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暫時問不出什麼,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那些金銀弄到手纔好。
於是張靜一經過一番深思後,立即召了鄧健來。
鄧健一臉狐疑道:“什麼事?”
“召集人手,圍住大若寺,裡頭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過。”
張靜一說着,快步行了幾步,又慎重地道:“要快,不要耽誤,等到了大若寺……噢,算了,不交代這麼細了,你也是抄家的好手了,只一句話,將這大若寺給我搜個底朝天。”
“抄家!”鄧健頓時眼睛一亮,只是下一刻,他略帶顧慮地道:“不過……大若寺好歹是寺廟,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連和尚都不放過,我擔心……”
張靜一凝了眸子,冷冷地道:“這是逆產。”
鄧健的眼眸張大了一些,道:“懂了!你放心。”
而後,鄧健再也二話不說,這是他最擅長的事。
於是忙招呼特別行動教導隊以及千戶所的校尉、緹騎,一窩蜂的便往大若寺去。
這大若寺只是一個小廟,處在城郊,靠近碼頭,可謂是通衢之地。
一窩蜂的錦衣衛出現,再熱鬧的街道,也迅速地被掃蕩一空了。
路上的百姓紛紛躲到了街邊,緊接着,鄧健帶着人騎馬至寺門,早有一隊緹騎,默契地繞到了後門。
有人默契地拿着駕貼,衝至大門前,乒乓拍門。
一個僧人剛將門打開一條縫隙,敲門的人便一腳將門踹開了。
那僧人隨即便被震飛,緊接着,烏壓壓的人便如潮水一般涌入進去。
“你這邊。”
“劉總旗,你去寶殿。”
“其餘的,跟我來!”
“將僧人統統捆了,一個不要放過,提防有水井,小心有人藏匿進水井裡。給我搜尋地道。查一查這裡有沒有香客,若有香客,也暫先拿下。”
“主持在何處,在何處?”
“圍牆也派人看着,防止人跳牆。”
緊接着,一個個僧舍被撞開。
裡頭的被褥、箱子和櫃子統統翻找一通。
有人牽着狼犬,在犬吠聲中,一寸寸的搜尋。
當然,僧人被抓住後,緊接着便開始分隔訊問。
整個寺廟,在短暫的混亂之後,很快秩序井然起來。
…………
張靜一則親自前往禮部,調取關於這大若寺的資料。
大若寺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就在於主持。
田家是無論如何也要控制主持和僧人的人選的,不然的話,這金銀藏匿在這裡,主持的人選出了問題,如何讓人放心?
可偏偏天下的寺廟,都有一個管理機構,叫做僧錄司。
這僧錄司,則是在禮部之下,屬於禮部的從屬機構。
到了禮部,張靜一下馬,眼看着幾個錦衣衛踏步進部堂,門前的差役不敢過問。
倒是負責的堂官聞訊之後,連忙疾步出來迎接,行了個禮道:“原來是新縣侯,不知新縣侯來此所爲何事?”
張靜一一點客套的意思也沒有,直截了當地道:“來僧錄司查一些資料,負責僧錄司的是哪一個主事?”
這堂官很無語,真是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卻還是笑着道:“是陳主事,請隨我來。”
帶着張靜一到了禮部中的一處公房,那堂官先進去打了招呼。
於是一個姓陳的主事便出來行禮:“敢問新縣侯,這是……”
張靜一也不繞彎子,直接就問:“大若寺,你可知道?”
陳主事倒是立即就道:“知道,自然知道的。”
張靜一便道:“那裡的僧人,所需的度牒,還有寺廟主持的文狀,都需經過你們吧?”
“這是自然的,天下寺廟,都需經僧錄司的手,若是沒有僧錄司發放的度牒,管他是誰,也做不得和尚,不屬僧籍。”
張靜一便道:“取大若思的所有文牘來,我現在要查看。”
“這……”
張靜一瞪他一眼:“我現在是來查僧人,莫不還要順道查一查你有沒有貪贓枉法的事嗎?”
這話顯然是很有震懾性的!
“啊……這……”陳主事立即笑嘻嘻地道:“稍坐,我這便去取。”
說着,殷勤地讓人給張靜一奉茶。
過了一會兒,這陳主事卻是臉色蒼白地走進來:“侯爺,這……”
“怎麼。”張靜一看着陳主事:“出了什麼事?”
陳主事苦着臉道:“文牘……不翼而飛。”
“不翼而飛是什麼意思?”
