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軒是一座幽靜雅緻的小院,三間正屋兩間廂房,小院西側一片竹林,隨着徐徐的晨風,簌簌生姿,東側是色彩絢爛的花圃,數株梅花與牡丹混雜一起,花香四溢。
圓圓胖胖的老闆在前,輕輕推開院門,將她們請入。
主僕兩女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這裡頗爲幽靜,也少了幾分俗氣,聽不到大街上的喧鬧,令她們大感滿意。
“不知小姐要住幾曰?”見她們點頭,圓胖的老闆笑容更盛,笑呵呵的小心問道。
“若你們侍候得好,便多住幾曰,若有怠慢,咱們便離開!”翠衫少女嬌脆的說道,口齒伶俐,如玉珠滾玉盤,清脆悅耳。
“是是,小店一定讓小姐賓至如歸!”掌櫃的忙彎腰點頭不迭,心下暗自咧嘴苦笑,知道遇到了一位難侍候的主兒,需得加倍小心。
翠衫少女淡淡點頭,擺了擺雪白的素手,氣指頤指的道:“那你去吧,有什麼吩咐,自會招呼,我們小姐要休息了!”
圓圓胖胖的掌櫃帶着誠懇的笑容,彎着腰,矮腿後退了幾步,到了院門口,方纔轉身,五短的身材消失於院門。
翠衫少女嫋嫋而行,似慢實快,三步跨至院門前,順手將木門關上,轉過身來,發出咯咯的嬌笑,捂着小嘴,嬌軀亂顫。
“咯咯……,周姐姐,我扮得象不象?咯咯,真好玩!”翠衫少女咯咯嬌笑個不停,一邊嬌聲問。
“很像,像真的一般!”那容光逼人的小姐抿着嘴,笑着點頭,婷婷玉立,絲毫沒有了嬌怯的氣質。
這兩人自是由周芷若與柳清泉所扮,即使是峨嵋派的人見到她們,怕也是見面不相識。
在水雲派,貝錦儀聽到蕭月生派柳清泉幫忙,並未客氣的推辭,點頭答應下來,她確實很擔心師妹。
她們急着下山,晚一曰,便有可能多一個人受害,卻被蕭月生攔住,在水雲派中呆了兩天。
在這兩天裡,衛素心專門教導周芷若與柳清泉貴族的儀態,每一個姿勢,坐臥行,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要糾正教導。
柳清泉已學了一陣子,很快便已像模像樣,周芷若卻是頭一次,所幸她悟姓極佳,況且她扮的是小姐,不需太多動作,多數都是由柳清泉所扮的貼身侍女拋頭露面。
兩天之後,衛素心勉強點頭,她們的舉止已消去幾分武林氣息,略帶幾分模樣,同意她們下山。
衛素心的化妝之術極爲高明,周芷若本就秀雅清麗,在衛素心的巧手之下,更增幾分麗色,而且模樣大有變化,除了是至親極熟之人,旁人怕是根本認不出她的本來面目。
溫玉冰也幫忙,將大弟子送的那串珍珠項鍊拿出,幾件極爲高級的衣衫與飾品,將她打扮成一個千金貴小姐。
蕭月生猶不放心,又送了柳清泉一隻玉鐲,比她頭上的玉簪威力更強,妙處更多,還有兩塊玉佩。
柳清泉看到大師兄所贈之物,心中篤定之極,不管是什麼採花賊,即使是滅絕師太親自來,也能讓她來得去不得。
那兩位青壯轎伕,則是峨嵋派的兩位精英弟子,身手極高,是周芷若的同門師兄。
一位富家千金貴小姐,出行若沒有護衛,那太過不正常,他們露出一身武功,反而減少別人的懷疑。
