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着刺刀,源源不絕的人開始殺入城中。
城中有不少的抵抗。
都是絕望的建奴人,發起類似於孤狼似的襲擊。
這種襲擊,根本不必動用火槍,一刺刀上去,對方還未靠近,人便倒下。
緊接着,開始出現了小隊零散的騎兵襲擊。
這些騎兵們,突然從其他巷子裡發出,隨即進攻。
不過,在進城之前,所有的生員都熟讀了輿圖,知道各處街道的位置。
所以建奴人對環境最爲熟悉,可面對一個個腦海裡有地圖的生員小隊,這種襲擊其實作用並不大。
一見到有騎兵來,大家立即駐足,而後結陣,沿着街道,直接推過去。
當然,偶爾也有一些傷筋動骨的事,不過往往影響並不大。
不甘心的建奴人,試圖巷戰。
於是李定國小隊率先突入了城中一處重要的街口。
此處恰好是各處街道的交匯之處,一佔住這裡,立即讓人架起了機槍。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襲擊更少了。
因爲這等交通要道,一旦被佔據,那些小規模的建奴人,就沒辦法在城中四處遊走,除非拿下這一處據點。
當然,還真有人敢這麼幹。
一個繫着紅帶子的建奴人,帶着下頭數十個騎兵,突然出現,他們提着刀,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對着李定國的小隊就發起了攻擊。
李定國看得瞠目結舌,忍不住翹起大拇指:“不錯,不枉我們奔襲千里而來,這建奴人,確實不容小覷。好了,機槍手準備。”
然後,噠噠噠噠噠……
那紅帶子的建奴人,衝在最前,而後在馬上開始跳舞,人還沒衝到,渾身已是數十個彈孔,口裡噴着血,連他的馬也倒了黴,身上中彈無數,噗通一下,前蹄跪下,這馬上的紅帶子建奴人,立即自馬背上摔下,成了爛泥一般。
其餘人射死了七八個,在後頭的一看如此,驚得立馬撥馬便走。
不過他們的運氣並不會持續太久,他們逃走的方向,正是第二教導隊的某個小隊駐地。
很快,隔壁的街口,便隱約聽到聲音:“預備,衝……”
李定國不會去管另一個小隊的戰果如何,他的職責就是守住這一處通衢之地,架起機槍,然後確保任何一個建奴人都不許通過。
緊接着,更多的小隊佔據了交通的要道,以及一些如府庫、寺廟、宗廟之類的場所,機槍架設了起來。
這等於是將整個瀋陽城,分割成了數十上百塊,城中的建奴人,任何時候想要穿過一個區域,都可能面對一個個生員小隊,還有他們的機槍。
除此之外,巡邏搜捕隊在各處交通要道佔據之後,開始組織了起來,十幾人爲一組,摸清了附近的地形之後,開始一個個宅邸進行搜索,收繳武器,嚴查可疑的人等。
當然,有一些大的府邸,肯定是有反抗的。
類似於建奴人的黃帶子或者是紅帶子,他們家裡本就有不少家奴,他們不甘心成爲俘虜的命運,便守在自己的家裡庭院,有人殺來,立即反抗。
爲了應對這樣的情況,巡邏隊只好扛了炸藥包來,直接引燃丟進去,這等炸藥包比火炮所用的炸藥包個頭小很多,便於投擲,威力也不小。
先炸過之後,觀察一下里頭的動靜,若是還有負隅頑抗的,就再丟一個,直到裡頭的人沒動靜了,便衝進去拿人。
炸藥這玩意,東林生員們算是玩明白了,沒有什麼是炸藥不能解決的,如果解決不了,那也不是火藥的問題,只是份量不夠而已。
在基本上解決了中等規模的反抗之後,緊接着,天啓皇帝才帶着人入城。
原本毛文龍還擔心大軍進城後,建奴人勢必誓死反抗。
可才一兩個時辰的功夫,雖是偶爾傳出一些機槍還有炸藥的轟鳴,城中居然出奇的安靜。
等他隨天啓皇帝入城,方纔發現,幾乎每一處要道,都有專門的人把守,巡邏隊三五成羣出沒,各司其職。
分明是一個本該混亂的局面,居然出奇的井然有序。
而建奴人所謂的抵抗,在城中的要道被佔據,以及分割之後,其實就成了笑話。
再不服氣,你也得憋着。
這時不許上街,只允許我一家家來找你。
該登記的就登記,該把武器交出來就交出來,你若還不服,就只好找你家人了。
這時代是沒有規矩可言的,連坐乃是常態。
許多建奴人就算是想要反抗,其實也是有心無力。
天啓皇帝饒有興致,打着馬緩緩走着,不禁感慨道:“朕最熟悉的除了京城,就是此城了。”
“噢?”張靜一騎馬並行,不由好奇道:“陛下,這是何緣故。”
天啓皇帝便道:“這城中的所有街巷還有佈置,朕在輿圖上,已不知看了多少編,多少日夜,都指望着朕能進入城中,哪裡想到,今日竟得以實現。”
