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聽了,心裡不禁一陣黯然。
唉,就連五弟都知道,娘如今對大姐很不好。準備好吃的東西給大姐,都知道要找甘草,而不是找娘了。
可悲啊!有這麼一個糊塗的母親,半夏真心的覺得,心裡寒透了,失望極了。他很懷念家裡貧窮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孃親。那個時候的孃親,讓他覺得很溫暖,很慈愛,很善良。
如今的孃親,雖然對他跟過去一樣好,然而卻對大姐太過分了。總覺得的這樣的孃親,已經不善良,不慈愛了!
麥香微笑點頭,心裡不禁暖烘烘的。
家裡,也就便宜娘不好,其餘的人都讓她覺得很溫暖。再說了,便宜娘也不是她的敵人,日後在心裡就把她當一般的大嬸相處,就好了!
沒有期望,也就不會有傷心。
來到冷冬的家裡,麥香掏出了三十張百兩的銀票:“冷大伯,這是買山谷的銀錢。”
冷冬顫抖着手接過銀票,心裡有一股熱流奔涌而過。
有了這三千兩的銀子,不但小學堂和醫館可以蓋起來,還可以給幾戶特困家庭,發一點救濟金。這幾戶特困家庭的戶主,是他過去的戰友,在戰場上受過重傷。如今,依然被傷痛折磨,家裡掙的銀錢都不夠藥錢。
他早就想要幫一把,無奈他的家裡也是窮得很,有心無力。總的來說,在這裡做軍戶的退伍軍人的家庭,就沒有幾戶人家是家境過得去的。每一戶人家的日子,其實都過得緊巴巴的。
麥香見他竟然淚光閃閃,心裡也不禁酸酸的,他爲什麼會這樣,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她連忙笑着說道:“冷大伯,我明天就要去從軍了,還請你明天陪半夏去一趟縣衙,辦理一下山谷的地契。要紅契,多花一點銀錢沒有關係!”
冷冬回過神來,笑着道:“好的,沒有問題!明天,我就陪半夏走一趟!”
麥香又提醒道:“村裡修建水渠,也可以採用三合土,這樣會牢固結實一點。”
冷冬笑着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有想到!”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麥香又拉着樑高山去了書房。
樑高山疑惑的問道:“麥香啊,有什麼話,還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
麥香:“不是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而是不想當着孃的面說,我明天就要去軍營了。離開之前,我得跟你一點銀錢,以備不時之需!”
說着,就遞過去一個不起眼的粗布錢袋:“這裡有一千兩的銀子,爹你留着花,平日裡吃好一點,不要太節省了!”
樑高山連忙推了回去:“不用,爹有銀錢,以前在家裡賣牛和羊、雞的銀錢,大多數都在爹的手裡呢!另外,你還每個月會給爹不少,爹都捨不得用,都積攢了起來呢!”
麥香:“爹,我是你的女兒,還不知道你?那些銀錢,大多數都被娘要了過去,在你的手中,只怕是一百兩銀子都沒有吧?”
她毫不客氣的揭穿了。
樑高山老臉不禁一紅:“你放心,日後我的銀錢不會給你娘了,我如今還有一百五十兩銀子。在這裡,也沒處花銀錢,有個一百多兩防身,就足夠多了!”
麥香把錢袋塞在了他的衣兜裡:“給你就拿着,我是你的女兒,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啊?半夏、甘草和茯苓,我都會給他們一點零用錢。黃連還小,我就不給了,如果他想要買點什麼零吃,你就給他一點好了!不過,每次不要多給,最多給三十個銅板就是了!家裡雖然不缺銀錢,然而也不要讓他養成紈絝的習性,更加不要嬌慣。”
樑高山道:“我知道,從今往後,俺一定會好好管束他,不讓你娘再嬌慣他了!”
麥香:“這就對了,待黃連長大之後,不說考上秀才舉人的,最起碼不要是個驕橫霸道又自私自利的人。好好長大,身體健康,品行良好,可以養活自己和妻子兒女,這樣比什麼都好!
黃連如今的品行其實很不錯,也算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是我發現娘最近老是跟他說些有的沒的,又對他過於的嬌慣。我很擔心,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會變成一個自私自利的渾人。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長大之後,跟大伯家的會元那樣!”