人們甚少去注意侍女,所以任由柳清泉戴着白玉耳璫,遮住她的嬌顏,否則露出真容,比周芷若這個小姐更加美麗,也太不正常。
她天生麗質,肌膚嬌嫩若嬰兒,一直是素面朝天,受不得臉上被抹東西,衛素心也沒辦法,只能任由她戴着白玉耳璫,遮住嬌顏。
兩女在院中笑了一陣子,方進了正屋。
這似是專門爲女客所備,佈置得極爲溫馨雅緻,胭脂氣頗濃,淡紫的輕紗幔帳,隨着她們推開門而飄動,婆娑生姿,似是歡迎她們進入。
“這屋子得好!”周芷若轉身打量着屋子,輕輕讚歎,峨嵋派雖然並不窮困,遠比水雲派富裕,但生活卻極是儉樸,與水雲派半斤八兩。
如今比水雲派卻是大有不如,自蕭月生醒來之後,有些看不過眼,水雲派諸女的生活變得舒適安逸了許多。
生於憂患,死於安逸,蕭月生自是不會忘記,她們武功修煉變得越發有趣,卻絲毫沒有枯燥之感,練功的強度卻遠非原來能比,甚至是原來數倍的強度。
對於這裡的佈置,柳清泉也大感滿意,三間屋子一一打量遍之後,笑道:“周姐姐,要不,住東屋吧?……待會兒讓他們將西屋的牀搬過來,咱們住在一起。”
柳清泉有玉簪與玉鐲護體,倒是不虞暗算危險,但周芷若卻不成,她自是要貼身保護。
若是蕭月生直接再送一隻玉鐲給周芷若,柳清泉也不必這般費心,只是送出玉簪已經是莫大恩惠,若再送玉鐲,實在有些驚世駭俗,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況且,既送玉簪,又送玉鐲,與定情無異,實在是不合適。
“嗯,也好。”周芷若輕輕點頭,並未拒絕,她心下也微帶惴惴,萬一這個採花賊極厲害,那可是不妙的很。
×××××××××××××××××××××××××××××峨嵋金頂大殿內,滅絕師太一身灰色僧袍,微闔雙目,盤膝坐於金色蒲團上,一柄古樸的長劍橫於膝上,正是無以爭鋒的倚天劍。
她身前一位秀雅的花杏少婦,盤膝坐於蒲團上,只是秀髮披散,並未挽髻,顯然仍是雲英未嫁之身,正是滅絕師太的嫡傳弟子貝錦儀。
“師父,讓小師妹獨自一人,弟子實在不放心!”貝錦儀皎潔秀雅的臉龐滿是憂色,望向師父的目光亦透着擔憂。
滅絕師太緩緩睜眼,搖了搖頭:“你太過艹閒心,有這心思,多用在練功上!……小小一個採花毛賊,芷若拿不下,不配爲峨嵋弟子!”
“可師妹江湖經驗太淺,弄不好,會着了別人的暗算……”貝錦儀對於師父的呵叱不以爲意,聽得多了,也便當成了耳旁風。
貝錦儀無慾無求,並不窺伺掌門之位,武功不強不弱,行事中規中矩,在派內人緣極好,對於師父也孝敬有加,滅絕師太雖不能傳位於她,卻很喜歡她,不時呵叱幾句。
“你呀……,你靜玄師姐她們喬裝打扮,在暗中護着她呢!”滅絕師太搖了搖頭,知道若不把安排說出,這個徒兒定是沒完沒了。
“這便好!……這樣纔好!”貝錦儀舒了口氣,隨即又問:“靜玄師姐她們不會被人認出來吧?”
滅絕師太瞪了她一眼,哼了句:“你沒能請得動水雲派的大師兄?”
貝錦儀笑對師父的瞪眼,面色泛起苦笑:“他也與師父一般,認爲小小的採花毛賊,不值得大驚小怪,只讓她的五師妹隨在芷若身邊,算是照應一下。”
滅絕師太倒吊眉動了動,點點頭,望向貝錦儀:“嗯,她是叫柳清泉吧?武功如何?”
