二師兄的喜事,你高興什麼?”瞧她一臉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二師兄的事自然是高興的,可是她不會告訴師父她更高興的是那個刁蠻的西鳴國公主不會成爲自己的師母,她可不敢想象將來在這樣的師母壓迫下自己會有好日子過!不過,這可不能讓師父知道!
“還用這簪子呢?”她今日用了那根青玉蓮花簪束髮,他一早便看見了。
“恩。”她平日裡極少出門,小蒼山那三年更是從未下過山,身邊也只有師父的這根簪子。
“那日見你戴的那白玉簪——”他指的是太子賞雪那日宣她來西暖閣時頭上用的那根。
“白玉簪?”她卻完全沒有印象,那日是小蘭花給自己束的發,而她因爲要去見三師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也不知原來那天用了白玉簪。
“想來是丫鬟們給你收着,你既然喜歡青玉簪,我下次讓付南帶些好的給你。”
“謝師父。”怎麼就一根簪子,師父就像變了個人,他難得溫柔的說話,倒讓她渾身上下的不習慣。
“過幾日我們就啓程回燕城。”他替她緊了緊身上披着的外袍,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