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健悟!”
赤澤次郎緊了緊雙拳,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想要從容地走出圖書室,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他轉過身,內心雖如火一般焦躁,表面卻依舊如水一般平靜。
“哦?你有實質性的證據?是什麼?說來聽聽。”
“那架木質墊腳臺。”明智淡定地開口迴應道:“上面遺留下了四五點黑色的污垢,我想那應該是屬於死者的血液。”
“呵呵。”
聽完明智的話,懸在赤澤次郎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了下來。
“死者的血液又如何?這能說明什麼?又不能指證我是兇手!”
“到現在,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赤澤。”明智搖了搖頭,有些失望的解釋道:“爲什麼木質墊腳臺上會有死者的血液呢?很明顯是你站在上面,不小心沾上去的。而能造成這一種情況發生,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鞋底下也同樣沾上了死者的血液。”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赤澤,現在你腳下穿的那雙鞋,昨天也穿了吧。”
“你不是說你不是兇手嗎?那好,能不能請你脫下鞋子借給我,我拿去給警方,拜託他們做一個簡單的鑑定。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我有沒有冤枉你?不用多說,就讓科學來證明這一切!”
說到最後,明智沒有再坐着,而是赫然起身,雙手拍在桌子上,身體前傾,不怒而威,衝着赤澤次郎大聲喝問了一句。
“你敢嗎?赤澤!”
赤澤次郎沒有迴應,而是低下了頭,看着自己腳下穿着的鞋子。
這雙鞋,是上個月他過生日,藥師寺薰送的生日禮物。
昨天特意穿上它,向藥師寺薰告白,就是想帶來點好運氣。
結果,它不僅沒有幫助自己告白成功,反而還成了指定兇手的唯一枷鎖。
這一刻,赤澤次郎真的覺得老天,在跟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哈哈,太可笑了!”
知曉自己已經沒有了辯解的餘地,赤澤次郎也不再進行掩飾,於是很痛快地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是,是我殺了內田那個傢伙!明智,幹得好啊,真不愧是一直壓在我頭頂上的天才!”
“爲什麼?赤澤君,你爲什麼要做這麼樣的事?”藥師寺薰不解地問道。
正如赤澤次郎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學習優異的好生,而內田寬是學習糟糕的差生。兩個人平日裡一點交集都沒有,若非經過明智抽絲剝繭,一點一點逼迫赤澤次郎承認了罪行,根本不會有人將兇手的嫌疑想到他的身上!
“勒索!”
既然已經承認了罪行,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殺人的動機,赤澤次郎很是乾脆地將一切的緣由都說了出來。
“在這所學校裡,一切都以成績來說話,想要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前提就得是學生成績要好。但有些家庭富裕的學生,並不在意優質的教育資源,他們想要好成績,無非就是要面子。”
“於是,一樁骯髒的交易就這樣誕生了。有錢但學習成績不好的學生,在每次考試之前,都會向貧窮但學習成績好的學生支付一筆酬勞,用來購買考試答案。”
“而我,很不湊巧的就這麼攪合進了這種交易圈中,又很不湊巧的在上次考試過程與他人交換試卷的時候,被內田寬給撞見。”
“那小子得知我這個秘密之後,於是昨天將我叫到圖書室裡,張口就開始勒索我,不僅要我給他一大筆金錢,還提了一個令我感到無比憤怒的要求。他要我將小薰約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讓他好好玩弄一番。”
“當時,我剛向小薰告白失敗,一聽到他那個要求,頓時就失去了理智,隨手抓起了身旁一本書,就猛的朝他腦袋砸了下去。。。之後,就像明智推理的那樣。。。”
一段低沉的自述,聽得在場的衆人是唏噓不已。
人,有的時候,真想不到,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錯誤決定,而引發出怎樣的可怕後果!
儘管此刻和島尊同樣也對昔日的夥伴感到惋惜,但他心中卻仍存在着一個疑問。
“赤澤,爲什麼你要將殺人的嫌疑栽贓到明智的頭上呢?”
赤澤次郎橫睨了一眼和島尊,隨後嗤笑一聲,迴應道:“沒有誰會願意當老二,和島。我自覺不比明智差,憑什麼他總是處處壓我一頭?平日裡,你總是叫他福爾摩斯,好啊,既然這樣,那麼當殺人嫌疑落到他的頭上,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有沒有資格當得起這個稱號!”
“只不過,很可惜的是,我賭輸了。”
解決了心中的疑問,和島尊沒有再繼續發問。
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一時之間,場面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狀態。
下一刻,還是赤澤次郎主動打破了這種狀態。
“願賭服輸,既然明智拆穿了這一切,那麼我自然會去找警方自首!只是,在我離開之前,有個極其私密的問題卻是很想要找明智請教一下!不知道,各位能否給我們倆提供一個獨處的空間?”
聽赤澤次郎這樣一說,在場的和島尊,藥師寺薰以及圖書管理員海老原道子,都很理解地相繼走出了圖書室,並且順帶關上了大門。
轉眼間,整間圖書室內,便剩下了赤澤次郎與明智兩個人。
眼見赤澤次郎支開了在場的衆人,明智眉頭一挑,心中雖不知對方有什麼打算,但還是從容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想要問我什麼?”
