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允軒的回答,丹年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氣哼哼的垂直眼不再去理會他。
蘇允軒到丹年對面的小凳上坐了下來,丹年別過臉去不去看他,水流漸漸喘急了起來,小船的速度也漸漸快了起來,太陽斜掛在半空中,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無盡的桃花落在人身旁,彷彿是處於桃花雨中一般。
蘇允軒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女孩,雪白的臉頰上被曬起了紅暈,鬢角上還粘着一片粉嫩的桃花瓣,夾在黑亮的髮絲中,迎着風微微的擺動。蘇允軒一時間看呆了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替她摘下這片頑皮的桃花。
丹年被蘇允軒肆無忌憚的眼神盯的滿臉通紅,就看到蘇允軒一隻手直勾勾的朝她臉上伸了過來,嚇的她動也不敢動,蘇允軒的手在丹年的鬢角處拈起了一片桃花,丹年那隨風飄舞的髮絲溫柔的在他手指上摩挲着,繞呀繞的,連帶着他心裡都癢癢了起來。
直到蘇允軒的手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丹年的臉頰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丹年早已經漲紅了臉,憤怒的碎碎念道:“你不要太過分了!就算你救了我,也別把自己太當回事,等我爹我哥回來了……”
未等丹年說完,蘇允軒面頰也是微微泛紅,仍是冷着一張臉,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個花瓣而已,你以爲我在幹什麼?”
“侯?”輪到丹年驚訝了,她之前怎麼就沒發現,蘇允軒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流氓呢!能把佔人便宜這種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除了他再沒別人了吧。
所幸這樣讓丹年感到尷尬的時刻並沒有持續太久,船停靠了岸,上岸沒走幾步便是一處農舍青磚瓦房配着一個大大的院子。
蘇允軒拉着丹年上了岸,而戈船的精瘦漢子打了個嗯哨便繼續戈船前行了。
丹年回頭看着那船遠去的方向,扭頭又看了看這瓦房周圍,再無別的房屋人煙,強壓乍心裡的不安,問道:“他走了我們怎麼回去?”
蘇允軒輕描淡寫,“時間到了,自然會有人接應。”
兩人進入到院子時,丹年才真的吃了一驚,原以面這院子是空的,可進去後卻發現院子裡種滿了一畦畦的菜,院子角落裡還有一個雞圈,幾隻母雞帶着小雞娃在雞圈裡覓食,咯咯噠噠的叫着。
大概是好久沒人餵食了,一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小雞們都紛紛涌到雞圈門口,仰着頭瞪着眼睛看着丹年和蘇允軒,叫的更是歡暢了。
看到丹年疑感的眼神,蘇允軒解釋道:“這是我一個手下住的地方,他一個單身漢,平日裡就愛擺弄這些的,你若是不喜歡,將這些雞全放跑就是了。”
丹年斜眼看了蘇允軒一眼,“果真是蜜罐裡泡大的蘇大少爺一圈的雞說扔就扔!”
說罷,丹年也不看蘇允軒的臉色,徑直進了瓦房,一般養雞的人都會把粗糧磨細了給雞吃。丹年沒找多久,就在西屋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桶,桶底留着淺淺一層磨細的苞谷。
丹年拿瓢將桶裡的苞谷絲都舀了起來透過雞圈門上的孔洞撤進了雞食盆子裡,母雞和小雞們都顧不得再叫了,統統圍到一起埋頭啄起了苞谷絲。
蘇允軒看着丹年嫺熟的做着這一切不禁好奇的說道:“想不到你還會做這些。”
丹年哼了一聲,“我在沈家莊住了十四年,怎麼會連餵雞都不會。”
蘇允軒垂下了頭,似乎是帶着歉意“我真沒想到你日子會過這麼苦。”
丹年張口想反駁,卻又覺得讓他誤會了也沒什麼抱着一種我幹嘛要和你解釋的心理,由着他誤會去了。丹年突然想到了一點,緊張的問道:“蘇……你爹他安排這個,想做什麼?”
若是想趁這個機會謀朝篡位,成功了還好,若是失敗了,她整日同這牟“反賊”一起,可算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了。
蘇允軒直勾勾的看着丹年,慢各斯理的說道:“爹並不知道。”
蘇允軒滿意的看着丹年疑感的樣子,就像一隻歪着腦袋的小貓一樣可愛,語氣帶着莫名的驕傲,“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一手做出來的,與他人無關。”
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丹年午飯沒吃,肚子早就餓了,蘇允軒打開了從船上帶下來的食盒,裡面有幾個還熱乎着的饅頭。
丹年一看只有饅頭,頓時就不高興了,情緒也低落了起來。蘇允軒也頗爲不好意思,心裡面把準備食物的林管事和他徒弟罵了個遍,尷尬的說道:來的急,先將就着一晚上,明日裡我再讓他們送些菜來,我讓他們給你準備了套衣服,吃完飯你換上吧。”
丹年氣不打一處來,原來你還是能跟外界聯絡的,還當你把自己也軟禁了呢!
