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嶽對韓彧窮追猛打之際,此時劉長明卻開口道:“沈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這個時候劉長明站出來,並不是爲了替韓彧說話,究竟只是想維護千戶所的體面。
在黃庭這個外人面前,千戶所兩位副千戶鬥到這般程度,已經大大落了的千戶所顏面了。
但此時,沈嶽卻笑着道:“千戶大人,不是卑職咄咄逼人,而是咱們千戶所內出了問題,自然要追根究底!”
這話讓劉長明不知該如何反駁,於是他只能道:“張百戶說沒有下令讓陳小旗入王府,而陳小旗卻說他下了嚴令……”
“這裡面,會不會有一個人聽錯了,亦或者有一個人口誤說錯了……”
“究竟怎麼回事,眼下也說不清楚,雙方各執一詞,當下也難分曲直……”
劉長明這些話歸結起來就一個意思,這事兒對錯分不清楚,也就是說沒有對錯,或者暫時沒有對錯。
只聽劉長明接着道:“此事,本官會責令專人嚴查,你二人以爲如何?”
劉長明這話就差明着對沈嶽二人說,讓他們不要鬥下去了,這點諸多旁觀者都能體會到。
但權力鬥爭本就是殘酷的,沈嶽若是直接收手,那讓手下人怎麼看他.
韓彧可就不一樣了,這時他對劉長明道:“大人所言甚是,此事確實該嚴查,卑職願擔下此事!”
擔下此事是說得好聽,其實就是韓彧想要拿回對事件的話語權,沈嶽豈能讓他如意。
便聽沈嶽道:“韓大人自己有些事都沒說清楚,就敢大言不慚攬下此事,不怕人說閒話?”
“你……”
韓彧話還沒說完,沈嶽卻對黃庭道:“黃公公你說是吧!”
既然劉長明打算和稀泥,沈嶽便只能向黃庭拋出橄欖枝,也算是再次測測他的態度。
實際上,黃庭並不太關心這裡面的是非曲直,方纔站隊也不過隨性而爲。
但他卻清楚自己來千戶所的目的,那就是要敲打這些人。
於是黃庭臉色沉下來道:“誰是誰非,這是你們的事……咱家可不想多管閒事!”
“但有一點卻讓咱家很不舒服……”
說到這裡,黃庭對劉長明道:“劉千戶你知道是什麼嗎?”
劉長明的臉色也不好看,便沉聲道:“公公有話直說!”
黃庭語氣冷冽道:“安陽王府,歷來由我東廠負責監視,你們錦衣衛則爲輔助!”
“但這次,你們對安陽王府進行調查,事先卻連招呼都沒有一個……”
黃庭的語氣越發冷冽,只聽他厲聲道:“你們還有把咱家,把東廠放在眼裡嗎?”
別看鎮守太監行轅實力遠不足千戶所,但誰讓東廠如今壓過錦衣衛一頭,所以黃庭有這個資格發怒。
以至於劉長明也只能聽着,後面衆百戶雖然面色難看,但也只能忍着。
反倒是站在黃庭身側的徐軒,這時臉上一副趾高氣昂之色,彷彿除了方纔被阻攔的惡氣。
此時,黃庭目標直指張元勝,更加怒道:“咱家的話,你沒聽見?”
無論如何,調查王府的命令是張元勝下的,但他卻沒有提前知會黃庭,所以是有大錯。
張元勝戰戰兢兢,只能躬身道:“卑職失職,還請公公息怒!”
張元勝既不能說自己的知罪,也不能請黃庭恕罪,因爲這樣說就等於承認自己有罪了。
所以他只能祈求黃庭息怒,並立即擺正了自己位置。
但畢竟,張元勝是堂堂提刑百戶,不是黃庭隨意能罷免的,而且這樣會將錦衣衛得罪死。
所以敲到了張元勝後,黃庭便面向韓彧道:“韓大人,這張元勝既然在你門下,此事你怎麼說?”
被一個太監如此逼迫,哪怕對方聖眷再隆,韓彧心裡也有滔天怒火。
但韓彧還得屈服於現實,惹急了太監他也吃不了兜着走,狠下心來黃庭搞垮他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韓彧謙卑道:“公公教訓得是,在下一定嚴查此事,對公公會有一個交代!”
這些只是場面話,下來後韓彧會不會真自廢武功,其實黃庭心裡有答案。
但他需要的就是一個態度,一個副千戶被他壓服,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最後黃庭做總結道:“諸位大人,你們要知道,咱家的是替皇上辦差,許多事情還需要你們配合才能做成!”
黃庭說要錦衣衛配合他,就已經將主次分了出來,以東廠爲主錦衣衛爲輔。
但這時無人出來反駁,包括劉長明在內的所有人,心裡都只想黃庭能儘快消失。
最後還是劉長明道:“公公放心,咱們都是替皇上當差的,自然要互相幫助!”
黃庭笑了笑,然後道:“那就好……”
在錦衣衛一衆官員們的注視下,黃庭直接轉身,就這麼突兀的帶人離開了。
敲打錦衣衛的目的已經達到,再留下來容易牽扯進沈韓之間的爭鬥,黃庭並不想給自己的惹麻煩。
所以他說走就走,這是黃庭的個性所在,恰恰這些這樣橫行無忌的作風,更能在錦衣衛中留下威名。
黃庭帶人走了,原地錦衣衛的衆高官們還留着,此時氣氛變得凝重。
沒有了黃庭帶來的外部壓力,眼下的千戶所就像一個火藥桶,彷彿隨時都能爆炸一樣。
只聽韓彧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陳嘯庭怒道:“混賬,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罪過?”
韓彧還只是動嘴,方纔被罵得狗血臨頭的張元勝,此時更是疾步上前一腳將陳嘯庭踢到。
實際上這一腳陳嘯庭能避開,但張元勝這一腳對他來說是能加分的,所以他心甘情願受了。
果然,此時沈嶽立馬爆發道:“張元勝,千戶大人面前,你也敢放肆?”
都這時候了,沈嶽都不忘藉助劉長明的力量,即便是陳嘯庭都覺得咂舌。
而這時,沈嶽一系的百戶們也喧鬧起來,只聽周文柱怒道:“對自己的同僚下黑手,這還真符合有些人的脾性,喜歡給部下使絆子!”
“姓周的,有種你再說一遍?”張元勝怒道。
他這個提刑百戶,對上週文柱可一點兒不怵,方纔受夠了氣的這也是正好需要發泄。
而此時,周文柱一旁的孫德義則幫腔道:“怎麼?敢做還怕人說了?”
沈嶽手下活力全開,韓彧那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可這邊的人還沒說話,便被劉長明制止道:“都住口!”
現場才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敢觸劉長明的眉頭,沈嶽卻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原本劉長明是想說些什麼的,但轉念一想說了也白說,最後直接道:“都散了!”
不管其他人散不散,反正劉長明是直接離開了,這檔子事兒他一點兒都不想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