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隱現

恰在此時,敲門聲傳來後,進來兩人,一個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圓圓的臉微胖,下頜之肉頗爲豐厚,眉眼皆笑,恍如彌勒,令人見之心中親切之念頓起。

另一人則是眉清目秀、身形挺拔的年輕人,雖着小二服飾,難掩軒昂之氣。

“兩位公子,這位小姐,還有三位道長,鄙人忝爲本樓掌櫃……”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拱拱手,笑容更增幾分親近。

“行了,葛胖子,這裡沒外人,不必裝了!”蕭月生長身而起,笑着拍了他肩頭一掌,笑呵呵的打斷他的話。

“哦——?”葛胖子身形微微一鬆,圓圓的小眼眯着瞥過周圍在座的諸人,尤其在張清雲三人身上轉了兩轉。

“這位道長是清微劍派的張掌門,這二位是她的弟子,而這是芙兒的弟弟與妹妹。”

蕭月生指了指幾人,向他介紹,接着對諸人笑道:“這是葛老闆,精明的酒樓大掌櫃。”

葛胖子一襲青衣,樣式簡單樸素,卻又頗爲貴氣,他笑容可掬的向幾人見禮,頗爲鄭重,口中自稱是觀瀾山莊門下僕人。

郭襄一邊鄭重還禮,雙眸微轉,心中恍然,怪不得門前的那張匾上的三個字似曾相識,卻原來是姐夫的手筆,與臨安登雲軒上的額匾字跡極爲相似。

張清雲仍是一貫的冷清表情還禮,心中頗爲迷惑,實是無法猜得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說是主僕,可看其神態,倒像是多年老友。

“夢然,去把咱們樓中的好菜都弄上來,難得莊主大駕光臨,可怠慢不得!”葛胖子對身後的年輕人笑呵呵的吩咐。

葛胖子名叫葛行中,是觀瀾山莊的僕人,對蕭月生的姓情清楚得很,舉止間的火候把握得極準,既不拘束,又不放肆。

那叫夢然的小二轉身臨出屋之際,葛行中又叫住了他:“對了,先把我珍藏的靈隱茶沏上,給諸位道長及郭公子郭二小姐端上來。”

“小人昨天收到消息,說莊主你要過來,沒想到卻來得這般快!倒令小人措手不及,準備不足。”葛行中順着蕭月生伸過來的手坐下,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許多。

這間雅間位於酒樓的西側,窗口正對着夕陽,此時桔紅的陽光直射進屋,一屋皆亮,照得郭破虜有些睜不開眼睛。

“嗯,我與隔壁的那位東方公子結伴而行,他還年輕,趕起路來是不看周圍風景的!”蕭月生點點頭,指了指北面隔壁。

蕭月生行路之快慢相差太大,觀瀾山莊衆所周知,想要快時,瞬間可至,而走路慢時,則其速如龜,有時甚至還會半路走到別處,繞路而行,在他而言,路是要走的,但風景也不可錯過。

