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陽光無聲地打落下來,灑在男人挺到筆直的脊背。
黑襯衫,黑西褲,是悲傷的色調。
男人俊臉逆着光,眼睫低垂,讓人看不清楚眸底的神色。
但是,眼眶裡,帶着他體溫的液體正一滴一滴地砸落在他面前的地。
是的,眼前這個在陸氏呼風喚雨雷厲風行的大男人,此時此刻對着墓碑的黑白照片,潸然淚下……
他的臉並沒有淚痕,漆黑的眼眸盯着墓碑,可是眼神卻並沒有焦距。
清澈的液體這麼從眼眶掉落下來,在靜寂無聲的墓園,甚至能聽到眼淚落地的細微聲響。
帶着脆弱,帶着痛苦,帶着自責,帶着內疚。
許多情緒交織在一起,竟漾起驚心動魄的驚豔!
在回到陸家的四年多時間裡,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陸時衍向來收放自如,沉靜內斂,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
在生意場,他最擅長的是兵不血刃,出手便是一招致命。
所以,談判桌只要有他在,必定是穩操勝券。
在對手眼,他神秘低調,卻叫人永遠也摸不透。
而此刻,這個男人卻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三歲半的女兒面前。
並且,暴露得十分徹底。
沒有任何僞裝,真實得純粹。
爲了失去的親人,愛人,失聲痛哭。
祭奠那些曾經遺失的美好……
陸硯白年紀還太小,並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悲傷。
明明去西方極樂世界也是一種修行,師父還說過,每個人的生命終點都是如此,爲什麼她的爸爸還要這麼傷心呢?
不過即使她想不明白,卻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不應該去打擾他,該哭的時候,要哭個痛快。
只有把眼淚流完,心底的傷心和難過纔會消失。
直到許久之後,男人長長吐了一口氣,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他定了定神,緩緩側目,看向旁邊表情呆萌的女兒。
擡手拭去眼角的水漬,男人對小傢伙烏黑剔透的大眼睛,薄脣掀動,溫和柔軟的嗓音透着沙啞,“不好意思,剛剛……爸爸是不是嚇到你了?”
陸硯白望着他,搖搖頭,嗓音稚嫩,口吻卻像個小大人一般,“沒有,師父說過,傷心難過也是人的感情,只有會哭會笑才能活得更輕鬆。”
說到這裡,小傢伙歪了歪腦袋盯着他看了幾秒鐘,“爸爸,你想爺爺了對不對?嗯……像我也想媽媽一樣。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心情變好一點,你要試試嗎?”
陸時衍望着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微微勾了下脣角,“什麼辦法?”
陸研白並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忽然張開小小短短的手臂,擁抱住他的身體。
男人沒有想到她會有此舉動,俊臉神情一滯,隨即伸出大手,回抱住她。
懷的人兒,帶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音味,軟軟小小的那麼一團,幾乎要將他的心都融化了。
“師父說,如果有人傷心哭泣,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緩緩仰起小臉,對男人的視線。頓了片刻後,又踮起小腳尖,輕輕地把臉湊到男人跟前,在他的下巴處親了親,“爸爸,你現在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