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捕快,牢頭這些手底下跑腿辦事的執行人員們,他們有時候利用職務之便做點啥,上面的人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尤其這次還是郡守夫人的授意,他們自然更不會過問。
可是沒想到,苦主竟然是駱將軍的小舅子一家,更是長淮州新任巡撫的胞弟他們。
“刑部和兵部兩位大人,昔日都是駱將軍軍中的副將,尤其刑部那位,駱將軍對他曾有知遇之恩。”
“今夜刑部大人親自去牢裡提人,結果被駱將軍制止。”
陶氏正在傍胡雪松撫背順氣,聽到謝君豪的轉述,陶氏擡起一張和胡旺甲長得很相似,同樣清澈愚蠢的眼睛望向謝君豪:“爲啥要制止啊?牢裡可不是人待的地兒,爲什麼不讓接出去?接出去多好啊!”
謝君豪對於岳母的愚蠢疑問,根本不想理會。
但胡雪松卻聽明白了。
他呵斥陶氏:“婦道人家,狗屁都不懂,你閉上嘴巴,莫要再在這裡丟人現眼!”
陶氏莫名被罵,滿臉委屈,但卻不敢發作。
胡雪松呵斥完了陶氏,轉而面對着謝君豪時,臉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無奈。
“姑爺啊,多謝你提醒了我,後面的事,我曉得該怎麼做了。”
“這是我胡家和何家的事,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謝君豪微微頷首,帶着胡氏,徑直走出了胡家。
胡氏一路低着頭,不敢吱聲。
她知道自己爲了維護孃家,私下授意捕快和牢頭的事兒惹得丈夫不滿,甚至有可能還會給丈夫招來麻煩,所以胡氏心虛,心慌,頭都不敢擡。
坐到馬車裡後,謝君豪看着面前這個跟着她一路走來,吃了不少苦頭的結髮妻子,說:“這兩年在慶安郡,你揹着我,利用郡守夫人的身份,假借我的名頭爲你孃家做的每一樁事情,我都知曉!”
胡氏心裡一緊,猛然擡起頭,囁嚅着:“夫君,我錯了,可我孃家就這麼一個弟弟……”
謝君豪擡起手,制止了胡氏的哭訴和解釋。
妻子是個扶弟魔,他早就看出來了,且不說如今自己當了郡守,即便當初自己還只是一個小小縣令,領着並不充裕的俸祿養活一家老小,納妾都沒有錢,而妻子逢年過節都要翻箱倒櫃想盡一切法子去供奉孃家。
自己給妻子買的首飾,她都悄悄變現,換成銀票塞給孃家弟弟做零花……
“今天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跟你追究,包括這次你闖下的禍。”
“謝謝夫君……我向你保證,以後我再不會了!”胡氏感動到熱淚盈眶。
謝君豪擡起手,再次制止她的感動,“我話還沒說完。”
“夫君你請說。”
“我娘思念老家親戚朋友,想回老宅去住段日子,你陪她回去吧!”
“好啊,我陪婆婆回去,可是,我這一走,夫君身邊就沒有人照顧了,我不放心……”
“無妨,伺候婆婆,是你當媳婦的本分!”
“是,一切全憑夫君安排。”
一句‘媳婦’,更是讓胡氏心裡暗暗僥倖,到底還是患難過的少年夫妻啊,就算我再怎麼闖禍,夫君總是能爲我兜底的。
然而,當胡氏隨着謝君豪下了馬車進了謝家在慶安郡衙門後院的宅子,胡氏準備去爲謝君豪準備換洗的衣物伺候夫君洗漱睡覺。
結果卻被謝君豪叫住。
“你明天一早就要動身,不要勞累了,回屋去好生歇息。”
“夫君,你不歇息嗎?”
“今晚我去書房歇息。”
“可是,你身邊不能沒人伺候啊,夜裡要喝水什麼的……”
“我已經安排含香伺候了。”
含香?
含香是誰?
胡氏一時間腦子突然空白了,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
直到謝君豪走遠,胡氏身邊的丫鬟才小聲提醒她:“夫人,含香姑娘是去年那個江浙過來招商的富商送給大人的,大人敬重夫人,一直沒收含香姑娘,又同情含香姑娘沒有去處,於是在街上的繡坊給含香姑娘謀了份差事……”
胡氏想起來了!
那是一個來自江南的水靈白淨女孩子,年輕跟旺甲差不多大,長了一雙好漂亮的眼睛,很瘦,但是跳舞非常的好看,腰肢又軟又細……
去年那個商人孝敬給夫君,夫君敬重自己,身邊一直沒有納妾,也沒有收通房丫頭。
即使含香很漂亮,但夫君卻很剋制,把她送去了繡坊算是爲她謀了一份口糧,從此這事便沒再提過。
胡氏身形晃了晃,望着書房裡面,燭光將謝君豪的身影投射在窗紗上。
在他身後,出現了一個婀娜的身影,一雙滑嫩的手,緩緩攀上了謝君豪的肩膀……
胡氏身形顫抖不止,手裡帕子死死捂住口鼻扭過頭去啜泣。
轉身回了自己那屋,一頭奔向牀上趴在被子上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丫鬟跟到了牀邊,也是手足無措。
“夫人你不要傷心,你纔是郡守夫人,那含香算什麼?她不過是大人拿來伺候的工具人罷了……”
胡氏搖頭。
丫鬟年紀小還不能明白。
謝君豪能夠在今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含香接回來,又要將自己打發回鄉下老家去陪婆婆守宅子,不僅僅是他對胡家不滿,要懲罰自己,更有他要藉助這次的事情,將一直藏在外面的含香接回來……
謝君豪,她一直以爲她很瞭解自己的夫君。
此刻,她才發現她從頭到尾就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他當初拒收含香的時候,是因爲剛剛上任郡守,他要維護自己的風評,他不想後院起火。
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不納妾,要敬重妻子,他當時就應該斬釘截鐵將含香退還給那個商人,讓對方帶回江南。
所謂的送去繡坊,爲對方謀一份差事,從此便無相干,這都是騙妻子的謊言。
他們早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
這次藉着孃家事件這個好機會將自己打發走,只怕是要獨寵含香了……
胡氏哭得悲傷絕望。
在孃家是庶女,不被當做人看待,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要爲弟弟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