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江水很深，水流又十分湍急。
儘管在事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相關部門就迅速派遣專業人員趕到江邊展開了救援行動，然而整個勘測和打撈的過程並不順利，甚至相當困難。
白晏禮一動不動地佇立在江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面上的輪船，密切關注着打撈隊的搜救行動。
一直從烈日當空，站到了日暮西山。
又從晚霞照水，等到了夜幕沉沉，繁星閃爍。
隨着夜色的逐漸加深，江邊的風吹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冷……夜風獵獵，揚起男人額前凌亂的碎髮，霎時將眼底的陰霾和晦暗悉數暴露在了那兩片薄薄的鏡片之下。
修長的身軀挺直而僵硬，宛如石化般紋絲不動。
緊繃的下頜線隨着時間的推移寸寸繃緊，彷彿一瞬間消瘦了下去，原本就棱角分明的線條顯得愈發涼薄而冷厲。
也不知道在江邊等了到底有多久，及至車子被打撈上來，岸邊圍觀的看客早已散了個七七八八，各自回家休息去了……只剩下零星的幾道人影，還在無所事事地遊蕩。
白晏禮覺得自己就像是那些形單影隻的遊魂，不知所來，不知所往。
彷彿天地之大，沒有她的世界，他便沒了存在的意義。
…
從打撈隊那裡得到最新消息，鍾堯立刻就跑了過來！
因爲跑得急，張口的時候還有些氣喘吁吁，說得不大連貫。
“白、白少！車子打撈上來了！”
“是太太平時開的那輛，，沒……沒錯！”
“但是打撈隊的人和潛水員都說沒在車裡看到人……還、還有，車上一塊車窗玻璃是碎的……”
“所以……根據打撈隊的初步推斷，車裡的人……也就是太太……很有可能是被水流捲走了……”
……
話音落下，白晏禮的眸色頓然又收緊了幾分！
很明顯，找不到人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儘管相比起唐栩栩溺死在江中的噩耗，這樣的消息多少能讓人保留一絲期許和希望。
然而……
江水翻涌，漩渦湍急，別說唐栩栩嬌生慣養體質纖弱，即便是熟稔水性的壯漢，也不見得一定能從江中安然無恙地游到岸邊！
眼下，唐栩栩墜江失蹤，不見人影。
說得好聽一點是生死未卜，但其實誰的心裡都很清楚……遇上這樣的狀況，除非恰好有船隻經過，及時把唐栩栩從江底救了上來，否則，終究還是凶多吉少，很難有生還的可能性！
這一點，鍾堯心知肚明。
白晏禮顯然也不可能不明白。
在江風的吹拂下，男人的俊臉透着幾分不自然的蒼白，薄脣顯得有些乾涸，聲音也沙啞得不像話。
“還要多久……才能找到人？”
“這個……”
鍾堯口吻一頓，面露難色。
“我也不能確定……打撈隊那邊答應會加派人手，沿着江邊擴大搜救範圍，儘可能早點找到人，但到底能不能找到太太……他們也不敢保證……”
聞言，白晏禮眸色幽幽，目光沉沉，眉眼隨之染上濃濃的陰鬱。
再開口，每個字節像是從喉嚨裡和着血氣，一字一頓吐出來的那般，帶着濃稠而壓抑的深深哀慟。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最後那個字，幾乎已經啞得沒有聲音，似是極度不願意承認和麪對如此殘酷的現實。
鍾堯擡起頭，看着眼前那張鋒銳冷厲的俊臉，下意識動了動脣瓣，想要答應一聲。
但一個‘是’字卡在嗓子眼，終究沒有說出口。
…
一直盯着從江底打撈上來的紅色跑車被牽引到了岸上，白晏禮才似乎從方纔巨大的悲慟中恢復了些許理智和清醒，爾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由沉着聲調，開口追問了一句。
“查清楚了嗎？栩栩爲什麼會開車來這邊？”
“……查到了。”
鍾堯低聲應了一句，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白晏禮微凜眸色，口吻隨之冷冽了三分。
“怎麼回事？”
“好像是……蘇小姐約了太太見面……”
剔起眉梢，白晏禮下意識拔高了聲調。
“蘇妍？”
“是……”
鍾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繼而道。
“根據路上的攝像頭監控顯示，太太在離開唐家後，直接開車去了城東的一家咖啡店，同蘇小姐見了一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個人在咖啡店裡好像還吵了起來，當時有不少人在場，都親眼看到了……說是太太一氣之下潑了蘇小姐一臉的咖啡，扭頭就走了！蘇小姐一時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之下對着太太的背影喊了幾句不好聽的話……”
寒下眸光，白晏禮口吻沉鬱，追問道。
“她喊了什麼？”
“蘇小姐追着太太喊……叫太太不要得意！還說無論如何，她一定會讓太太付出代價……”
聽到這話，白晏禮面色一沉，俊臉上的表情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鍾堯不由放低了聲調，覷着男人的臉色，試探着詢問道。
“您說，太太墜江的這件事……會不會跟蘇小姐有關？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太太纔跟蘇小姐吵完架，前一腳才離開咖啡廳，後一腳就遇上了車禍，像是早就被人算計好了一樣！而且太太開車的技術一向嫺熟，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開車撞過來，太太不可能突然打轉方向盤，直直地把車開進江裡……”
白晏禮緊皺眉頭，眸色愈漸陰沉。
“抓到那輛貨車的肇事司機沒有？”
“暫時還沒有，聽說那個貨車司機在車禍發生後就立刻逃逸了，眼下警方還在追捕當中……不過，剛剛得到最新消息，交警那邊似乎已經掌握了司機逃跑的路線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人！”
沉默片刻。
白晏禮冷下口吻，繼續道。
“蘇妍現在人在哪裡？”
“在醫院。”
“醫院？”
“嗯……”鍾堯點點頭，隨即補充了一句，“蘇小姐好像是專程去醫院找您的，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當面跟您講……她還說，她要說的事，跟太太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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