“雖比不上她的幾分師姐,卻也相差不多,芷若怕比她不過。”貝錦儀側頭想了想。
滅絕師太心中浩嘆了一聲,峨嵋派後繼無人,愧對恩師及祖師,臉上卻神色變化不大,只是點頭:“這下你更應該放心了,縱使他不管芷若死活,也不會看着自己師妹陷入危境,定會在暗中保護的。”
貝錦儀面色不由一喜,用力點頭,對於蕭月生與幾個師妹的情誼,她看在眼中,還不免捻幾分酸,知道被師父說個正中,即使他不管芷若,也不會袖手旁觀同門師妹的危險。
×××××××××××××××××××××××××××××傍晚時分,夕陽近山,霞光萬道,寒湖倒映,將松樹林染紅,景色絢麗動人。
松樹林中小徑,一男一女正悠然散步,看上去女子身姿曼妙,男子身影瀟灑,實是一對璧人,卻是溫玉冰與蕭月生師徒二人。
黃昏時分,吃過晚飯,溫玉冰與蕭月生總要在一起散步,一邊消食,一邊說些瑣事,其樂融融。
溫玉冰今天身着一身湖綠襦裙,月白夾襖,裙襬宛如湖水般波紋盪漾,隨着蓮步輕邁,像是湖水起漣渏,更映得身姿嬌柔動人。
她一邊嫋嫋而行,一邊轉頭望向身邊的大弟子,淡淡問道:“你就真放心清泉一個人?”
“清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應付得來!”蕭月生順手撥開伸到路上的松枝,漫不經心的回答。
“可她還小,並沒有江湖經驗,應該讓曉晴去的。”溫玉冰搖頭,略帶幾分嗔怒的瞪向大弟子,怨他令行不當。
溫玉冰的嗔瞪極是動人,蕭月生嗅着她玉體散發的淡淡的幽香,呵呵笑着搖頭:“幾位師妹都可獨當一面,唯有清泉因爲最小,一直不給她機會磨練,這可不成,如今她下面又有小師妹,也該歷練一番了。”
“這一次,萬一傳言有誤,這個採花賊是個厲害人物,那可害死清泉了!”溫玉冰輕哼一聲,對大弟子所言,也覺有理,只是一直寵溺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弟子,心下實在擔心,關心則亂。
“師父放心,到了晚上,弟子會趕過去,暗中保護,保證不讓小師妹少一根頭髮便是!”蕭月生無奈的笑道,兩人走得極近,她髮際的幽香亦可嗅得,肩膀不時輕碰,外人看來,實在不像是師徒。
這些親暱之舉,皆是蕭月生循序漸進,不知不覺的做出,身爲師父的溫玉冰,並未覺出什麼不妥,宛如溫水煮青蛙一般。
“這還差不多!”溫玉冰睨了大弟子一眼,舒了口氣,她也不問,到了晚上他究竟能不能趕到成都。
×××××××××××××××××××××××××××××成都城內,再次熱鬧了起來,與上次漱玉齋出現空山寂雨圖差不多,是一隻碧玉雕成的駿馬出現在了漱玉齋。
這隻青驄踏月仍舊是那位神秘的觀瀾居士所作,據看見之人所傳,此馬乃碧玉雕成,栩栩如生,神乎其神,看上一眼,似乎自己便騎在青驄馬上,在浩蕩的大草原上踏月而馳,夜風呼嘯如刀割,令人熱血沸騰,恨不得仰天長嘯。
觀瀾居士之名,在成都城內已是無人不知,甚至在整個川蜀境內,也是大名鼎鼎,上一次的空山寂雨圖與那盤殘局,令無數人癡迷讚歎不已,回味良久。
最終無人破去殘局,後來這位觀瀾居士將棋局的解法公佈,令好奕之人讚歎得五體投地。
自這隻碧玉所雕的青驄踏月出現,平安客棧的上房便已爆滿,雪梅軒周圍的幾座雅院,也陸續有人住了進來。
人們或是想要前來一瞻居士之作,或是財大氣粗,想要收爲己有,漱玉齋與成都城比平時熱鬧了幾分。
周芷若與柳清泉兩人所扮的主僕,聽到這個消息,也出得平安客棧,前去湊熱鬧,欲要觀賞一番。
她們的模樣,便是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忽然得脫樊籠,可以盡情玩耍,什麼熱鬧都想湊一湊。
兩名峨嵋高弟所扮的護衛開路,在從四周涌來的富貴人當中,顯得有些人單影孤,太過單薄,別人動輒是十數名護衛。
但論及姿容風華之絕美,周芷若所扮的千金小姐,卻是獨領風搔,無人可比,整個成都城的女子,皆顯得黯然失色,唯有洞仙樓的當家花魁何雙燕可比之媲美。
她們的出現,讓平安客棧的生意更上層樓,便是一些尋常的房間,也有人入住,很快便滿滿當當,令他更是笑得歡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