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黑色的槍管裡面,噴出了一團火花,滾燙的鐵砂噴濺了過來,這麼近的距離,根本沒有辦法躲開。
我感覺範大龍抱住了我,結實的身體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他壓着我一下趴在了地上,又發瘋一樣把一張桌子掀倒。
黑色的鋼化玻璃重重的砸在地上,掩蓋住了第二顆子彈上膛的聲音。
但這並不影響槍手還是扣動了扳機。
嘭的一聲巨響,我感覺擋在前面的桌子都被強大的衝擊力打的向後挪動了一下,範大龍趴在後面壓着我的腦袋,四周都是碎玻璃落下去的聲音。
這個時候,範大龍帶來的人也都衝了進來,揮舞着西瓜刀和鋼管與對方激烈的搏鬥起來。
範大龍見場面亂到已經連誰是誰的人都分不清了,抱着我就往正門外面跑,可是我已經嚇的麻了爪,要不是範大龍扶着我,我早就走不動路摔在地上了。
那個槍手還是端着槍快步往我們這邊追,嘭的一槍打在了門口的牆上,範大龍多次遇險都能活着,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次他帶着我又死裡逃生了。
全靠了他的機敏和勇敢,但是跑到了陽光底下,我發現範大龍還是受傷了,在他的肩頭上中了一槍,有好幾個大血口,還在往出冒血,此時範大龍臉上煞白。
一輛麪包車停在了路邊,門一下就被拉開了,裡面有個男的對我們招手,“大哥,快上車!”
那個槍手並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街上放槍,範大龍咬着牙推我上去,又被旁邊的小弟拉了他一把,車門一關,馬上風馳電掣的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倒在車座上的範大龍氣喘如牛,我一邊爲範大龍擦着冷汗,一邊緊張的和他說話,“大龍,你沒事吧?”
範大龍疼的臉上冷汗一直不斷的落下來,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緊緊的抓着我的手腕,可他還是硬撐了下來,“我沒事!”
血已經滲進了座椅裡面,我發現這不是去醫院的那條路,我大聲問開車的人,“你們要去哪裡啊,最近的醫院不是這條路!”
剛纔拉大龍上車的那個人愁眉苦臉的和我解釋,“槍傷是不能去醫院的,我們有自己專門處理這種傷的地方。”
那醫療條件能好嗎?
範大龍的小心是對的,他甚至連受傷了,都不能享有去醫院治療的條件,我才知道,表面的風光未必有那麼光彩,背後的苦澀也只有他們同類人才能懂。
範大龍對我說,“等我好了以後,我就可以跟你在一塊了,放心,在這之前,我是不會死掉的!”
我無言以對,“休息一會,快到了吧!”
範大龍去的地下醫院裡,只有個看起來像是老中醫一樣的老頭,那裡連屋子中的光線都非常暗,因爲是槍傷,還要把窗簾都拉下來。
他把大龍身上的衣服用剪刀剪開,又用小鑷子在他傷口裡面取打進肉裡的鐵砂,還好這種獵槍穿透力並不是很強,每取一顆鐵砂,範大龍的嗓子裡都發出非常疼的悶吼聲。
中途的時候,範大龍的哥哥偉偉來了,見到弟弟傷成了這樣,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和身邊的人商量着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怎麼會這樣呢?張力陽真的有這麼大的能量嗎?他的一舉一動不也一樣被我們監視着嗎?”
如果不是張力陽,還能是誰呢?
偉偉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但是他發現了還在細心聽他說話的我,所以偉偉叫我先回去吧。
男人的世界,我發現我並不是很懂。
可是我發現,我雖然不明白,但是我的任性還是讓範大龍受傷了。
甚至差一點喪命。
李婷婷的話迴盪在我的耳邊,她說我就是這個樣子,根本不會爲別人考慮。
難道我真的就是這樣的嗎?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每做的一個決定都是錯誤的。
回到了家裡以後,我開始變的很煩躁了,因爲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如果範大龍真的被我害的倒下了,那麼將來的日子裡,我又該怎麼辦呢?
沒有了範大龍,我再也沒有任何的資本對抗娟娟了,娟娟對我的威脅,變成了難解的事情,我將毫無還手之力!
賤賤看到我一籌莫展,卻又什麼話都不肯說,爲我心急如焚,“好妹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來自無法面對的壓力,讓我實在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賤賤,範大龍中了一槍,我們完蛋了,我們被娟娟徹底打敗了!”
也許還沒那麼慘,但是我已經很害怕了。
賤賤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她甚至不明白娟娟到底一個什麼人!
算了,不明白也挺好的,我固執的抱住了賤賤,希望能從她身上得到一些安慰。
慢慢的,天色已經很晚了,今天又下了雨,只有賤賤和我躺在牀上,我們兩個互相看着對方,賤賤問我,“妹子,那個娟娟很可怕嗎?難道向她認輸就那麼難嗎?”
我搖搖頭,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知道答案。
賤賤看到了我的爲難,雙手把我抱在了懷裡,拍打着我的背部,“我的妹子呀,還真是有一顆像小野馬的心呢?什麼柵欄都擋不住你的腳步。”
“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倔強的人!”
“睡吧!”賤賤叫我安然入睡,什麼都不要去想,好好休息。
可是我即便是做夢,都夢到了那黑洞洞的槍口,爆射出炙熱的火花,讓我從夢中突然醒來。
我覺得範大龍一倒,一切都完蛋了。
媚姨說的對,一個女人的成敗,都是擋在她前面的那個男人註定的。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擋在我面前的那個男人,其實是範大龍啊,我敢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因爲有他在給我撐腰。
很早的時候,我就看見媚姨給我打電話了,我想範大龍被槍擊,這件滿城風雨的事情,媚姨一定聽說了。
但是很奇怪,媚姨對這件事情隻字未提,而是告訴我,要我去她那裡,那裡就是媚姨的新居,我所去過的大房子。
媚姨還告訴我,她現在已經叫娟娟來接我了。
聽到來接我的人是娟娟,我立刻清醒了好多,想不到馬上就要和娟娟見面了,她一定恨不得立刻來羞辱我吧。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許久沒有回答,惹的媚姨有點不高興,我趕忙回答媚姨,“知道了媚姨,我這就去外面等她!”
“嗯!”媚姨把電話掛斷了。
我想,現在我要踏入黑暗之中了,媚姨讓我過去,實際上就是讓我搬過去住!
好可怕……
不一會,娟娟就開着車來了,她先惡狠狠打量了我一眼,“滾上來吧!”
作爲一個失敗者,我已經沒有資格反駁了。
娟娟見我上來,一踩油門就向媚姨的新居開去。
我發現娟娟開車的時候總是通過反光鏡看我。
看起來她的眼睛裡憤恨的要命。
我想到了賤賤對我說認輸行不行?
現在我終於認識到娟娟的厲害了,我咬了一下嘴脣,“娟姐。”
我又開始叫她娟姐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仇恨我,我真的沒有想過和你要爭搶什麼,現在你贏了,可不可以,以後放過我?”
是的,我服輸了,我還有賤賤、趙啓光,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們互相拔了對方眼中的重要的東西,但是我覺得我並沒有落下什麼好處。
娟娟聽了我的話感到很詫異,但還是重重一腳踩在了油門上,一打方向盤,停在了一片林子的前面,她立刻揚起手就想打我,但是那隻手卻在中途落下去了,娟娟變的有點自嘆自哀了起來,“爭什麼?都是你,現在恐怕什麼都爭不到了!”
“不過你也別想的太美,你知道爲什麼媚姨會看重你嗎?”
對於這奇怪的談話,我有點沒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