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變態的美女儘管剛進公司時,鍾潔在小閔面前說過尚子真的壞話,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小閔透過迷霧識得廬山桌面目,對尚子真的爲人有了公正的瞭解。南方公司是一匹黑馬,她有時想,而尚子真是則是規範它跳躍方向的繮繩。
“他們一定又揹着我在幹什麼錯事,”尚子真着急地圍着她轉,“對不對?”
小閔猶猶豫豫:“他們、抓住了詐騙藍姬的人,他們、黑吃黑……”
尚子真驚得跳了起來:“這是要犯罪要坐牢的呀!”
“所以,”小閔彷彿反而鬆了一口氣,“我想了好久,就是總覺只有你——”
“他們在哪兒,”尚子真已經急急往門邊走,“我馬上去找他們!”
“吳總在海口鐘姐家中等消息。”
“我找不到鍾潔的家,你帶我去。”
“可是,”小閔嚇住了,“他們要是知道是我,一定會、炒我的魷魚……”
“但如果我們不制止,南方終將被他們引向邪路,最後我們大冢自己炒自己的魷魚!”
“那我,把你領到樓下,我就走?”
“行!”
趕到海口,是半夜一點左右。月亮很好,在綠化帶的椰林上空掛着,散着靜謐的輝光。小閔的心可不靜謐,把尚子真領至鍾潔的樓下,指了指樓層,立刻愴惶而去。
鍾潔聽到敲門,打開看見是尚子真,半天才轉過神:“你他母的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吳總在這兒?”尚子真邊說邊往裡跨步。
鍾潔下意識往後一瞥,無法阻止尚子真的視線。小小的客廳裡,不僅坐着吳杏兒,劉力霸也在,他剛剛向吳杏兒彙報了與賈勿虧交鋒的結果,在大棒的威脅下,賈勿虧被迫承認了三七分,但錢分別存在廣州各家銀行。劉力霸決定把兩個“肉票繼續扣押一夜,第二天一早,跟賈勿虧一道回瓊州酒店取存摺,然後立刻飛廣州。
看着一臉冷峻的尚子真,吳杏兒和劉力霸的表情都有點不自然。
他媽的,劉力霸摸着下巴想,是誰泄漏了什麼風聲?
“事情都辦完了?”尚子真不請自坐,聲音裡含着冷峭。
吳杏兒與另外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強裝笑臉問:“你指的是什麼事?”
“你們辦的什麼事?”
“是不是小閔對你說了什麼?”鍾潔敏感到如果事端泄漏,告密者一定是現在不在場的小閔。
“蝴蝶過牆,隔窗有耳,”尚子真鼻子裡嗤一聲,“你們用不着猜是誰。”
吳杏兒明白躲也無益:“這事我是想過後再告訴你,”她字斟句酌,她處在漩窩的中心,不能得罪每一方的朋友,“既然你已經知道,那麼你放心,我們把它了結了。”
“這麼容易?”尚子真冷笑一聲。
“不關她的事!”劉力霸站起來,根本不把尚子真放在眼裡。“我一手經辦的,出不了差錯,賈小子同意吐出一百六十萬。”
“這一百六十萬是錢嗎?”尚子真再也按捺不住,一時勃然大怒,氣衝斗牛,“不!這是一塊塊砸向南方的石頭,你們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劉力霸仰天冷笑:“我的腳杆硬着呢,別說石頭,就是他媽的刀子我也承受得了。”
尚子真反脣相譏:“你當然受得了,可南方受不了,”他眼光射住吳杏兒,“南方是公司不是碼頭!”
這句話點燃了吳杏兒的心火,今天這事,是一種情勢把她推上Lang尖,她的本心還是有相當保留。但尚子真一句過激之辭把她推向了劉力霸的陣營。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她想,大事小事,徵求你的意見,大多數按你說的辦,今天你不在場,我們只幹了這一件事,我就成了目空一切的碼頭幫主?你也太侮辱人了!
吳杏兒悶哼一聲,身子往上一聳。鍾潔一看不對勁,連忙勸阻:“算了算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針尖對麥芒。”
“我真不知你們是咋想的!”尚子真不放過機會,“如果說過去有些事是爲了生存、爲了發展,不得已而爲之,這次又是爲了什麼?以前做的事情再過份,大多屬於品質上的問題。可這次性質不同了啊,這是觸犯刑律會坐牢的啊!”
“卟,”劉力霸忽然噴出一口鄙夷不屑的笑:“我只拿那個零頭六十萬,就可以把公檢法三家擺得平平順順,你他媽信不信?”
“我他媽不信!”原則問題上,尚子真決不示弱:“你這樣做也許會得逞一時,但總有一天會徹底暴露、身敗名裂!”