說罷,天啓皇帝又是感慨萬千。
再往前,便見有人攔路,一隊穿着軍大衣的巡邏隊上前,道:“報,前頭便是瀋陽的王宮,聽說那裡,盤踞着許多想要負隅頑抗的建奴人,陛下請稍待,我們已去呼叫機槍隊了。”
天啓皇帝笑着道:“朕的身邊,這麼多的護衛,怕個什麼?走………”
張靜一坐在馬上,無奈地想着,這天啓皇帝在城外頭,一直幹看着,早想開葷了。
誰料情況和天啓皇帝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至少在這大金門的門口,卻是沒有什麼負隅頑抗之人的。
只見這裡,竟是一羣人跪在此,恭候着人來一般。
前頭一隊生員在前警戒,天啓皇帝打馬慢行。
卻見在這寒冬之中,一羣人坦着衣,將衣服撕下一半來,凍得直哆嗦。
天啓皇帝知道這是什麼路數。
這就是所謂的牽羊禮,乃是建奴人的習俗,當初宋徽宗被金人所俘虜,就被強迫使用這一套禮儀。
他們要求乞降的人,赤裸着上半身,身披羊皮,脖子上繫着繩子,好似自己隨時願意像羊一樣被人牽着,也有暗示自己像羊一樣,任人宰割之意。
天啓皇帝坐在馬上。
此時跪在地之人有人道:“罪臣范文程,見過陛下,罪臣萬死,誤信建奴人,爲虎作倀,這多爾袞……人等,已退入宮中自保,臣熟悉這宮中情況,特來投誠,還望陛下,給罪臣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這便帶着王師,入宮剿賊。”
說着,范文程嚎啕大哭起來,又道:“陛下啊陛下,罪臣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罪臣本是有功名的秀才,無奈何被建奴人擄去,他們強迫罪臣爲他們效力,罪臣……豈願就範,只是罪臣高堂有親,妻兒俱在……”
“喲。”張靜一聽罷,卻是打斷他道:“你還有父母妻兒在,這便太好了。”
這范文程本是哭得死去活來,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而後道:“陛下,陛下……陛下在此,你是誰人,竟敢在此喧譁?陛下,此人不知禮數,這是僭越啊…”
天啓皇帝聽着,禁不住笑了,提着馬鞭,手指着張靜一道:“他這是僭越?”
“正是。”范文程道:“陛下乃九族之尊,是天下人的君父,陛下豈聞父親在與人說話,兒子在旁多嘴的嗎?罪臣……雖是萬死之人,卻也曉得君臣之禮……”
其實范文程就在剛纔已是感受到,張靜一對自己的殺意,此時已是橫下心,想要死中求活。
可顯然,范文程絕沒有想到自己這次的戲做得太過了!
只見天啓皇帝哈哈大笑着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范文程跪在地上,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害怕的緣故,瑟瑟發抖着道:“罪臣……罪臣不知……”
天啓皇帝道:“這是遼國公,朕的親信手足之人,也是朕的妹婿,朕與他睡過的覺,比你吃的鹽還多,你還想離間我君臣嗎?”
呃……
張靜一差點要翻出一個白眼,他覺得天啓皇帝說的話,聽着好像很讓人誤解呀。
不過古人就是如此,比如劉備三兄弟,就愛出則同輿,入則同席,臥則同寢,這是表示兄弟親密的意思,大抵和後世,大家一起下了課一起如廁差不多。
倒是絕沒有其他的讓人遐想之處。
范文程聽罷,看着因爲寒冷,披着一件軍大衣的張靜一,臉色微變,便立即道:“罪臣萬死,得罪了遼國公,遼國公大人大量……”
張靜一顯然不吃這套,只道:“我不說其他,只來問你,你說是建奴人脅迫你從賊?”
范文程冷汗淋漓:“是,是………”
張靜一道:“可是爲何,廠衛偵緝到的情況卻是,你毛遂自薦,去見那努爾哈赤?”
“這……這一定是失誤,探錯了。”
張靜一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先罵我張靜一僭越,如今又罵這掌管廠衛的東廠提督太監魏忠賢是個廢物,你這人似乎不太會做人啊,我們纔剛入城,你就將我大明赤膽忠心的人都罵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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