看着張靜一越加冷然的臉色,陳主事則是越加的臉色蒼白,口裡道:“可能……可能是去歲的時候,有一處庫房失了火。”
“你的意思是,這些文牘都沒了?”張靜一冷冷地看他。
陳主事便哭笑不得地道:“這……怪不得下官啊,下官其實也是剛剛任這僧錄司的主事。”
“那前任是誰?”
“前任是東林黨……”陳主事壓低了聲音:“不過因爲依附東林,已經被罷黜了,不知所蹤。”
“那前前任呢?”張靜一咬牙切齒道。
陳主事道:“前前任?前前任我想想,噢,是齊黨,你也知道,那時候東林黨得勢,把持了吏部,因爲他是齊黨,所以也被罷黜了,早就還鄉,現在只怕都已過失了。”
張靜一剛要開口。
這陳主事便接着道:“至於這前前前任,老夫也頗有印象,那也是一個東林黨,不過他運氣不好,捲入了國本之爭,而那時浙黨當權,也是被罷黜的。”
張靜一:“……”
一旁的校尉有點憋不住了:“就沒有被罷黜的嗎?”
這陳主事便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還有下官呢,下官運氣好,現在是九千歲的人了,所以……”
張靜一一時惱火,不過這些年來,黨爭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你方唱罷我登臺,已是習以爲常的事了。
倒是此時,陳主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不過,前前前前任,老夫倒有印象,他升官了。”
張靜一驟然來了興趣:“此人是誰,還活着嗎?”
陳主事道:“正是咱們現在的禮部尚書啊,他那時候……好像……好像就管着這僧錄司……”
張靜一道:“是嗎?”
張靜一臉上的怒意一下子收斂了許多,坐定了,才又道:“所有僧人的度牒,都是他管着的?”
“正是。”
張靜一道:“若是他不想管呢?比如說,發現各寺送來的某些剃度的僧人有問題,是否也可以疏漏過去?”
“這……”陳主事訕訕笑道:“誰不知道劉公他辦事最是認真細緻?有什麼事,能逃得過他的法眼?他現在年紀大了,尚且事無鉅細,什麼都管呢,何況還是那時候呢!”
張靜一目光幽幽,笑了笑道:“知道了。好啦,看在你和魏哥的關係份上,我便饒你一次了,不過……”
說到這裡,張靜一突的壓低了聲音:“想升官嗎?”
陳主事扭捏地道:“餘之榮辱,俱爲天恩,今日幸得主事之位,已是感恩不盡,已覺得陛下與九千歲待我不薄,豈敢有其他的奢望?”
張靜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想?”
陳主事便立馬道:“可若是朝中有職缺,恰需下官這般庸才,卻也不敢推辭君命,更不敢有愧百姓……”
張靜一罵道:“說人話。”
陳主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張靜一,小雞啄米地點頭道:“想。”
“你他媽的再敢跟我說廢話,我明日就往你家裡塞龍袍,你信不信?”張靜一忍不住罵。
陳主事打了個寒顫,連忙賠笑道:“不廢話,不廢話,還請侯爺示下,不知下官有何效勞的?”
張靜一道:“劉鴻訓是你的上司,你想辦法盯着他,平日裡,他吃什麼,喝什麼,什麼用度,見了什麼人,你來和我說。”
“呀。”陳主事抖擻精神,卻是顯得爲難道:“只恐劉公察覺,怕要見怪……”
張靜一瞪他一眼。
陳主事立即道:“爲侯爺效力,自當赴湯蹈火,絕不敢辭。”
張靜一拍拍他的肩:“很好,還有這大若寺的文牘,爲何不見蹤影的事,你還需再查一查,這裡的書吏,總會有人知道內情的,我現在很忙,暫時顧不得這裡,就交給你盯着了。”
陳主事忙點頭,他嘴賤,忍不住道:“侯爺近來又忙什麼?”
張靜一言簡意賅地道:“數錢!”
隨即,帶着人,匆匆走了。
……
一處地道終於被發現。
原來卻是藏匿在大若寺的水井之中,水井是乾涸的,壁上竟有一個牆洞。
一個緹騎進去,進入了這牆洞之中。
而後……卻發現在這裡,一個更加規模宏大的洞穴便在眼前。
這緹騎當初是去過成國公府的地宮的,可如今……他眼裡的瞳孔收縮,卻依舊還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而後立即跑到水井下,朝着上頭的人大呼:“發現了,發現了,好多……好多的金銀,數也數不清!天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金銀……鄧千戶,快來。”
鄧健則趴在井口,朝下看動靜,一聽這些話,以爲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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