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壓低的聲調,透着些許質問的意思。
莫微羽微微一滯,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奈何手腕被男人緊緊攥着,卻是動彈不得。
他捏得那麼用力,像是要把她纖細的腕骨生生擰斷……深暗的眼眸深處迸射出隱隱的怒意,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臉,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霍霆琛的目光很冰,很冷。
落在臉頰,卻莫名有種灼人的溫度。
這個世界的事物大概是這樣,極致的冷,或是極致的熱……到頭來都是殊途同歸,都有着傷人發肌的力量。
但唯有情愛這兩個字,最是傷心。
不過……對莫微羽而言,最爲傷心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眼下瞧見男人眼底驟然而起的怒意,並不能在她那張雙平靜涼淡的眸子裡興起絲絲波瀾。
微擡眼瞼,莫微羽坦然地對霍霆琛的視線,神色間並沒有露出半分心虛和不自然。
嫣紅柔軟的脣瓣輕輕張合,聲音似乎還透着一絲淺淺的無辜。
“沒有呀……你爲什麼這樣問?那天你不是也在場嗎?當時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反應稍微慢一點,又或是你們稍微來遲一步,我可能死了呢。這個世界,哪有人會設計自己殺自己的?”
聽到莫微羽這樣說,霍霆琛眸色一深,手下的力道頓時攥得更緊了!
口吻也愈發沉冷了三分。
“你真的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聽他一副篤定的口吻,彷彿拿到了什麼證據,莫微羽輕輕爍了下眸光。
嘴角微微翹起,勾脣笑了笑。
也不繼續辯解了,直接承認道。
“所以你想怎麼樣呢?算是我做的……難道你要去告發我嗎?”
擡眸看着男人沉鬱的俊臉,因爲這段時間瘦了下去,臉部線條顯得更加鋒利了幾分……尤其是在下頜線緊緊繃着的時候,英俊的面容,表情陰鷙得讓人害怕。
見他這樣的反應,莫微羽嘴角挑的弧度卻是更明顯了。
她擡起另外一隻沒有被攥住的手,輕輕撫男人胸口的位置,掌心貼着男人心臟跳動的地方。
低笑着追問道。
“怎麼……我讓人弄傷了你那個小情人的臉,又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的頭,讓你和阿爵都誤會了她,叫她受了好大的委屈……你現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覺得心疼了?”
霍霆琛目光如冰,沒有阻止她手的動作,只沉沉地地盯着她。
從刀削般的薄脣裡吐出幾個沉鬱的字節。
“什麼時候開始的?”
莫微羽動作微頓,“什麼?”
“你的計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啊,很早了……”
莫微羽微挑眉梢,眉眼間絲毫不掩得意,甚至還有些陰謀得逞的沾沾自喜……她之前跟栩栩說過,會有他心疼的一天。
他那樣護着秦若芊,半點不追究那個女人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
她不指望他能像以前那樣,幫她撐腰,幫她出氣……乃至幫她從秦若芊身討回公道,所以她只能自己動手。
而且,她還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
讓他親眼看着,秦若芊是怎樣付出代價的!
她要讓他知道……他再怎麼護着秦若芊,也會有護不住的時候,那個他一心護着的女人,做錯了事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早在秦若芊往她的房間裡放進那兩條毒蛇、霍霆琛和歐爵卻選擇不了了之的時候,莫微羽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
之後,栩栩因爲那條突然發狂的藏獒,爲了保護她而受傷……這個念頭更強烈了!
只不過……
真正讓她開始計劃的契機,是在藏獒的主人、也是歐爵的堂嫂讓她奉‘茶’道歉的時候。
“你還記得那天,栩栩受了傷,那個女人卻怒氣衝衝地闖進來要我給她道歉的事嗎?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用跟她道歉,我是故意答應她的……因爲我知道,她一定會刁難我。”
聞言,霍霆琛蹙了蹙眉心。
像是沒想到莫微羽的計劃埋得這麼早,心計藏得這麼深。
“所以……你早知道她讓你遞的那杯茶有問題?”
“是。”
莫微羽眯了眯眸子,沒有否認。
“一開始,我以爲她只是想拿熱開水潑我,卻沒想到……那個茶杯裡面裝的竟然是濃硫酸,不過後來想想也不算意外……畢竟,以秦若芊的歹毒,熱茶水真的太小兒科了!”
“那個女人被濃硫酸燒傷不在我的意料之,但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能化解了。”
“她是歐震的妻子,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叫歐震回來……找我報仇泄恨。”
“歐爵也提醒我,歐震隨時會找我麻煩,讓我不要單獨行動,所以那段時間他一直陪着我……這樣說來,他其實也算是一個很體貼的男人了。”
……
說到這裡,莫微羽的口吻頓了頓。
因爲霍霆琛攥在她手腕的五指陡然用力,捏得她的手骨有點疼。
莫微羽輕皺了下眉心,知道掙不開索性也懶得掙扎。只幽幽開口,繼續說道。
“但他一直陪着我也不好,那樣我沒有機會跟歐震他們夫妻對了……所以我經常呆在花園和海邊,是爲了讓歐震他們能有機會找我算賬。”
“你知道的,我的口才一向很好,歐震又是多疑而衝動的性格,我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百分之八十還是有的。”
“後來……剛好你和歐爵趕了回來,更加‘坐實’了我的挑撥!”
“歐震果然勃然大怒!相信了我們的話,認定老婆出軌背叛了自己!不過……也有可能那個女人真的出了軌,只不過出軌對象不是你跟歐爵而已。”
……
聽着莫微羽緩緩地說着,聲音溫涼如水。
一步一步佈設的計劃……卻縝密得令人心驚!
霍霆琛凝眸看着她,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他滾了滾喉嚨……聲音低沉而壓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一次次以爲的、你遇的那些‘危險’,實際都是你故意安排策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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