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這輩子最怕看到別人斷胳膊少腿，這會讓她想起過去的趙長青，想起本來滿懷家國抱負出去從軍的丈夫，最後不得不斷了一隻手回到村子裡遭人冷嘲熱諷，連種地都不如一般人種得利索的委屈和無奈。
雖然村子裡大部分人都對趙長青尊敬有加，可也有那麼少部分人在當年那個情況下說過風涼話。
什麼做夢都想當將軍，沒想到將軍沒當成，倒成了獨臂俠。
什麼沒有那個命承受榮華富貴偏要去追逐，老天爺看不過去就只好出手阻攔。
那些事情，吳氏以及極少與人說起過，可是不代表那些事情就過去了。
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它會永遠清晰的刻在她的腦海裡。
斷臂怎麼了？當不成將軍怎麼了？
那個男人，永遠是她的依靠，是她一輩子的驕傲！
“好了，錦繡，你去領着人一塊兒給老三幫忙去吧，八郎九郎也帶着一塊兒去，不管是趙家還是楚家，都不出孬人！”
孩子們也有十多歲了，當初水災的時候，小惜和虎子還沒這麼大呢。
單手，箍了箍老妻的臂膀，趙長青緩緩朝着錦繡道。
很快，趙明暄等人就浩浩蕩蕩擡着糧食下山去了，順便去收屍那些橫陳在遍地各處已經開始發臭發腐的屍體。
山洞裡，剩下了一些老人和孩子。
趙長青擁着吳氏走到了角落裡坐下來，一邊看着十一乖乖的睡着，一邊互相依靠在一起說話。
“別不高興了，那小子斷手跟我的情況又不同。況且那小子也是活該，讓他受點兒教訓正好。”
“我知道，可是……我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起你那會兒，別以爲我不知道，有的是人在背後看咱們倆的笑話……”
繞是她與人爲善，繞是他助人爲樂，也還是有人戳着他們的脊樑骨。
“村裡人不都這樣？他們說也就是一說，也沒有什麼壞心，只不過這村子裡就那麼大，平日裡也難得有個什麼大事，有一件，自然喜歡翻來覆去的說道了，這也沒什麼的。”
趙長青摟着吳氏的胳膊，倆人一塊兒坐到了孫女的旁邊，雙腿埋在溫暖的被窩裡，抵禦寒氣。
這天雖然還不到最冷的時候，可山洞畢竟不比家裡，陰冷溼寒，比住在家裡最寒冷的時候還要冷一些。
“就是，長青家的，你別替他擔心了，你瞅瞅，要不是他，大家夥兒哪兒來的這麼多麻煩？”
見旁邊人也開始出言安慰，吳氏自然不會一直想着了，尤其是小十一醒來之後，他就更沒有時間想了。
“奶奶，爹孃呢？哥哥們呢？”
“他們出去有點事去了，十一，你要不要解手？”孩子剛醒，一般要尿尿的，這可以說是一起住在山上最爲不方便的一點了。
果然，吳氏帶慣了孩子，將孩子的習性摸了個透徹。小十一果真頷了頷首，“要，奶奶帶我去。”
吳氏自然不敢懈怠，忙不迭的站了起來，卻因爲腿麻差點兒跌了回去，趙長青急忙伸手託了她一把，纔沒有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