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下午，錦繡把鮑廠長約到了家裡。
她其實並不喜歡把生意上的合作對象往家裡帶，可眼下還沒過初五，店鋪都沒開張，她只能把地點訂在家裡。
鮑廠長來的時候，提了一大堆的東西。
“張老闆，新年好。”
“鮑廠長，你太客氣了。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鮑廠長笑到：“這有啥，過年嘛，就圖個喜慶。”
錦繡把東西接過來，領着鮑廠長進了正屋。
秦美菱給倒了兩杯水過來，便安靜地坐到一邊。
家裡其他人也都在家，不過都避開了，畢竟錦繡要談生意，大家都杵在這兒也不是那麼回事。
錦繡畢竟是姑娘家，多少還是要避嫌，所以就把秦美菱給留下來了。秦美菱的見識廣，可以適當給錦繡一些幫助。
鮑廠長坐下，喝了一口水之後，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張老闆，我想買你的專利衣架。你開個價，只要在我能接受的範圍，我絕不還價。”
錦繡笑到：“鮑廠長就不怕我坐地起價嗎？”
鮑廠長笑着搖頭：“跟張老闆接觸過兩次了，也算了解了一些你的爲人。我活到這把歲數，在看人這一點上，自持是有些經驗的，不然我也不敢說這個大話。”
錦繡笑着說到：“鮑廠長這一番話，倒讓我真不好亂開價了。”
鮑廠長擺擺手：“張老闆只管開便是，就按你想好的價格。”
錦繡沉吟了一會兒，說到：“一口價，五萬。”
鮑廠長微微愣了一下，他的理想價格是三萬，以爲錦繡最多開價到四萬。
“我這個價格太高了嗎？”
鮑廠長笑笑：“比我想象的要高。”
錦繡笑着說到：“這個價錢聽着是高，但是跟這衣架以後帶來的利益相比，就完全不值一提了。相信鮑廠長也看出來了，咱們國家如今大力改革，以後的私營企業，個體戶會越來越多。別的我不好說，但這服裝行業，卻是敢保證以後能越做越火紅。
咱們中國人好面子，情願吃得差點，用的差點，但也要穿得好點。就拿我如今的服裝店來說，每一件衣服都能抵上大半個月的工資，但是上門的顧客卻不少，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們的消費觀念在改變，以後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服裝店辦起來。
而私營的服裝店想要在招攬顧客上取得好的效果，那就必須在店裡的服裝上、裝修上下功夫。好的衣服自然是不需說，可好的裝修效果，更能在無形中拉高店面檔次。
就拿民安路上的那家服裝店來說。那家店裡的衣服我就不予置評了，但那店裡用的便是我這樣的衣架，只這一點，就比供銷社的檔次高。有了珠玉在前，以後那些新辦起來的服裝店，還會再用回以前的那種老式的掛勾式的鏈子嗎？
只咱們一個A市就能開多少服裝店了，更不用提全國了。而且這衣架之前已經有外國朋友來向我打聽了，但我考慮到如今的國情，暫時婉拒了對方的合作意向。連外國人都對這衣架看好，鮑廠長還覺得這五萬塊錢貴嗎？不用我說，鮑廠長也知道，這衣架出口到別的國家，會帶來多少的利益了。”
鮑廠長聽完錦繡這一席話，大笑起來：“張老闆果然好口才，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恨不得立刻買下來了。”
錦繡笑笑：“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半分誇大也沒有。若不是我志不在這衣架上，又對五金行業一竅不通，不然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專利轉讓出去的。”
鮑廠長點點頭：“這個衣架確實不錯，不然我也不會動這個心思，早在你做第一批衣架的時候，我便跟廠裡申請了想來談談這個專利的事情，只是廠裡一直沒有批准。”
錦繡問到：“那鮑廠長這次是如何說服五金廠來談這個項目的嗎？”
鮑廠笑着搖頭：“實不相瞞，這個項目我是替自己來談的。”
“哦？”錦繡有些意外。
鮑廠長笑笑：“我已經打算過幾天就辭職，然後自己辦廠了。這兩年五金廠的效益越來越差，縱使我有想法給廠裡搞一些變革，但因爲是國企，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比較麻煩。如今國家不是搞改革開放嘛，南邊也劃了特區，我就想去那邊看看，尋個合適的機會，辦一傢俬營的五金廠。這頭一個項目，我就想到做這個衣架了。”
錦繡對鮑廠長的這個決定是真的挺意外的。這個年代，就連一個普通的國企工人都捨不得辭職，更何況像他這個的國企幹部？這是需要多大的決心呀。
鮑廠長笑到：“做這個決定我也是想了很長時間，我這把歲數，在五金廠再做個十來年，就能退休回家養老了。可我這心裡不甘呀！明明五金廠可以辦好的，卻因爲那些條條框的規矩辦不下去。咱們國家如今的勢頭正好，正是幹一番事業的好時候，所以我就想，趁這個機會，拼一把。成不成的先不說，我就是想折騰一回。幹別的行業吧，我是真不懂。可這五金行業我幹了半輩子了，還是有點把握的。”
錦繡佩服得不行：“鮑廠長好魄力。不過我相信鮑廠長一定能成功。”
鮑廠長哈哈大笑起來：“張老闆太看得起我了，我自己都沒多大的把握。”
錦繡笑到：“鮑廠長能有如此的魄力，又有什麼事還能難倒你？這私營五金廠，一定能大放異彩。咱們國家如今正是需要像鮑廠長這樣有魄力、有膽識的人，鮑廠長也一定能成爲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
鮑廠長心裡高興得不行，這還是頭一回聽到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對他這個決定的支持。那些知道他要辭職的親朋好友，誰人不說他是腦子壞了？說他放着好好的國企廠長不當，非要辭職去辦什麼私營五金廠。也不想想那私營單位是那麼好辦嗎？
多少人想進國企都沒門路，他倒好，親手把這鐵飯碗給砸了，不是腦子壞了又是什麼？
鮑廠長跟人解釋過自己的想法，可除了家人，誰都不理解，不支持他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沒想到現在這麼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卻是對他的想法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