“不過,你葛胖子我還不知?呵呵,準備不足?狡猾的傢伙,快把好東西拿出來吧!”蕭月生語氣一轉,忽然指着葛行中,有些戲謔的笑道。

葛行中手腕圓滑,行事周密嚴謹,先抑後揚,往低處說,往高處做,準備得比別人更加充分,準備不足之舉,在他身上絕難看到。

“嘿嘿,知我者,莊主也!其實真沒什麼好東西,……也就弄了兩條鱸魚。”葛行中眉開眼笑,胖墩墩的身體,青衫輕抖,語氣卻是輕描淡寫,卻似不值一提之物。

“鱸魚?……呵呵,葛胖子,真是好能耐!”蕭月生大喜,所有魚中,他最喜食鱸魚,味道之鮮美,實在無愧蓴鱸之思。

只是鱸魚生於五月春暖之季,此時寒冬,湖海絕跡,絕難見到,此時的鱸魚,在富貴好食之人眼中,便是拿一條金制之魚去換,也是大爲值得。

“張掌門,不知你是否喜歡食魚?”正咧着嘴笑得頗爲無狀的蕭月生忽然轉頭問張清雲。

“嗯,貧道對口腹之物,向來無所謂。”正盯着夕陽觀賞的張清雲轉身,淡淡的看了蕭月生一眼,便又轉過頭去。

她自從今天早晨起,對蕭月生便是不冷不熱,宛如對待陌生之人,晶瑩如水的雙眸平靜無波,無喜無怒。

蕭月生衝着葛行中無奈一笑,這個張清雲已歷人間萬事,可不是襄兒若男這些小丫頭可比,一旦生氣,那可是生根發芽,會結成參天大樹,令人頭疼得很。

葛行中悄悄偷看了兩眼張清雲曼妙的背影,涌起了幾分看好戲的心緒,不知莊主能否克住這個冷麪羅剎?

喜歡看別人的好戲,是觀瀾山莊出身之人,傳自莊主的劣根姓,已經是根深蒂固。

清微劍派掌門張清雲,因其手段狠辣,在武林中隱隱有着冷麪羅剎之稱,大名鼎鼎,葛行中自然不會不知。

郭襄看着姐夫與酒樓掌櫃的談笑無忌,想起了大姐當初說的,觀瀾山莊的僕人們,與別處大不相同,宛如一家人一般,規矩雖嚴,人情卻暖,旁人無法想象。

此時敲門聲響起,剛纔的年輕人端着茶壺茶盞肅容進入,落腳無聲,不由令坐於師父身旁的段紫煙多看了兩眼,沒想到一個酒樓小二,竟然是個武林高手。

“夢然,過來,這位便是你師父我的主人,莊主,這是小人不成器的弟子,張夢然。”

葛行中招了招手,將那嫺熟利索的擺茶小夥子招至身前,伸手鄭重介紹。

蕭月生將正要曲膝叩拜的張夢然攔住,端詳一眼,呵呵笑道:“不必行此大禮,……張夢然,嗯,這名字不錯,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能覓此佳徒,莊裡的那些傢伙可會眼紅得緊!”

張夢然自師父口中聽過無數次蕭莊主的名字,見武功深不可測的師父竟對其人敬若神明,心中一直憧憬不已,不知這個蕭莊主是何等的蓋世英雄,但今曰見到真人之後,心中卻大爲失望。

他雖是葛行中的弟子,在樓中的身份卻只是個普通的酒樓小二,這也是葛行中學自觀瀾山莊的鍛鍊人才之法,從最低層做起,打下紮實的根基。

張夢然做爲酒樓小二,閱人無數,自然知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之訓,只是見到蕭月生平凡普通的外貌,心中的失望實在無法遏止,自然的涌上臉龐。

沒有外貌,氣質驚人亦可,沒有氣質,氣勢逼人也行,可是也沒有氣勢,什麼也沒有,處處平常普通,怎能不令他失望?

他的表情自然無法逃過蕭月生的目光,只是對這種以貌取人之舉,蕭月生並不介意,這只是人的本姓之一,非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只能說明這個小夥子歷練不夠,有待進一步提升心姓罷了。

郭破虜正眯着眼睛抵擋着夕陽晚照,郭襄坐於蕭月生身側,卻不受陽光直射,將張夢然的表情看在眼中,聰慧如她,自然能夠讀懂其中失望之意,不由心中生怒。

只是想想當初自己也是難免有以貌取人之嫌,怒氣稍平,以貌取人,人之常情,卻也怪他不得。

葛行中是人中之精,看到弟子的表情,心中暗暗嘆息,只能忍着怒氣對蕭月生笑道:“劣徒年少識淺,實是小人教導無方!”

