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又氣又惱,瞪了他一眼,“何大人幹嘛總是這樣盯着我?”
冬暖也忿忿地道:“就是,這世上哪有這般盯着人家姑娘瞧的?”
何勁握着拳頭,暗暗鼓勵自己,揚了揚眉,“你莫要怕,我沒有惡意的。”
錦繡一直在心裡告誡自己,拿他當空氣,或是不把他的目光當回事,然後又自我安慰,他看他的,反正她也不會少塊肉。
只是這王八蛋的眼睛越來越放肆了,如此大刺刺的一點都不避諱,虧他還出身名門呢,也太沒禮貌了。
錦繡實在忍無可忍,驀地大喝一聲:“停車!”
何勁嚇了一跳,說:“這還沒到總督府。”
錦繡冷着臉道:“姑娘不坐了。給我停下。”
外頭響來金寶的疑惑,“爺?”
何勁說:“駕你的車。”然後對錦繡無耐地道:“別任性了,外頭冷,再則你一個弱女子也不可能騎馬吧,很危險的。”
錦繡冷笑,“不勞何大人擔心。危險與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何勁定定地瞅着她,忽然咧脣笑了起來,“你怕我?”語氣可惡透頂。
錦繡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個口下來,“何大人,你不覺得你這麼做有失君子行爲嗎?”
“哦?我做了什麼?”他挑眉問道。
“……”錦繡氣悶不已,他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卻是用那可惡的可恨的可恥的眸子盯着自己,她咬了咬牙,又使上哀兵政策,“何大人,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你怎能這樣對自己的救命恩人?”
“就是因爲姑娘是何某的救命恩人,所以何某一直都想着要報答姑娘的大恩。”
“報恩就不必了,只勞煩何大人平安把我送回總督衙門就是了。”
“這不正是回總督府的路上嗎?”
錦繡心裡氣悶不已,早知這傢伙是如此的沒臉沒皮的,她就不應該同意讓他坐自己的馬車,讓他與後頭的傷兵擠在一起得了。
何勁見她不說話,又輕輕咳了幾聲,在心裡抓心抓肝地找着言語,可惜他一向嘴笨,又冷心冷情慣了,這會子儘管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滾到嘴邊,仍是覺得不大妥當,只好嚥了回去,如此再三,連他都要鄙視自己了。在面對兇猛數倍的靼韃都臨危不懼,爲何還怕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
“你不是一向與令弟相依爲命嗎?怎的這回來宣府,卻沒有把他一道帶來?”想了許久,總算找了個沒有危險性又極能拉近雙方關係的話題。
錦繡儘管仍是介意他以前那般折辱自己,先前還發過毒誓,總有一生要報復回來,或是給他點顏色瞧瞧什麼的,可女人一向是心軟的,一來最近天天接觸相處,對這人也有了質的改觀,再則,時間也有些久了,那種怨恨之意也就消淡了不少。
“錦玉去了京城,奉皇上之命,進了國子監唸書,又拜在沈閣老門下。”儘管憐惜錦玉小小年紀就要離開自己,去人生地不熟權貴遍地的京師,但在外人面前,錦繡仍是有種自豪感的。
“想不到令弟這麼優秀。”何勁大感意外,腦海裡閃過一張稚氣卻又散發着聰明勁兒的面孔,又笑了笑說:“當年第一眼瞧他的時候,很是穩重懂事,也難怪這麼出息。令弟今年多大了?”
“再過五個月便滿15歲生辰了。”
“年紀這麼輕,就能破格召入國子監進學,還拜在沈閣老門下。少年有爲,也不過如此了。”何勁一半是奉承,一位是真心話。
自己的弟弟如此出息,錦繡自然也有種自豪感,但她可沒望這人的惡劣性子,“何大人客氣了。他就那點子本事,可當不得你這般誇他的。”
何勁知道自己剛纔有些唐突,現在正努力彌補,又不痛不癢地提及了有關錦玉的事來。錦繡漸漸放鬆了警惕,有答有問。
果然,與她聊她弟弟的事就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何勁見她笑得毫無誠府,臉上再也沒了先前禮貌且疏遠,再接再勵地問道:“好像明年就要進行鄉試了。不知令弟是否要參加?”
