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這幾年酒量已經練得比初涉官場時好了許多,他也不應該那般的不知推拒。
現在好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麼多人都瞧見了宋家小姐的慘況,豈容他辯駁?
誰人會信?
誰人會同情他?
呵呵……
而他一條賤命,倒也無所畏懼。
只是,他這一死,家裡的親人,只怕會傷心不已。
娘還好,有什麼事傷心痛哭幾天便是,尤其是爹。
爹是個男人,鐵骨錚錚,並不會將傷痛浮於表面,只會在心底暗自神傷,那比孃的放聲痛哭只怕更讓人揪心。
還有幾位嫂子,兄長,只怕都會爲他傷心。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希望家裡的兄嫂不要那般的和睦,起碼他真的去了,他們也不會那般的傷心。
這一次,他只怕在劫難逃了。
心底除了家人,最最最放不下的,就是那個年前才與有了婚約,一腔深情盡付於他的傻丫頭。
暮雪……
事情已過半月之久,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若是以前,我有點什麼事情,你都會很快來到我身邊,這一次,足足半個月了,你卻還沒有出現,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可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
想起那個明媚活潑的少女,想起那個不過一頓飯就惦記了他足足六七年的女子,趙明暉的眼不由酸澀膨脹起來,本就昏暗模糊的視線,變得更加的不清晰了。
早知今日,他就該在她來這裡的時候,多留她住幾天,好好的將她看個夠!
如今,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趙明暉……”
正當趙明暉無聲的用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將頭埋進了自己的腿間,打算默默的哭上一場時,就聽到一道粗嘎的聲音傳了進來。
似乎,似乎是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趙明暉,你在哪裡?快應我一聲,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粗嘎的聲音,十分的陌生。
不過也是唯一一個來這裡看他的人,不管是誰,他都要見一見的。
擡手,用身上髒亂的衣裳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掙扎了站起身,朝着牢房邊上就撲了過去。
腳下的鐵鏈子,頓時發出了一陣哐哐噹噹的聲音。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你是誰?你是誰啊?”
錦繡聞言,腳下步子一頓,急忙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了過去。
“我是來看你的人,你再說說話,我……我看不見你。”
該死的,這牢房爲什麼要這麼黑暗?
明明外間一些牢房都是依稀可以看見人影的,可這裡面一間,卻那麼的黑漆漆,若是她真的是個老嫗,只怕連路都看不清。
縱然如此,也只看得見一個人形輪廓。
越往裡走,視線卻越模糊。
“我在這裡,你小心點,這裡很黑的。你……你……你是不是我娘?”
趙明暉雙手緊緊的抓住了牢房上的柱子,指甲狠狠的扣着柱頭,做工粗鄙的柱頭上的細細的倒籤,都刺進了他的指甲縫裡而不知道疼。
他猜測着,這緩緩走進來的老嫗,只怕就是吳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