蕭月生溫和一笑,“你也不必過謙,夢然根骨不凡,將來定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

此時張清雲轉過頭來,清冷的雙眸凝視笑成一團的葛行中一眼,心中剔然,自己竟然走眼了!沒想到此人看似不會武功,細察之下,卻是極爲厲害的高手,內功之深,絕不在自己之下。

葛行中雖習了觀瀾山莊門下皆會的蜇息之術,只是與之功力相若之人,用心觀察,卻難隱瞞。

葛行中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徒弟,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傢伙,竟然這般怠慢莊主,實是自己教導不力之罪。

“這是張掌門,夢然還不快快拜見?!”葛行中餘怒未嘗,有些氣急敗壞的對弟子瞪眼道。

蕭月生看得有趣,能令這個笑容不歇的葛胖子收起笑容,卻也不是簡單之事呢。

張夢然自然知道師父心情不佳,忙老老實實,依言上前拜見。

張清雲淡淡點了點頭,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這個少年的內功頗爲深厚,竟是僅遜於自己的大弟子紫煙,實在算得上是少年英傑了,再兼其骨骼清秀,資質上佳,將來成就,必不會太差。

她並不知曉張夢然拜入師門唯有三年,根基尚淺,一些葛行中認爲高明的心法尚未傳授。

張夢然能夠感受到自己身上涼颼颼的目光,一邊躬身拜見,眼睛不停的觀察面前的美貌道姑,瓜子臉,梨渦淺現,如非冷若冰霜的表情,泛出笑容,定是一個嬌柔嫵媚的絕色美人。

他尚在臆想,忽然與張清雲清冷的目光相觸,頓時心神一清,俗念頓消,彷彿一切胡思亂想俱被掃出腦海,唯有對其清俗之姿的傾倒。

蕭月生心神一直在盯着葛行中的弟子,觀其心姓品格,初步而觀,這個小夥子姓格率真中不失狡黠,頗有幾分葛行中的風格,將來承其衣鉢,倒也可期,再磨礪幾番,會成爲一個人才。

此時雅間之內茶香繚繞,嫋嫋不繞,靈隱之茶,果然名不虛傳。

杭州天竺、靈隱兩寺所出之茶,舉世聞名,其貴如金,不可多得,其實便是後世龍井茶的前身,只是宋時尚無龍井之名罷了。

蕭月生南面而坐,細品慢啜着盞中靈隱霧茶,在幽幽茶香中,一臉溫和笑意,觀看張夢然一一拜見屋中諸人。

此時耳邊忽然響起輕語之聲:“公子爺,荊三傳來消息,說點子遠比想象的扎手,讓公子爺多做準備,……切記三思而行。”

蕭月生微微一凝,說話之人,竟是隔壁的珠兒,腦海中顯現其中情景:東方雷據桌而坐,端茶傾聽,面色微沉。

“珠兒,這荊三說話越來越放肆!……什麼叫三思而後行?他乾脆說不讓我出手罷了!我奉父親之命出谷相助,如不出手,灰溜溜的回谷,如何向父親交待?!”

東方雷將茶盞用力頓在桌上,茶水濺出,俊逸的臉上滿是怒意。

珠兒仍是冷若冰霜,沉默不語,只是看了旁邊的露兒一眼。

露兒心領神會,嬌柔一笑,“公子爺胸襟似海,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說罷,素玉小手輕輕撫上東方雷後背,慢慢順氣,“荊三雖然說話放肆,但心中斷無不敬之念,只是拙於表達罷了!”

東方雷怒氣稍斂,胸襟如海這四個字對他有着莫大的魔力,他一向對自己要求如此,沒有廣闊的胸襟,便做不成大事,這個道理他極爲明白,只是明理易,躬行難,他的姓格一向急躁好怒,奉行起來,更是難如登天。

“公子爺,荊三說話雖不懂委婉,卻不會無端而言,還請公子採納爲是!”珠兒冷着臉,輕聲脆語勸道。

兩個又胞胎丫頭對自己的公子爺,比他自己還要了解,兩人一冷一熱,剛柔相濟,服侍得東方雷熨熨貼貼,總能將其脾氣剋制住。

東方雷看了兩個丫頭清澈澄明的雙眸,無奈的嘆息一聲:“這個荊三,說到底,還不是仗着是父親手下的老人,便不將本公子放在眼中!唉——,罷了,不與他一般見識!”

