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你跟郭鬆這孩子都生了,也是該想辦法回老家把結婚證給辦一下了。不然你們一直頂着這麼個名頭不好聽不說,以後朵朵上戶口也是個問題。”
方嬸兒對他們的事特別好奇,這麼一對登對又恩愛的年輕人,家裡人爲什麼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呢?
郭鬆又不是像那些在社會上騙人家小姑娘感情的壞人,人踏實本分,對杜娟也是一心一意的好。杜娟溫柔善良,模樣周正,又是個會過日子的實誠姑娘。她實在想不出來爲什麼兩家的老人會不同意兩人在一起,非得逼着兩人私奔出來過這種苦日子。
杜娟苦笑一聲,搖搖頭:“嬸子,不是我們不想回去,是我們回不去。如果當初我們但凡能有一點辦法,也不至於就這麼逃出來。”
錦繡也很好奇:“娟子姐,你能跟我們說說,你跟郭鬆哥的故事嗎?”
杜娟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講起自己和郭鬆的故事來。
杜娟老家在H省的一個小山村裡,那裡特別貧窮,地少人多,每年地裡打上來的糧食都不夠村子裡的人餬口的。郭鬆是S省A市人,前幾年下鄉到杜娟的老家當知青,兩人的故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杜娟年幼喪母,她爸後頭又娶了個媳婦,杜娟五歲那年就有了後孃。後孃心狠,一進門就整天逼着杜娟做事,農忙時就跟着大人下地掙工分,農閒時就在家裡做家務,寒冬臘月的還要幫後孃洗衣做飯。
起初她爸還會偶爾說上後孃幾句,後孃也不敢太過火,後來後孃給她爸生了個兒子以後,這親爸也成了後爸。
後孃收拾起杜娟來,更是變本加厲,杜娟也是從小在苦水裡泡着長大的。
有一年夏天,後孃的一件新衣服不知道是被誰給偷走,撕成條扔在了杜家門口,後孃一口咬定說是杜娟給偷出去撕了,抓着杜娟就是一頓打。那麼大個姑娘了,當着村子裡那麼多人的面被拖在地上打,還被後孃當衆撕爛了衣服,什麼臉都沒了。
杜娟覺得活着沒希望,趁着天黑投了河。
郭鬆當時正好在河裡洗澡,見着有人投河,趕緊去救人。杜娟存了死心,根本不配合,郭鬆也是個死心眼,非把杜娟給救上岸,兩人在水裡僵持了好一陣子。
後來還是杜娟不想臨死還害人一條命,這才讓郭鬆把自己拖上岸,打算等郭鬆走了自己再去投河。
郭鬆認出了杜娟,知道她肯定還會尋死,便一直跟着她,不停地勸導她。
杜娟至今都還記得郭鬆當時勸她的話:人生在世,誰不經歷點磨難?這磨難越多,就越要咬着牙活下去,等熬過去了,那些磨難也就不算什麼了。你後孃對不好,巴不得你死了,你就這麼甘心的如了她的願?好好活着,活得比那些不想讓你好的人還要好,慪死他們。
估計是這番話打動了杜娟,杜娟不尋死了,但郭鬆卻是不放心,總是時不時的來給她做思想工作。本來只是想幫杜娟樹立起活下去的信心,沒想到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互生愛慕。考慮到杜娟家的情況,兩人決定瞞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地談起了戀愛。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的事瞞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最終還是被杜娟的後孃知道了,但杜娟和郭鬆卻一點也沒察覺,兩人還以爲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
前年春節,郭鬆回S省探親,臨走前兩人商量好,等郭鬆回來就向杜娟父親攤牌,希望她父親能成全他們。可沒想到郭鬆前腳剛走,杜娟便被後孃以五百塊錢的聘禮許給鄰村的一個傻子。
杜娟哪裡肯願意,趁着天黑逃了,可惜沒能逃掉。後孃帶着人將她抓了回去,直接送到了傻子家。當天晚上,她就被送進了傻子的房間。值得慶幸的是,傻子傻得太徹底,根本不懂男女之間的那些事。
杜娟幾次試圖逃跑,都被傻子家的人給抓了回去,傻子家花了那麼多錢娶了她,還指着她給傻子生孩子呢,哪裡能讓她跑了,整天把她看得死死的。
傻子家父母整天折騰着教他怎麼跟杜娟圓房,傻子學過了,轉頭又忘了。或許沒忘,只是傻子不敢。杜娟每天晚上回了房以後,就防着傻子會朝她下手。
有天晚上傻子估摸是想起來他爸媽教的那些東西了,摸到杜娟牀上,杜娟從枕頭底下掏了半塊碎碗片,將傻子的肚子戳了個血印子,徹底將傻子給震住了,再也沒敢摸到她牀上去。那塊碎碗片還是她趁傻子家的人不注意時,偷偷藏起來的。
她想,若是傻子真要用強,她殺不了傻子,她就用它殺了自己。
郭鬆從S省回來的時候,知青點的知青便告訴他,杜娟嫁人了。郭鬆怎麼都不肯相信,去杜娟家求證。結果被杜娟家的人往死裡揍了一頓,說他想拐帶他們家的女兒,還說杜娟如今孩子都懷上了。
當時他是真的絕望了,渾渾噩噩地在知青點躺了好幾天。他想去找杜娟,卻根本不知道杜娟被嫁到哪裡去了。後來杜娟的堂妹偷偷跟他說了杜娟的下落,還說杜家怕他去找杜娟,讓人在暗地裡監視他。他不敢輕舉妄動,慢慢將傷養好,尋着機會,半夜偷偷逃出了村子,去找杜娟。
因爲杜娟的堂妹把杜娟的下落說得很清楚,所以郭鬆順利地找到了傻子家。
杜娟知道郭鬆來找自己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郭鬆說他是來帶她走的,她一絲猶豫都沒有,立刻就跳窗準備逃跑。傻子被驚醒,拼命大叫,把傻子的家人全給吵醒了。
兩人被發現了,傻子家的人在村子裡大叫,村子裡的人全部跑出來追他們。大路上根本就跑不了,兩人只得拼命的往山裡逃。
這一逃,就在大山裡逃了半個多月。
兩人幾乎是直接橫穿了連接H省和M省的山脈,在深山老林裡,好幾次遇到危險差點喪命。
等出了大山,他們到了M省。兩人沒有介紹信,沒有戶口本,身上也沒有錢。兩人想辦法混上火車,躲過了列車員的檢票,輾轉好幾趟火車,好不容易纔回到郭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