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雲硯走,那是他頂不願意做的事情。卻也終是耐不住董思阮各種言語勸說,下了樓。給了她跟姬無雙獨處空間跟時間。
雲硯一走,姬無雙沒有急着開口,董思阮更加無意先開口說什麼。兩個人就那樣沉默了好一陣子。
董思阮靠窗望遠,姬無雙靠椅望着她。
“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日,連這樣看着你,都會變成一種奢侈。”姬無雙的聲音幽幽響起。
董思阮笑了笑,沒有回頭:“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現在的姬府與你而言,真的是火坑嗎?”他問
。聲調是那樣的平和,似乎只是詢問,並沒有旁的意思。
董思阮點點頭:“當然是!”
姬無雙:“……”
董思阮:“現在我們已經這樣了。我也不怕說話惹你不開心。你那間宅子裡的人,我一個都不信任,包括你娘。還記不記得當初在別院時,我跟你說過的對她的懷疑,我仍然這樣堅持己見。我總覺得她做的事情,遠比我所能想得都要多出許多。她,不喜歡我。或者不只是不喜歡。她也有可能其實是恨我的,恨我拖累着你,成爲你身邊不安定的隱患。”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等待他來駁。然而他沒說話。
董思阮挑挑眉:“怎麼?不反駁嗎?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是認可了我的猜測?”
“不是!”他說,“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來讓你跟我一樣相信她們。”
“可不?之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不知道,不能說什麼。單就我失憶這幾個月,我自己經歷的那些是是非非,樁樁件件,這些且不說我該不該拿來懷疑,她們就是讓我覺出一點兒善意來那都是沒有的。更不用說溫可柔那樣幾次置我於死地的了。”
董思阮那廂再次頓了頓。轉過身,看着姬無雙,勾了勾脣,眼中卻沒有半點兒的笑意,問道:“說到這兒,有一件事情啊,我很好奇也很在意!”
“什麼?”
“那個,你是真的覺得你的那個表妹。只是任性、做事沒有分寸,這麼一點兒小毛病嗎?”
“……”
“要我命!陷害我!你以爲她對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可是你跟老夫人的態度是什麼?一次次對其放縱,然後告訴我她就是被慣壞了而已。我就想問你,連謀殺都不算大惡,你是什麼時候纔打算對她的行爲有所約束,等哪天我時運不好,被她弄死了嗎?”
“……”
“你真的有切身的替我想過嗎?是m離是對我不利!可就今天而言,若是沒有她溫可柔的出現,我哪裡會遭遇突然被圍攻的局面?”
“……”呆歲司亡。
“當然,你姬大人是個寬厚之人,什麼人什麼錯都能寬容以待。可我不是!我根本原諒不了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繼續放任她在我面前出現,就別怪我睚眥必報,對她手下不留情。”
“……”
“這話,對你新納的那位姓付的姨娘,同樣適用。”
姬無雙那些沉默許久不曾言,一直到董思阮自己停下來。
他才問:“還有別的嗎?你的懷疑、不滿跟忠告?”
董思阮聞言一詫,這纔想到自己在剛剛竟然說了這些。
她默然閉嘴,就聽姬無雙,又道:“拋開那座宅子,拋開裡面的所有人。那麼我呢?阿阮,你對我又如何?你也一樣的不信任我嗎?”
董思阮看着他眼角不自覺的跳了跳:“這個還有回答的必要嗎?”
姬無雙堅定:“當然有
!”
那邊再次勾動脣角,驀地笑了一下,回道:“沒錯!我,一樣的不信你!我爲什麼?又憑什麼去信你呢?”
姬無雙苦苦一笑:“果真如此!阿阮,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
“我愛你!”
董思阮一怔,跟着,一驚:“啊?”
“我說,我愛你!”姬無雙道,“這就是我真正想要說的!”
“你在,逗我嗎?”
姬無雙沒有接話,卻在這個時候起身離了座,似乎已無意再說,只沒頭沒腦的留下這麼一句,就要走人一般。
“你突然說這個,是要做什麼?”董思阮忍不住懊惱追問。
姬無雙稍默,話道:“我原些,想要說的話,比這個要多,可現在都已無顏啓齒。唯有此言可表我全部所想。”
“你不覺得可笑嗎?”
姬無雙脣瓣微顫:“你要笑便笑吧!我知道,你大半不會信!而我如今也是真的沒辦法讓你像曾經那樣信我。但是,你得給我機會證明。”
“哈----”董思阮一聲冷嘲出口,道:“你憑什麼以爲,跟你和離了的我還會給你機會?”
憑什麼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憑什麼!就憑她曾經愛自己?可是他沒有珍惜,沒有留住。他沒有憑據。甚至感覺到了她眼中凜冽非常的決絕。她,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那麼他還要說什麼呢?不能再說了。至少不要從她嘴裡說出來,滿滿的拒絕的話,這樣他或許還能保留一定的戰鬥力跟希冀,讓自己爲之而努力吧?
姬無雙回身看着她,許久,眼中神色不定,有痛、有懇求、有茫然,亦有堅定。雙脣輕啓,想要說什麼,卻終是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快步下了樓。
董思阮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聽着他雜亂的腳步聲,胸口一陣陣的憋悶不堪,有什麼在胸腔裡針刺一般的疼,一下一下,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都這樣了,說什麼愛她呀?他是不是瘋了?
她抑制不住“啊----”的慘叫一聲,所有的情緒、情感傾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雲硯一人閒在院子裡跟清嫵,月挽聊着什麼。看見姬無雙下樓,也沒說什麼,正要起身上樓就聽見了上面傳來的董思阮的叫聲。
樓下的所有人幾乎下意識的一悸,慌了神兒。
花沫第一個上樓,就看見董思阮一個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然而除了微微顫抖的身體,已然沒有其他的聲音可以證明她還是清醒的、或者活着的。
“秀----”
花沫心下一顫,有些害怕的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