樑高山就忍不住嘆了口氣:“唉,你娘如今變得俺都快要不認識了,你放心好了,從明天開始,俺走到哪裡,就把黃連帶到哪裡。又或者,讓他跟着半夏。回到家裡,儘量不讓他跟你娘單獨相處,不讓她有教壞孩子的機會!”
麥香沉默的點點頭,許久才說道:“爹爹,女兒需要一點時間來忘記,如今的我,沒法跟孃親親熱熱的。她對女兒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她那些話,根本就不該是一個做孃的應該說出來的!”
樑高山含淚道:“俺知道,委屈你了!若不是看在你幾個弟弟妹妹的份上,爹爹一定休了她!”
說實話,每次只要一想起妻子對女兒說過的那些話,他的心就跟撕裂一般的疼痛。對妻子充滿了憤怒,恨不得打她一頓,或者給她一紙休書。
麥香嘆了口氣:“爹爹,休妻的事情,日後都不要說,也不要去想。娘就是對我不好,對你們每一個人,都還是挺好的,跟鄰居相處得也很不錯!女兒也都十四歲了,日後總要成親的,如今又要去軍營了。日後,跟娘相處的時間,沒有多少了!
爹爹,你要放寬心,不要想太多。不然的話,接下來的日子該如何過?對於我來說,只要你和家人過得幸福快樂,我就知足了,別無遺憾了!爹爹啊,看在弟弟妹妹們的份上,你也不能另娶她人不是?所以啊,你還是跟娘好好過,不要老去想過去的事情!”
樑高山的淚水滴落在了地上,哽咽的道:“好,爹爹知道了,你儘管放心!爹爹一定會努力,讓家人都過得幸福快樂,爹爹也會努力過得幸福快樂!”
這個女兒,懂事得讓他心疼。
第二天,麥香帶着行李,來到了軍營。
趙彥等候在了軍營門口,見到麥香,就熱情的道:“走,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我已經讓兩個親兵去幫你打掃了!”
麥香:“謝謝將軍,爲了感謝將軍的關照,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早日研製出新式的武器!”
趙彥:“好嘞,我就等你這句話了!對了,你住的院落,就在我家隔壁,我家裡人口不多,就我妻子和女兒在。”
麥香:“不是吧,以將軍的年齡來看,應該兒女成羣纔是。”
趙彥:“嘿嘿,你說是,我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們成親了,老大和老二帶着妻子兒女在老家種地。老三去年考上了進士,如今在翰林院做官。大女兒前幾年就出嫁了,也在老家那邊。小女兒叫趙瑩,今年十二歲,還未定親,就跟在我們身邊了!”
麥香:“哦,原來如此。哇塞,將軍啊,你真的兒女成羣啊,好福氣呀!”
趙彥:“嗯,兒女們都算爭氣,雖然老大和老二都是種地的,但是品性良好,勤快肯幹,日子過得都還不錯。老三是個正直善良的人,好好辦差,從未收過賄賂。小女兒很孝順,做得一手好菜,也識的幾個字,算是不錯了!”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了一個院落跟前,這個院落的門口,有一棵棗樹,一棵桃樹。
趙彥笑着道:“這就是我家了!”就停下腳步,大聲喊道:“小瑩,樑校尉來了!”
“哎,我來了!”踏着話聲,遠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打扮樸素的少女。
趙彥介紹道:“小瑩,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樑姑娘樑校尉,你可以喊她一聲樑姐姐!”
趙瑩乖巧的笑着喊道:“樑姐姐好!快來家裡坐坐,喝杯水先,你住的院落還在打掃,等一會兒再過去!”
麥香擺擺手:“不了,這是我自己住的地方,我得去幫忙,不能做甩手掌櫃的!等我安頓下來,請你們來家裡吃餃子,咱們左右鄰居,來日方長!”
聽她這麼說,趙瑩對她的好感節節高,就也笑着道:也行,你先過去,我等會兒也過去幫忙!“
趙彥就指着右隔壁的那座院落道:“樑校尉,這就是你住的宅子,昨天才叫人騰出來的。如今只有三套宅子是空的,那三套宅子,都在靠邊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住,我不太放心,就讓程總旗搬去那邊住了。他就一個人,也沒有成家,又是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倒是不用顧忌太多!”
麥香聽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這樣不好吧?我這一來,就給你添麻煩,也給程總旗添麻煩。要不,就把宅子還給程總旗?”
