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后娘娘!”
蘇閣老連忙道謝,臉上露出感激之色。
“蘇閣老快快請起。”
太后的手虛擡,給身邊兩名服侍的宮女使了眼色。
兩人見狀,立刻上前,去扶起蘇閣老。
這個時候,太后幽幽開口,“有一些好意,不一定就會被人接納。”
“可若是一意孤行,執意如此,那麼……好意也會變成了惡意,蘇閣老說是嗎?”
“太后娘娘……”
蘇閣老剛一開口,沒等說完,太后就繼續道,“所以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好了,哀家乏了,蘇閣老告退吧!”
“李嬤嬤,替哀家送送蘇閣老。”
“是!太后娘娘!”
太后身邊的另一個嬤嬤,躬身應着。
蘇閣老見狀,立刻道,“老臣告退!”
片刻,慈寧宮外。
蘇閣老看向李嬤嬤,沉聲道,“今日之事,老夫實在雲裡霧裡,還請李嬤嬤解惑。”
太后此番喚他前來,有敲打之意,這一點蘇閣老看得清楚明白。
之後又派遣李嬤嬤送他出來,其目的不言而喻,故而蘇閣老有此一問。
“閣老大人言重,解惑之言,奴婢愧不敢當。”
李嬤嬤躬起身子,向蘇閣老行禮。
而後低聲道,“只是近日以來,太后娘娘聽到了一些消息。”
“有些家族子弟,仗勢欺人,強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好意”,只是卻不知這番好意,用錯了地方,就成了惡意。”
李嬤嬤點到爲止。
蘇閣老聽罷,再結合太后剛纔在慈寧宮的一番作爲,還有末了的那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蘇閣老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們蘇家子弟,打着好心的名頭,強迫別人接受,結果傳到了太后娘娘耳中。
“多謝李嬤嬤!”
蘇閣老拱手,絲毫沒有因爲李嬤嬤是奴婢,就對其有所輕視。
畢竟這就算是個奴婢,也是太后身邊的得力人,容不得他人輕待。
蘇閣老繼續道,“還請李嬤嬤轉告太后娘,老臣回家後,必定對家族後輩嚴加教導。”
“老臣保證,絕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蘇閣老臉色變得深沉,快速離開皇宮,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回到蘇府後,立刻吩咐管家,“速去鎮北候府,邀請蕭侯爺過府一敘。”
蘇閣老的聲音低沉,眼裡透着意味不明的光,他能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上,其智慧,心性,必然不輸旁人。
所以今日之事的關竅,蘇閣老一想,便明白了大概。
太后明顯是在敲打他,爲別人出頭。
而能讓久居深宮,不理政事,甚至是不干涉後宮事務,一心一意頤養天年的人,出面兒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長公主的兒子,蕭景鐸,當今太后娘娘的親外孫。
難怪……
蘇閣老坐在椅子上,默默沉思,近日他的門生接連落馬,現在看來,恐怕都是蕭景鐸的手筆。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其他幾位閣老,甚至首輔大人的推波助瀾。
兩個時辰後。
蕭景鐸姍姍來遲,蘇閣老已在書房內,備好了棋盤,雙腿盤起,坐在棋盤後靜靜等待。
“抱歉,本侯來晚了,讓閣老久等。”蕭景鐸微微頷首。
雖然他承襲了父親的爵位,成爲朝廷親封的一等侯,但蕭景鐸卻甚少以侯爺自稱。
但面對蘇閣老時,就變得不一樣……
“侯爺事務繁忙,老夫貿然邀約,卻是老夫的不對。”
蘇閣老伸出手,“侯爺請坐,對弈一局如何?”
“既然閣老發話,本侯豈有不從之理。”
“閣老請!”
蕭景鐸大步一邁,學着蘇閣老的樣子,在棋盤的另一側,盤坐下來。
蘇閣老是當朝一品,蕭景鐸官位不如他,但卻有爵位在身。
又是皇親國戚,長公主之子,論身份地位,遠遠高於蘇閣老。
故而蘇閣老在蕭景鐸面前,也絲毫不拿架子。
“蕭侯爺,請!”
蕭景鐸手執黑子,蘇閣老手執白子,倆人兩相對弈,互相廝殺。
片刻。
棋盤上的黑白子之間,已經勢如水火,熊熊戰火,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蕭景鐸的棋路大開大合,精進勇猛。
蘇閣老步步爲營,小心謹慎,所佈的局一環接一環,一環扣一環,大有包圍之勢。
最後一子落定,兩人竟是不分伯仲,下了個平局。
“侯爺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超的棋藝,老夫佩服!”
蕭閣老一拱手,不吝讚揚之詞。
“閣老纔是棋中聖手,非本侯所能及!”
蕭景鐸奉迎回去。
聞言,蘇閣老爽朗一笑,搖了搖手,“侯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日成就必在老夫子上,何必過分自謙。”
“不過這棋逢對手,下的暢快淋漓,當真是一大幸事。”
“若是侯爺有所閒暇,還望過府與老夫對弈幾局。”
“定當遵從!”
蕭景鐸一拱手,欣然應下,之後與蘇閣老說了幾句客套話,蘇閣老終於直奔主題。
“今日家中不孝子孫,有得罪蕭侯爺之處,老夫在此向蕭侯爺道歉。”
“並且老夫保證,以後定會對家族後輩子孫,多加管教,嚴厲約束其言行。”
“還望蕭侯爺給老夫一個面子,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蘇閣老詢問着,絲毫未提他的門生“落馬”一事。
蕭景鐸聽罷,並未作答。
而是問道,“逼迫宋青苑,以蘇家孫女的身份,嫁當今狀元郎爲繼妻,可是蘇閣老的意思?”
蕭景鐸面色如常,聲音裡不帶一點火氣。
可蘇閣老卻從這短短的話語裡,無端端的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讓人冷到心裡。
宋青苑!
蘇閣老眉頭皺了起來,似乎陷入回憶,這個名字……
“蕭大人說的,可是那位宋農女?”
蘇閣老慶幸,自己的記性並不差,很快就想到了那次邊疆和談之行,路過榆林縣時,來招呼他們的那個小丫頭!
原來她就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宋農女,也是他的嫡親孫女蘇沫,最後的留書裡請求他認爲幹孫女,嫁與陸銘軒之人。
可那名小丫頭……似乎長得並不出奇,蘇閣老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他醉心朝政之事,又因爲年齡大了,無心理會那些男女間的感情。
故而對蘇沫,宋青苑,陸銘軒之事不甚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