錦繡說:“去年已經參加了,有幸中了第十八名。”
何勁聽得暗暗吃驚,才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中了舉人,放眼大周朝,算不得史上第一人,但也極難得了。
“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弟,你都這麼厲害,令弟也不枉多讓。日後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過獎了。只要錦玉平平安安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做官與否,還從未有考慮過。”錦繡倒不指望着錦玉光宗耀祖,她也沒有想過錦玉考取了功名後就去做官,她只是覺得,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就可以少繳些稅,少受些官府盤剝。儘管到目前爲止,已沒人敢盤剝她了。
“我真羨慕令弟,有你這樣開明的姐姐。”
“你也該羨慕我,有這麼個懂事的弟弟。”
何勁哈哈一笑,想換個姿勢,耐何扯痛了屁股上的傷口,呲牙咧嘴一番,錦繡下意識伸出手去,但顧忌着受傷部位而不得不把手縮了回去。
“小些心呀,你的傷,大約要養上五六天,也儘量附臥,別壓到傷口了。”
“我知道。剛纔也多謝你給我治傷。”
“份內事罷了,不必言謝。”
想說的話想問的問題都說出來後,又一時冷了場,何勁又抓耳搔腮地想着怎樣把他的心裡話說出來,可一直找不到機會,錦繡也沒給他這個機會。
不過幸好錦繡又無意間提及了他的妹妹何秀麗的事來,倒讓他找到了突破口。
何勁苦着臉,故意哀聲嘆氣地道:“家慈一直心儀我表弟,也就是謹陽侯府世子顧東臨。耐何舍妹與表弟妾有意,郎卻無情,舍妹一翻癡心白白錯付,家慈不得已之下,只得另劈他徑,給舍妹另議了婚事。”
“哦,不知令妹又議了哪戶人家?”不是錦繡真的關心何秀麗,而是私人認爲,那何秀麗在金陵城名聲也毀得差不多了,估計也嫁不到好人家去吧。
何勁淡淡地道:“京城沈家。”
錦繡遲疑地問道:“京城有幾個沈家?”
何勁笑了起來,“京城姓沈的人倒是挺多的,一是福國大長公主夫家,沈國公。二是官拜禮部尚書的沈燕文,沈閣老。舍妹的婆家,便是沈閣老的……第三子,人稱沈三公子。”
錦繡在腦海裡搜索着有關錦玉提到過的沈閣老家中的人物典故,沈閣老官拜禮部尚書,又身兼閣老之位,自然是位高權重。沈家的公子在父親的恩蔭之下,自然也有着不俗的成就,這是錦玉告訴她的。只是,錦玉在信中只提到過沈家的長公子及二公子,沈三公子……她還真沒半點印像。
錦繡心裡是這樣想着,但嘴裡卻笑着說,“錦玉奉聖命拜在沈閣老門下,對沈閣老自然是執師禮。他上回寫信與我,與沈家的幾位公子相處極是友好。令妹如今也嫁入沈家……這轉來轉去,倒轉成了自己人了。”古代不比現代,古代是極講究情份的,八杆子打不着的親戚一旦沾上點親,帶上點故,原本還是陌生的人一下子就拉近了關係,然後大家就可以共同擠在一條船上,風雨同舟……不對,應該是相互利用。
何勁卻並沒多大的喜色,淡淡地道:“那倒是呢。”就再也沒別的話了。
錦繡奇怪,也沒多說什麼,又問:“令妹什麼時候出嫁的?”
何勁看她一眼,“已有一年多了。洪德24年,家父任期已滿,進京敘職,在京裡呆了小半年,家慈便趁此機會,與沈家三公子結了親,同年12月便嫁過去了。如今,孩子都半歲了。”
錦繡哦了聲,然後又說:“連孩子都有了,真是快。”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對了,這回在大同總兵府,怎的沒有見到令堂?”
何勁看她一眼,說:“大周朝的規矩,封疆大吏出任期間,得將家眷留在京中,家慈一直住在京裡頭。”
錦繡又說:“唉呀,令妹出嫁,你又遠在宣府,令堂一個人豈不孤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何勁倒沒什麼遺憾的神色,“更何況,家慈還與祖父母叔嬸住在一起,倒也熱鬧。”
何秀麗嫁過去一年多就生了孩子,有子萬事足,再來父兄都得力,母親也在京裡,想必在夫家也過的還不錯吧,沒有聽到她“過得不好”的消息,錦繡反而還有些遺憾,自己果然不是個好人,一心一意盼着人家過得不如意。
何勁似乎找到了感覺,又對錦繡說:“我聽說,大周朝的規矩,女子年過二十還未出嫁,就會由朝廷安排嫁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錦繡挑眉,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何勁又盯着她,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但他卻聰明地不再說話,只閉目養神。但卻偷偷觀察着錦繡的神色。
錦繡確實是惱怒的,她好不容易找了徐子煜這樣的大白馬,偏偏讓趙九凌給生生破壞了,一想到此,她就恨不得把他砍成八段。
在一路的沉默中,錦繡一行人已進入宣府地界,靼韃日子不好過,邊關自然也不會太平,錦繡抵達宣府總督衙門時,便接到通知,下西路又發生了戰事,雖然只是小規模的戰鬥,但軍醫肯定得到場的。
在經過數場大規矩的戰役後,齊玄英等人包括軍醫們的醫術都是脫飛猛進,等錦繡去了軍營後,發現救治環節非常有序,救治過程也是忙而不亂,而戰事也已結束,傷兵們的救治也接近尾韋聲,她反倒是無事可做了。
檢查了幾名重傷將士,又指導了軍醫們的工作後,錦繡回到了總督衙門。
趙九凌正在大堂裡進行戰略佈置,等他與將士們制訂了新的防卸方針後,朝後院走去,聽說錦繡有事找他,心裡美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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