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平之所以決定見陳嘯庭,是因爲他還抱有一線希望,認爲能和陳嘯庭好好說和,化解干戈。
底下幾位當家心思各異,謝平雖實力是最強的,可若是底下人聯合起來,一樣能將他拉下馬。
第二天中午,當陳嘯庭帶着手下人趕到紫雲酒樓後,謝平卻還沒來。
於是陳嘯庭只能先點上茶水,坐在二樓臨窗位置,仔細打量着西寧街。
今日陳嘯庭並未穿官服,看起來少了些凌厲,如此也是爲了能談判成功。
紫雲酒樓就在西寧街,是三才會的產業。
陳嘯庭選這個地方會談,有那麼一點兒示好的意味,他也想着能和謝平好好說。
但謝平的想法是不給錢,陳嘯庭卻必須要三才會價錢,兩人之間想靠談判達成一致,可能性微乎其微。
陳嘯庭雖然清楚這一點,但還是秉持先禮後兵的原則,所以他才決定約見謝平。
坐了一會兒冷板凳後,陳嘯庭才按耐不住問道:“曾春,你確定謝平收到了消息,而且說他要來?”
曾春豈敢這這事兒上大意,很是肯定道:“大人,昨日那人回覆,確實說謝平要來!”
“大人,姓謝的不會是戲弄咱們吧?”此時,張二鐵一臉憤然道。
陳嘯庭正要說話,便見着街上一下涌出的十幾名漢子,其中一人被環繞中間。
陳嘯庭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中間那人就是謝平,此時謝平也往陳嘯庭所在位置望了一眼。
“別慌,人家這不是來了!”陳嘯庭笑着道,還伸手向謝平打了個招呼。
此番謝平出來談事,得力之人只帶了張武,其他三位當家都推脫了。
僅僅是這麼一個細節,謝平便知這三人是真有上位的心思,否則此時他們就該以幫會整體利益爲重,同他一起前來。
現在讓他一個人來,就是爲了將責任全背在他身上,到時候出了事兒就向他發難。
“真是寫混蛋!”謝平在心裡罵道。
而此時,卻聽張武在一旁憤然道:“大哥,你看那姓陳的也太肆無忌憚了,在咱們的地盤還瞎揮手,當我們是小弟一樣!”
謝平沒有理會張武,這位五當家只是他利用來專權的,不代表他真的看重張武。
…………
當謝平一行都進了客棧後,陳嘯庭纔來到樓梯口,算是迎接謝會主的到來。
當謝平在樓梯下出現,陳嘯庭便笑着道:“謝會主大駕光臨,在下不勝榮幸……請!”
謝平面色陰沉,只是冷冷道:“一介草民,可當不起陳大人自稱在下!”
兩人只這麼兩句話,便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兒。
陳嘯庭面色不改,等謝平上了樓後,兩人一起落了座。
兩位“大人物”談事,兩方小弟都沒在場,包廂內就陳嘯庭與謝平兩人。
桌上只有一壺茶,看起來顯得簡陋,但今日本就不是爲吃飯來的。
兩人就這麼幹坐着,還是陳嘯庭開門見山道:“謝會主,今日找你來,是爲商討西寧街例錢之事!”
謝平沒有說話,既然陳嘯庭先開口說這事兒,那不妨先讓他把話說完。
陳嘯庭接着道:“如今衙門裡派了差事,咱也是奉命行事,謝會主勿怪啊!”
誰知謝平卻道:“既然是衙門指派,不知是周百戶派的差,還是張總旗?”
謝平收到了消息,知道不是這二人的意思。
陳嘯庭頓時愣住,謝平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等他想通,謝平又開口道:“若是周百戶開口,那在下自當配合……”
後面的話謝平沒說,但意思卻很清楚,除了周百戶外他誰都不買賬,即便張震山也是如此。
說來也是,廣德城內三大幫會,都遵循着自己一畝三分地不交錢的規矩,豈能因陳嘯庭一句話就乖乖拿錢。
正因牽涉過大,謝平才堅決牴觸陳嘯庭,要是在他任上壞了這規矩,還如何在三才會立足。
“謝會主,百戶衙門的意思何分彼此,作爲良善之民……自當配合纔是!”陳嘯庭語氣變冷道。
他也沒想到謝平這麼堅決,話裡連張震山的面子都不賣。
誰知謝平笑道:“既然要收西寧街的例錢,陳校尉你只找我一人有何用處,街上其他商會也該請來纔是!”
陳嘯庭端起茶碗,泯了口茶道:“誰不知西寧街你謝會主說話管用,只要你答應配合,其他人還能不識時務?”
不想繼續廢話,謝平問道:“既然要收例錢,這西寧街你打算收多少?”
陳嘯庭糾正道:“謝會主,不是我收……是百戶衙門收例錢!”
然後他接着道:“衙門的意思,西寧街每個月……一百兩銀子!”
房間內陷入沉默,謝平敲了敲桌子後,隨即開口道:“城校尉,我給你五十兩,此事就這麼算了!”
謝平不清楚錦衣衛衙門有什麼矛盾,他不想將自己捲進去,他深知裡面的兇險。
但他也不能遂陳嘯庭的意,那樣他就沒法在三才會立足,這同樣會使他失去一切。
所以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自己出三十兩銀子給陳嘯庭,把陳嘯庭擺平。
事實上,如果真按陳嘯庭的一百兩來算,每月三才會只會多拿二十兩銀子,現在謝平一次性就拿五十里來堵陳嘯庭。
陳嘯庭緩緩放下茶杯,謝平無法從他表情中得出答案,所以他在等陳嘯庭開口。
他自信自己提出的條件很豐厚,因爲這五十兩銀子是單獨給陳嘯庭。
陳嘯庭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我要每個月……一百兩銀子!”
謝平臉色頓時垮下,氣息不由粗壯了幾分,只見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沒得談了!”
陳嘯庭也站起身來,依舊平靜道:“謝會主,你是聰明人,應當懂得民不與官斗的道理!”
誰知謝平哈哈笑道:“我謝平活了三十多年,走過的橋比你踏的路都多,還要你來教我?”
“年輕人,不要以爲你要對付的是我們三才會,你這是與整個廣德府作對!”謝平冷聲道。
陳嘯庭則拍了拍自己衣袖,然後道:“你三才會,代表不了廣德府!”
兩人都試探出了對方底線,知道絕不可能談攏,此時陳嘯庭也就沒那麼好態度了。
只見他走向包廂門口,而後回首對謝平道:“謝會主,今日我是穿便服來的,下次見面……我就是穿官服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謝平心中怒火大致,而後同樣威脅道:“難道你就不怕,今日走不出這酒樓?”
陳嘯庭已經踏出門外,一邊走一邊道:“你大可以試試!”
試試麼?謝平當然不敢試,這世上除了不想活的,沒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對錦衣衛下手。
可能是聽到了樓上的吵鬧,當陳嘯庭走下樓梯後,大堂內十幾名三才會的漢子,立馬就圍了過來,氣勢駭人無比。
曾春幾人也迅速來到陳嘯庭身後,自是與對面三才會的人對峙起來。
對面烏壓壓一羣人自然氣勢非凡,但和陳嘯庭前世經歷的大場面相比,差了不知多少檔次。
只見他指着這些人,仍舊從容道:“怎麼……你們想要造反?”
知道陳嘯庭錦衣衛校尉的身份,這造反兩個人確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