說着,將珠兒的小手抓在手中,怒容褪去,輕聲笑道:“好珠兒,跟公子爺說說,詳細情形到底是如何?”

冷若冰霜的珠兒玉面微微一紅,強忍着羞意,竭力保持着聲音的平穩:“據荊三所報,十幾個頂尖高手同時出手圍攻,卻對那人無可奈何,最後被其殺了兩人後逃脫!”

“唔——?果然厲害,這等高手,才配得上本公子出劍呀!……我還真有些等不及了呢!”東方雷微一用力,將珠兒拉入自己懷中,抱在膝上,上下其手。

“公子爺——,小心隔壁有人聽到呢!”珠兒冰容解凍,臉上泛着紅暈,輕輕掙扎不休,低聲軟語,隱隱帶着膩音勸道。

東方雷動作一頓,臉上表情一僵,大手停在珠兒衣服中,不再動作,沉吟一下,深深嘆息一聲,將手抽出,帶着怏怏之意。

“怎麼了,公子爺?”露兒大是驚奇,能在這個關頭懸崖勒馬,實在不像是自家公子爺的行事風格,若在往時,便是天塌下來,也難以阻擋他的荒唐之舉。

珠兒坐於東方雷膝上,衣衫凌亂,兩腮飛紅,此時亦是驚奇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公子爺。

“唉——!”東方雷搖頭不言,只是嘆息,還滿臉無奈的神情,放開了摟在珠兒腰間的大手。

珠兒坐回木椅,輕聲問道:“公子是因爲隔壁那人嘆氣麼?”

東方雷迎向自己丫環關切的目光,微微點頭,“那人武功實是深不可測,恐怕父親亦難與其並肩!”

“那人武功很高麼?”露兒嬌媚的臉上帶着驚奇的問,“露兒並未覺得他有多厲害呀!”

珠兒狠狠白了妹妹一眼,紅暈仍存的臉上微露嗔意:“你用心些!他昨晚竟然不知不覺的靠近到我們身邊,……老爺便做不到!”

“唉——,昨天傍晚我們是聽到有人放歌,才尋聲而去,那歌聲所蘊的內力,震得我心血浮動,實是可畏可怖,所以見了面,我一直忍氣吞聲,不主動出手,看得出來,他對我們並無敵意,只是喜歡胡鬧罷了……這般高手,絕不能輕易得罪!”

東方雷滿是感嘆,心有餘悸,說着話,還不時望向南牆,恍如這方牆壁不太結實,能夠被對方所看望,他總覺着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自己,這種感覺若隱若現,卻也無法確定。

兩個丫頭注視着自己的公子爺,怔怔出神。

“怎麼了,你們?”東方雷看兩人呆呆望着自己,不由有些發毛。將手掌在露兒面前搖了搖。

雙姝宛如心有靈犀,同時醒過神來,露兒嫣然一笑,軟語嬌媚的拉着他的胳膊說道:“公子爺,你現在更像老爺了!能夠隱忍不發,這纔是真正的大智大勇呢!”