趙彥擺擺手:“不用,程總旗是個好人,武功也高強,他住在靠邊的地方,沒有關係的。而且,他跟我的關係很好,要不之前也不會跟我做鄰居!你放心好了,他這人很好相處,我一跟他商量,他立刻就答應了!”
這座宅子只有三間正房,另外還有一間茅房,一間竈房,一間柴房。前院大約有一畝,後院答應有五畝。
“嗯,院子挺大的,很不錯,我喜歡!”麥香高興的點點頭。
可惜的是,前院只種了一棵柿子樹,一棵棗樹。後院什麼都沒有,一眼望去,茅草深深,連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趙彥就道:“趕明兒,我找幾個士兵,來幫你把庭院裡的草除一下。哎呦,這程總旗也真是的,怎麼能連草也不除呢!”
正說着,趙瑩的話響了起來:“爹,程大哥才搬過來一個月,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住在軍營裡的。這一個月以來,他又帶着大家開荒,哪裡有時間和力氣來除草啊!”
“嘿嘿,也是啊,是爹錯怪他了!”趙彥被女兒這麼一數落,並沒有生氣,反而好脾氣的笑着承認錯誤。
麥香笑着道:“那就謝謝將軍了,這麼深的雜草,說實話,我真擔心裡面會藏有毒蛇呢!”
趙彥:“謝什麼,只要你好好鑽研新式的武器,就比什麼都好!除雜草這樣的事情,就交給那些士兵去幹,你不要放在心上!”
就又對着屋子喊道:“屋子打掃乾淨沒有?”
“將軍,快要好了,稍等一下就好!”就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了出來。
麥香把行禮放在了草地上,對趙瑩道:“小瑩妹妹,你家有沒有鐮刀?有的話,借我一把!”
趙瑩:“有啊,樑姐姐要借來幹啥?”
麥香:“我想把前院的茅草割一下。”前院也有不少茅草,只是長得稀稀疏疏的,而且也不算高。看來,之前住在這裡的那個程總旗,有修剪過前院的茅草。
趙瑩就笑着道:“有啊,家裡有好幾把呢,我這就去拿過來,幫你一起割草!”
說着,也不等麥香回答,就衝回了自己的家裡。
趙瑩很快就拿着五把鐮刀回來了。
這個時候,三個負責打掃屋子衛生的戰士,也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庭院。
麥香連忙洗了幾個蘋果,一人給了一個:“請吃蘋果,謝謝你們!明天晚上,來我這裡吃飯,我請大家吃餃子!”
“謝謝!”三個戰士也不客氣,欣然應下。
餃子,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新奇的食物。大家對餃子的好奇心,非常的大。一聽麥香說要請大家吃餃子,哪裡還會拒絕呢?
三人接過蘋果,都放在了自己的衣兜裡。
當着麥香的面,他們都不好意思啃蘋果,那樣的話,也顯得他們太粗魯了。
趙彥道:“這三個戰士,分別叫陳東、郭小海、方明。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你的親兵,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有什麼活計,也可以叫他們幹。”
又對三人道:“明天,你們還得來一天,把後院的雜草除一下。另外,把後院開墾出來,種上青菜瓜果,或者是花草樹木!總之,樑校尉叫你們種什麼,你們就種什麼。”
又對麥香道:“晚上你儘管放心睡覺,他們三個人,會輪流巡夜,保證不會讓壞人靠近你半步!”
麥香,可是麓山衛所的寶貝,半點損傷都不能有。爲此,他這才決定,給她配了三個親兵。
麥香:“天很快就要冷了,不如在門口修建一個門衛室吧?這樣的話,就不用巡邏了,大家都可以住在這裡。反正庭院也夠大,可以修建一個大一點的門衛室。”
趙彥眼睛一亮,連忙拍掌道:“哎呦,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我家也要修建一個門衛室,免得冬天的時候,那些巡邏的人挨凍!”
麥香:“軍營的門口,也修建一個門衛室吧,這樣的話,那些站崗放哨的,就不用挨凍和被雨淋了!”
趙彥:“很好,你這個建議非常好,就這麼辦!明天,我就讓人修建門衛室。先把你這裡的修建好,然後給軍營修建一個,再給我家裡修建!”