赤澤次郎嘴角一咧,並沒有急着跟明智對話,反而是走到了明智的身旁,用審視的目光仔細地將明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隨後纔開口冷聲道:“我很好奇,爲什麼你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什麼意思?”
“嘖嘖,瞧瞧,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赤澤次郎彎下腰,湊到了明智的面前,用極其陰冷的話語述說了一件明智怎麼都沒料到的事實。
“其實,剛纔和島在問我爲什麼要將殺人嫌疑栽贓到你頭上的時候,我並沒有將真正的理由給說出來。你知道是爲什麼嗎?明智。因爲,我知道我所設下的詭計根本沒有可能瞞過你的那雙眼睛。所以,爲了保全我自己,同時也爲了能夠加重你殺人的嫌疑,我做了一件事,一件非常瘋狂的事。”
“嘿嘿,昨天晚上,在你離開校園的那一刻,我從背後襲擊了你,並且將你丟進了一口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找得到的枯井中。想想看吧,當警方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你身上的時候,卻怎樣都找不到你的蹤跡,他們會不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你殺害了內田寬之後,畏罪潛逃了!”
“這個方案的成功性,非常的大,不是嗎?明智。可是,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你能夠逃脫得出那口枯井?爲什麼你會再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還有,明明我已經能夠感受得到你的呼吸已經沒了,但爲什麼你現在卻還能夠活蹦亂跳的坐在我面前?”
“啊?告訴我啊!明智!爲什麼?”
癲狂的語氣,猙獰的面孔,這一刻在這方獨處的環境之中,赤澤次郎徹底地卸下了平日裡的僞裝,將邪惡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明智閉上了眼睛,輕嘆了一口氣。
直至這一刻,隨着眼前這個傢伙肆無忌憚的揭秘,他才瞭解到原本世界線裡的明智健悟爲何消失的真正原因。
說起來,明智的心中是有些悲哀的。
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到這方世界的話,那麼這起案子的真相,是不是就會如同赤澤次郎口中所說的那樣,警方會以明智健悟的消失判定爲畏罪潛逃而下定論呢?
“怎麼可能?”下一刻,明智笑了,搖着頭道:“如果你真這樣想的話,未免也太小瞧警方的能力了吧!”
“嗯?你在說什麼?”
赤澤次郎皺起了眉頭,他所想要聽到的答案並非是這個。
“我說,如果你真的認爲警方都是笨蛋,查不到兇手是你的話,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明智再次睜開了雙眼,趁着赤澤次郎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伸出右拳狠狠地朝着他的下巴打去。
“你。。。”
赤澤次郎根本沒有想到明智會對他出手,陡然之間遭到如此攻擊,自然是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備,只能是眼睜睜地任由自己的身軀向後倒下。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赤澤次郎躺倒在了地上,雙手下意識捂住了吃痛的下巴。
“明智。。。”
憤怒的語氣,從赤澤次郎的喉嚨中向外發出。
這一刻,他看向明智的目光,像極了一匹受了傷的野狼。
只不過,沒等野狼作出任何反撲的動作,他就看到了一雙四十二碼的漆黑鞋底,出現在了面前。
“嘭~”
又是一道沉悶的響聲響起,赤澤次郎這一回再也沒有辦法用憤怒的語氣衝着明智說出任何的話語。
因爲,巨大的疼痛感模糊了他的意識,令他的腦袋陷入了昏沉的狀態之中。
看着赤澤次郎的面孔上,印着一腳漆黑的鞋印,明智輕吐了一口氣,這一拳加一腳,算是替原身明智健悟討一點微末的利息!接下來,就該將這個傢伙交給警方,讓正義來審判他的罪行!
“可惜,沒有辦法在他的罪責上再添加一條命案!”
明智無奈地搖了搖頭,總不可能暴露自己,說赤澤次郎殺了明智健悟,而自己只是個異界來的冒牌貨吧?
如果真這樣說出去,先別提別人會不會相信,自己肯定會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
“唉,可惡,想想就來氣!”
明智恨恨地又朝赤澤次郎的小腹踹了一腳,隨後才蹲下身子,冷聲對赤澤次郎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會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嗎?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麼我就給你一個。”
“沒錯,我死了,但我卻又活了!以前的明智不在了,現在的我,你可以這樣叫我,來自地獄的復仇者!”
說完,明智也不管赤澤次郎有沒有聽見,起身便朝圖書室外走去。
圖書室外,和島尊,藥師寺薰以及海老原道子並沒有四下離去,竟都站在門外的走廊上,靜靜地等待着結果。
門開了,明智的身影從裡走出,藥師寺薰沒有看到赤澤次郎,不禁下意識問道:“明智君,赤澤他。。。”
明智沒有迴應藥師寺薰的問題,只是語氣平淡地對和島尊道:“和島,接下來就交給你處理了。哦,對了,順便提一句。很感謝你幫我買的午飯,但抱歉,我沒什麼胃口,只能是辜負你的好意。”
“明智你。。。”
沒等和島尊將話說出口,明智伸出右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沒有再多說什麼,朝着站在一旁的藥師寺薰以及海老原道子輕輕地點了點頭,接下來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外走去。
明智走了,離開了學校。
解決完案子的他,此刻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
其他的事,等他睡醒之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