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爺爺安靜聆聽楚雲闡述他的人生態度。抽了一口煙，擡眸說道：“從你退役至今。我一直在觀察你。”
楚雲愣了愣。微笑道：“有什麼總結？”
“其實你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唐爺爺緩緩說道。
“哪方面？”楚雲繼續問道。
“一開始。你對生活毫無熱情。極其懶散。但現在——”唐爺爺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充滿熱情。也渴望強大。”
楚雲不知道唐爺爺對自己的調查有多深。是否也包含了真田木子在海外的佈局。
但作爲他兄弟的爺爺，楚雲仍然會給予最基本的尊重。
除非他倚老賣老，讓楚雲活的不痛快。
“所以呢？”楚雲聳肩道。“我不想後退，那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斷前進。手裡有點資本和能量，才能讓這條路擁有實踐性。”
“但現在。當你決定力挺唐慶之時。你就拋棄了手中最重要的資源。”唐爺爺緩緩說道。“你這是倒退。會讓你自己變得虛弱。這難道不是違背了你的意願嗎？”
“虛弱只是一時的。我可以再一次強大自己。”楚雲鄭重其事地說道。“唐慶是我在意的人。我爲他犧牲點資源。這本就是我變強的目的之一。”
唐爺爺愣了愣。點頭道：“確有此理。”
頓了頓。唐爺爺繼而說道：“看起來。你活的比很多人都要通透。念頭通達。”
楚雲聳肩道：“不瞞您說。我一次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就算活的比一般人通透。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那就好。”唐爺爺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我今天找你爬山。其實就是想和你做個交易。或者說——想拉你入夥。”
“拉我入夥？”楚雲眉頭一挑。“像徐家那樣，索要我的檔案嗎？”
唐爺爺笑着搖頭說道：“我吃相沒那麼難看。”
“那您說說。”楚雲遞給唐爺爺一支菸。並親自幫其點燃。
“我離退休，只有不到兩年時間了。本來如果唐慶能順順利利地和鍾靈訂婚。並在我退休前，步入婚姻的殿堂。那我晚年的所有佈局與安排。都將圓滿完成。但現在，一切都變了。說是功虧一簣。也不過分。”唐爺爺抽了一口煙，情緒十分沉穩地說道。“但老話說的好。柳暗花明又一村。唐家的處境看似糟糕透頂，卻又何嘗不是一次全新的機遇？”
“比如說？”楚雲問道。
“因爲你。”唐爺爺抽了一口煙，並不避諱什麼。“你有資源，我有人脈，有完善的網絡體系。我倆聯手投資唐慶。我的目的，是穩住唐家，壓住家族內部的暗涌。而你，將資源最大投資化。利益化。未來。就算你人不在政界。也能積攢不少影響力。”
“這是好事。”楚雲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道。“您到今天，還願意繼續投資唐慶嗎？”
一旦唐慶恢復本性，成爲和楚雲一樣的同類人。那麼他是否還適合在仕途發展。都是兩說。
“我爲什麼不願投資唐家第三代最優秀的年輕人？”唐爺爺微笑道。“我除了是唐家的決策者。更是唐慶的親爺爺。”
楚雲沉默起來。
唐爺爺一番話，讓他忽然顛覆了以往對所謂豪門的僵化認知。
原來，不是所有豪門都冷酷無情，都只爲利益，毫無親情可言。
至少唐爺爺對唐慶的態度，不僅僅只是利用與栽培。血濃於水的親情，也是存在的。
“明白。”楚雲微微點頭，唏噓道。“您給我上了一課。”
“你真想上課。其實楚中堂纔是最好的老師。”唐爺爺緩緩說道。“他能成爲華夏乃至於亞洲商界第一人。靠的絕不僅僅是楚老留下的家底。而是他自身的恐怖實力。”
“那也得二叔願意教我才行。”楚雲苦笑道。“我連在他面前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他都嫌我煩。”
唐爺爺笑了笑。說道：“倒是符合他一貫作風。這個楚老怪，刻薄的很。”
“您和我二叔很熟？”楚雲好奇問道。
“不算很熟。只是喝過幾次茶。”唐爺爺意味深長道。
楚雲點頭。徑直說道：“那咱們就這麼決定了？一起投資唐慶？”
唐爺爺抿脣說道：“等他先結束與鍾家的這場交鋒。”
頓了頓，唐爺爺一字一頓道：“否則。他回不了唐家。也難以服衆。”
唐爺爺緩緩站起身。
欣賞完山頂的風景，他決定下山：“他是我孫子沒錯。但我不止他這一個孫子。小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楚雲點頭。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爲什麼豪門的親情比尋常人家更寡淡，更冷酷了。
或許任何一戶普通人家。只要發達了，富有了。
那原本融洽的親情關係，必將被利益與權勢所沖垮。這大概就是人性的劣根性吧。
陪唐爺爺下山後，楚雲也沒了睡意。
駕着車，一瞬間不知該去往何處。
唐爺爺在坐上專車後。
則是主動打出一通電話。
是打給遠在異鄉的段阿姨。
電話剛接通。唐爺爺便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段。你真的相信楚雲能成大器？他性格魯莽暴躁。或許在別的領域，他能有所建樹和作爲。但在我們這圈子裡。我從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你還有得選嗎？”段阿姨淡淡說道。“要麼。拋棄唐慶。要麼。把楚雲當成唐慶最後的靠山。”
唐爺爺輕嘆一聲。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段阿姨親自打來這通電話。他已經做出決定了。
他的決定，就是放棄唐慶。另立接班人。
哪怕唐慶是最優秀的，也是唐爺爺最看重的。
但這一次事件，他徹底與鍾家決裂。甚至得罪了鍾家背後的強大勢力。
繼續栽培唐慶，風險太大。也會令家族內部暗潮涌動。
百害無一利。
當然，唐爺爺考慮最深的一點便是。
唐慶這一次敢得罪鍾家。
他真的就沒有下一次了嗎？
如果再犯呢？
那就是讓整個唐家陪他瘋癲！
這是當爺爺的唐爺爺，絕對難以接受的！
“楚雲的背後。不僅有楚老留下的資源。”
段阿姨斬釘截鐵，給唐爺爺吃了一顆定心丸：“他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