麥香:“我這裡的門衛室,我自己出錢。”
趙彥:“也好,這樣的話,免得其餘的家眷有意見。”果大家都要用公款修建門衛室的話,說實話,衛所肯定是負擔不起的。
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幸好麥香早有遠見,把自己在蘆花灣的g都拉來了。另外,衣櫃、碗櫃和飯桌、書桌等,她也跟村裡的木匠定做了。十天之後,就可以拉來了。
趙彥有點慚愧:“很抱歉,這屋裡什麼都沒有。原來程總旗在這裡住的時候,睡的是地鋪,連個g都沒有。”
麥香擺擺手:“沒有關係,蘆花灣離這裡也不遠,再過十來天,定做的傢俱就會送過來了!”
能分到一套宅子,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想一想花木蘭,人家可是從大頭兵做起,跟男人一起住流連鋪。晚上洗個澡,還要偷偷摸摸的。她來從軍,可是光明正大的以樑墨菊的身份來的,一來就當上了校尉,分得了這麼一套不錯的宅子。
說實話,在此之前,她是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軍營裡的人對於麥香的到來,表現出了不同的看法,態度不一。
麓山衛所,分爲了兩派。
多數派,自然就是以趙彥爲首的;少數派,是以樊副千戶爲首的。
麥香是趙彥招進來的,又是由趙彥做主,封爲了正六品的校尉。請封的摺子,如今正送往西北總督府。不過,這只是一個程序,趙彥是正四品的將軍,是有資格提議正六品校尉的職位的。
西北總督跟趙彥的關係也不錯,不出意外,應該會同意。
樊副千戶得知趙彥竟然招了一個女兵,而且一來,就給了正六品的身份,不禁怒火萬丈。若不是他的妻子攔着,今天一早,他就會糾集手下的人,跟趙彥對抗,堅決反對。
從軍第一天,麥香都在家裡收拾屋子,一心想要給她好看的樊副千戶沒有看到她,氣得砸碎了自己家裡的一套茶具。
這個樑墨菊,他一定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不過是個女人,也沒有聽說有什麼本事,竟然一來就做了校尉!豈有此理,這個趙彥分明就是以權謀私,說不定跟這個樑墨菊有一腿呢!
他悄悄的在戰士之中 ,散佈了這個謠言。
第二天,麥香去槍械所上差的時候,總覺得衆人看她的目光很奇怪,很彆扭。有的時候,還聽到衆人竊竊私語,彷彿在說她的壞話。她只要目光一掃過去,那些人又都不說話了。
麥香嘆了口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畫着冷兵器的設計圖。
誰料,她不想多事,那些人卻不願意放過她。
午飯時分,她帶着盤子去伙房打飯打菜,一個牛高馬大的軍人故意撞了過來。麥香淬不及防,盤子被撞得掉在了地上,滾了很遠很遠。
那人撞了麥香,不但不道歉,反而口出惡言:“喲!這就是那個賣身子換了個校尉官職的人吧?嘖嘖,看上去很小啊,連十五歲都沒有吧?也難怪,有人會不管不顧的,以權謀私!這麼紛嫩的女子,若是願意對我投懷送抱,我也會爲了她不顧一切!”
話音未落,臉上已經捱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耳光響起,嘈雜的伙房頓時安靜得可怕。
麥香的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看着那男人。
“你,你個小婊、子,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的人麼?告訴你,我可是樊副千戶的小舅子,你別以爲你攀上了趙彥,就可以無法無天!”那男人大怒,對麥香嘶吼道。
麥香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又是一個耳光:“你罵誰呢?小婊、子?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是樊副千戶麼?你又是否知道,我是誰?說不出來,不怕嚇死你!”
那男人不屑的撇撇嘴:“你啊,不就是趙彥的姘、頭麼?我可不怕你,別說是你了,就是趙彥,我也不會害怕!”
麥香冷冷一笑,把手伸進衣兜,在衣兜的遮掩下 ,從空間裡取出一塊令牌,在那男人的眼前一晃:“看清楚了,這是誰的令牌?”
那男人定睛一看,喃喃自語的念道:“錦衣衛指揮使司徒長風。”唸完,不禁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這,這是榮親王世子的令牌?”
麥香點點頭:“正是如此!”
那男人大驚失色:“這,這塊令牌,你是從哪裡偷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