“都他媽別給我爭!”吳杏兒臉色青白,“這件事是我定的!就這麼辦。”
“吳總,”尚子真幾乎衝到她臉前,“你難道不知道後果多嚴重?你不怕坐牢?!”
“我當然知道。”吳杏兒連連冷笑,五官的美麗被現在的猙獰扭曲得變了形,“非法關押,私設公堂,敲詐勒索,坐地分贓……件件都是犯法,件件都可判個幾年!可就算犯法,我也絕不讓這些錢白自流回那個香港**的腰包!你說我心理不健康?灰暗?歹毒?她藍姬心理就健康?就不灰暗?就他媽不歹毒?!歹毒的何止偏偏是我?你說,你他媽的說呀!”
尚子真目瞪口呆,他想象不到今天的吳杏兒會這樣瘋狂。
“你……”他退後一步遠,彷彿面前站的是個傳染病人,“你這是一種心理變態!”
“這本身就是個異化的世界!”吳杏兒分外激動,目光奇異,一股獸類的野性在靈魂中躁動,“姓尚的,我老實告訴你,我並不是一定要那筆不義之財,不!我分文不取,我拿到它,全部匿名捐給希望工程和殘跡人基金會!我要的,只是不准它流回藍姬的遠方!我甚至可以像力哥所說,統統拿去打點公檢法,看有誰會來給我定什麼罪!”
“如果真是這樣,”尚子真冷靜下來,“你的頭上還會增加銷贓罪和行賄罪兩頑。”
劉力霸猛地**來:“別他媽這罪那罪,天花亂墜,只要內部不出叛徒,鬼都不知道!”說完,狼狠地刺了尚子真一眼,言下之意,彰明顯著。
吳杏兒一愣,突然跨前一步:“如果我們不照你的辦,你會去報案嗎?”
“我可以不去,但你們自己必須去。”
“要是我說‘不’呢?”
“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尚子真說得平靜,有幾分大義凜然,幾分視死如歸。
“你敢!”劉力霸像一隻中箭的老虎,嘩地咆哮起來。
“我爲什麼不敢?”尚子真的脣邊甚至掛上一抹譏諷的笑,“我知道你也敢,不就是三刀六個洞嗎?要動手就趁早,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媽——”劉力霸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就向尚子真撲去。”力哥!”
吳杏兒和鍾潔見勢不好,兩人一起飛身撲上,死死地拽住劉力霸的手臂和胳膊,不讓他動彈一步。
劉力霸在兩個女人的懷抱裡奮力掙扎:“姓尚的你給我站着,老子今晚不生吃了你,老子不姓劉!”
“你快走!”吳杏兒轉頭向尚子真喊着,“走啊!”
“不,”尚子真平靜地搖搖頭,“爲了南方,爲了你們自己,你們應該去檢舉報案,賈勿虧已構成刑事犯罪,任何一個知情的公民,有責任有義務檢舉揭發!”
劉力霸吼得更兇惡:“尚子真,我馬上宰了你!”
吳杏兒一身發抖,嘴皮直打哆嗦:“尚子真你出去。”
“你應該去報案。”尚子真像中了邪。
吳杏兒再也控制不住:“尚子真你滾啊!你他媽滾出海南島啊!”
精疲力盡的尚子真剛一進門,就接到小閔的電話。
“我,剛回來……”巨大的疚痛頓時瀰漫尚子真的心靈,他沒能說服吳杏兒,反而把小閔推到一個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自己生氣了可以一走了之,可這位姑娘,她怎麼辦?
“你們,談得怎麼樣?……”小閔又想探雷,又怕觸發地雷,孤立無助的聲音,尤其叫人可憐。
“我……”尚子真只覺一塊沉甸甸巨石壓在心頭,“沒能說服他們……”
“那、那,”小閔連聲驚叫,“那我、我可怎麼辦呀……”
“對不起,小閔,這件事我沒辦好。”
“他們知道是我告訴你的嗎?”
“一開始,他們就猜到了”
“我就知道他們會猜得出,我、我……”小閔在電話裡哭起來,“尚總,你給我想個辦法呀!”
“實在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鬧到這地步,明天,我就要離開南方了……”
“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呢?……”
尚子真沒有語言回答小閔的質詢。
躺在牀上,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不是在真空裡生活,他明白現實世界不是教科書描繪的那般簡單。但事關原則,事關南方今後的生存,如果第一次不予制止,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把每個人帶入監獄。可吳杏兒發瘋了,好心當成驢肝肺。她怎麼會是這樣呢?按平日對她的瞭解,她不該是這麼一種女性啊!她可能有她的難處,可再有天大的難處,國法莫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