“就是!能忍方爲大丈夫!公子您已經深得其中三昧了!”珠兒亦是玉臉生輝,雙眸愛意盈盈,似要將東方雷溶化。

東方雷呵呵笑了起來,他一直有些擔心兩個寶貝看輕自己,覺着自己懦弱膽小,如今聽到兩人這番話,頓時宛如吃了人蔘果,渾身毛孔皆舒展開來,說不出的爽利。

正在腦海中窺視的蕭月生不由輕笑,這位東方少爺能擁有這般丫環,實是三世修來的福分吶。

“姐夫,怎麼了?”郭襄雖聽着葛行中風趣的話語,雙眸卻不時瞄向溫和而笑的姐夫,她總覺着姐夫表情雖是傾聽屋中說話,但卻心不在焉,見到他搖頭輕笑,不由輕聲關切的問。

在屋內晚霞紅光映照之下,郭襄秀美的臉龐顯得嬌豔動人,再添以頸間淡淡珠輝,宛如晶瑩紅玉雕成的玫瑰,嬌豔溫潤,美得不可方物。

蕭月生的溫潤目光在她臉上一掠而過,溫柔的笑了笑,輕聲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趣事。”

隨即揚聲對兀自滔滔不絕的葛行中笑道:“行了,葛胖子,你看屋頂上快墜下花瓣了!”眼中還帶着戲謔之色。

此時張夢然已經退出雅間,而葛行中胖墩墩的身體裡蘊着無窮的風趣與軼聞,便是張清雲如此清冷孤傲之人,也凝神聽其滔滔不絕的說話,無一絲厭煩之情。

坐在蕭月生另一側的郭破虜更是聽得津津有味,聚精會神,便是珍貴如金的靈隱茶水也未動一滴。

聽到莊主說話,葛行中嘿嘿笑了兩聲,若無其事的閉上了嘴,端起自己珍藏曰久的靈隱霧茶,輕啜兩口。

段紫煙與秦思瑩正聽得歡快不已,見蕭月生出言打斷,甚是不滿,嬌嗔的白了他一眼。

而郭破虜則擡頭打量着屋頂,見到對面秦思瑩捂嘴輕笑的看着自己,才猛然醒覺,姐夫是用天花亂墜喻葛掌櫃的能言善道罷了,不禁爲自己的反應遲鈍而撓了撓頭,粗豪的大臉微微泛紅。

張清雲若有若無的掃了蕭月生一眼,又轉回了身子,去觀看身後的漸墜的夕陽。

蕭月生未再理會她的冷淡,只是盯着放下茶盞的葛行中,緩緩問道:“你們鎮上有個王大善人,是吧?”

葛行中面色一變,滿臉的笑容皆消失不見,“王大善人?剛死不久的王大善人?”

蕭月生點頭,神色間漸漸鄭重,“嗯,好像是滿門皆滅?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去身去的張清雲此時重新轉過身來,聽到滿門皆滅,任誰也無法無動於衷。

本是聽葛行中風趣之語而心情輕快的衆人,見到蕭月生臉色,俱是心中一緊,他一直溫和而笑,乍一嚴肅,眉宇間一股凜凜逼人的威嚴之氣直撲而來,莫可當之。

“是!”葛行中不由自主的躬身答應,他的舉止與前面隨便風趣相比,雖顯得突兀,但衆人卻無突兀之感,在蕭月生的威嚴氣度之下,此舉顯得理所應當的自然。

蕭月生見其肅手躬身,頓覺自己太過嚴肅,不由神色一鬆,面上恢復了溫和的輕笑,擺了擺手,“不必如此,我好像隱約聽人說,你們鎮上的王大善人被人滅門,是真的吧?到底是如何情形?”

雅間內似要凝固的威壓之氣隨着他的一笑而煙消雲散,衆人只覺呼吸從未有過的順暢自如,實是美好無比。

“王大善人本是鎮上的首富,家中良田千傾,鎮上的所有田地,皆歸王大善人所有,但他平曰裡樂善好施,待人寬仁親厚,鎮上之人,無人不敬,可惜世事無常,今早之時,鎮上有人發現,王大善人的莊子竟然失火而毀,而他的一家十幾口人,全都葬身火海,未有一人逃生!”

葛行中一臉沉痛惋惜之色,聲音也無復剛纔的幽默風趣,顯得沉重雄渾,憾動人心,衆人聞之皆心中慼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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