房間裡放着一套粗布外衫,丹年想都沒想關上房門換下了身上那套漂亮的衣裙,仲春節晚上跌打滾爬,早就髒的不像話了。
髮髻也散落了,沒了慧娘,丹年一個人梳不起來那麼繁複的髮髻,只簡單的把頭髮分成兩縷,編了兩條黑亮的麻花辮,垂在胸前。
西屋的牀頭櫃上還放着一個木盒子,裡面裝着滿滿一盒雞蛋,看來主人也是個會過日子的。
丹年毫不客氣的拿了兩個雞蛋,出了房間,院子裡的蘇允軒正背手看着院子裡的青菜地,乍一看到梳着麻花辮,一身粗布衣的丹年,不由得愣住了。
丹年臉色一紅,嘟囔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蘇允軒又趕緊別過頭去,忽然一想又覺得不對,他爲什麼不能壽,當然要看,還要光明正大的看。
等他理直氣壯的回頭再去看時,丹年已經不在原地了,再轉頭丹年已經挽了柚子進入到了菜地裡,麻利的摘了幾棵水靈靈的小青菜,捧在手裡進了竈房。
竈房裡油鹽醬醋、柴禾、火石一應俱全,水缸裡也盛滿了清水。丹年舀了兩大瓢水進鍋裡,放入點鹽,點火引燃了柴禾,等水燒開的時間,麻利的洗好了青菜,切成段,等水燒開了就把切好的青菜丟到了鍋裡,再將雞蛋打到碗裡,攪拌了下,均勻的倒進了鍋裡,等水再度沸騰起來的時候,澆了幾滴麻油和醋,將燒好的青菜雞蛋湯盛到了盆子裡,端到了桌子上。
丹年洗好了兩隻碗,看蘇允軒仍然站在那裡傻愣愣的看着他,皺着眉頭招呼蘇允軒說道:“你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來吃飯!”
瞬間,蘇允軒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兩個,彷彿就是普通的農家夫妻一般,夕陽西下,各種鳥蟲都飛回了巢穴,顯得分外安靜寧謐,妻子在家做好了飯,招呼丈夫快些過來吃飯。
蘇允軒淡淡的笑了,這種生活,是他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然而卻並不討厭,很小的時候,他也看到過農家人的生活,無一例外都是辛勞的、苦難的,父親還甚至惘嚇他道,若是不認真讀書,將來他會過的連這些農人都不如!
可普通農人的日子是如此平靜安寧,倘若做普通農人,倘若有她那樣的嬌妻美眷,即便是日子過的清苦一些,也好過京城裡日日夜夜的勾心鬥角,也好過得知真正身份後的夜夜不得安睡。
“你不要吃嗎?可都是你這裡的東西做的,放心!”丹年端了碗湯,靠在門框上,拉長了調子說道,不敢吃就算了,還不樂意伺候你呢!
蘇允軒看着如同哄小孩回家吃飯的丹年,微微一笑,看來牙尖嘴利,如同貓一般動不動就撓人的沈丹年還是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的。
丹年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蘇允軒到底在想什麼,等吃完了飯,丹年主動去把碗洗了,現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她還沒那勇氣去讓蘇大少爺洗碗,再說了,他可能會洗碗嗎……
晚上,丹年和蘇允軒各自睡了,丹年睡在了西屋的牀上,而蘇允軒則睡在了東屋的牀上,丹年從門縫裡看到蘇允軒進了東屋,才關上了門,又小心翼翼的把早已準備好的椅子頂到了門上。蘇允軒怎麼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孤男寡女的,萬一他半夜裡獸性大發了怎麼辦。
不料丹年在推動椅子的時候,不小心發出了響動,蘇允軒淡淡的聲音從子屋傳了過來,“放心,我還沒那麼飢不擇食。”
丹年先是心頭一虛,心裡那點小心思被蘇允軒看穿了,臉上火燒火燎的,正待訕訕然,突然又覺得不對,什麼叫飢不擇食?!她有那麼差勁嗎!你才飢不擇食,你全家都飢不擇食!丹年忿忿然。
躺到牀上後,丹年才覺得夜裡靜的可怕,窗外的星星格外明亮,離家已經三天了,母親會急成什麼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家,看蘇允軒也不像是要在這裡打持久戰的樣子。
可自己現在住在這裡算什麼,還不是承了蘇允軒的人情,原本不想再同姓蘇的人再發生糾葛,今日的一切彷彿都預示着事情開始朝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