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然而……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悲劇的事情。
他和娘抱着的浮木，好死不死的，竟然不在往山邊靠，反而以緩慢的速度朝着那邊流水湍急的位置飄去。
背後再次一涼，他忍不住用手推了推趴在浮木上昏睡的錦繡。
“娘！娘！你快醒醒啊，咱們……咱們好像到不了岸邊了。”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錦繡接近於無的緩慢呼吸。
虎子不由急紅了眼。
隔着這麼遠，他要怎麼辦？
呼救嗎？
他擡起頭看了看根本已經看不到的鹿鳴山，他現在的聲音根本就喊不大聲，他們根本就聽不見。
自救嗎？
他的水性雖好，但畢竟只有十一歲，要拽着一個昏迷了成年人游到岸邊談何容易，更何況這水下佈滿了各種荊棘刺藤，遊起來更是不便。
剩下最後一個選擇，拋棄娘，一個人逃，尚且還有幾分希望。
可是……這讓他怎麼做得出來？
怎麼做得出來？
一時之間，虎子只覺得心口彷彿壓了千萬斤的巨石一樣，渾身充滿了無力和恐懼。
“娘啊，我做不到啊，你快醒醒行不行？娘，別拋下我一個人……”
他今兒要是把娘拋棄了，從今以後，他用何面目去面對爹爹，面對弟弟妹妹？又用何面目去面對外祖父外祖母？
不……他不能……
可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等死也不成。
想着，虎子不由得咬了咬牙，鬆開了一隻手將身子沒入了水中，只留下了一個頭浮在水面上，而後轉到了浮木朝着急流飄去的那一端，雙手抵在浮木之上，雙腿打開，緩緩的推動這浮木朝着岸邊靠去。
絕不能……絕不能讓娘和自己被衝到了急流裡……
就這樣，他費盡心力的推一點，水流就衝着浮木飄一點，知道他精疲力盡，也沒見到浮木和錦繡朝着山體靠近多少，虎子就不禁有些絕望了。
這樣下去，遲早還是個死啊！
“可憐吶，這些人，竟沒有一個活口了。”忽然，一道聲音如天外來音一般響了起來，震得虎子身軀一震，急忙昂起頭四處看。
就看到趙明智和五郎父子倆並着其他幾個村子裡的年輕人正站在一排捆紮在一起的木頭上，不停的翻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浮屍。
那一刻，虎子猶如看到了無邊黑暗被撕開了一條口子，光明與希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鋪滿了他的人生。
“二伯！五哥！”
他的叫聲，遠了，可能聽不見，可是在水面上，還是足夠的。
五郎自小跟他一塊兒長大，雖然相處之中經常喜歡拌拌嘴，搞搞架，但不得不說，彼此之間卻是最瞭解的。
聽到那一聲呼喊，五郎頓時覺得眉心一跳，立時鬆開了手裡的浮屍，站起來四下眺望。
環顧四周之後，就看到距離木筏不遠處，虎子滿臉欣喜的看着自己，而另一邊，三嬸兒則毫無生氣的趴在一邊。
“爹！爹！快，快把木筏划過去，虎子，我看到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