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聽了賀林晚的話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她仔細想了想，眼中最後那一絲掙扎也消散了。
賀林晚知道衛氏已經被說動了。
與賀光烈夫妻團聚並不一定能夠打動衛氏，但是爲了一雙兒女的前途，即便面前是個火坑，衛氏也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既然你父親並無性命之憂，那尋找能解毒大夫之事……”衛氏想起賀光烈的信，皺眉道。
賀林晚想了想：“找大夫之事還是得繼續，我看父親信上對中毒的症狀描述得十分細緻，不像是信口胡謅的。恐怕中毒的雖不是他，卻也確有其人。”
賀林晚猜想那中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公孫顯。
衛氏想了想覺得賀林晚說的確實有道理，便道：“那我也讓商鋪的掌櫃好好去坊間打聽打聽，民間也是有不少高人的。”
衛氏因在心裡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所以整個人都放鬆起來，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賀林晚便由着衛氏去忙碌了。
只是衛氏雖然下定了決定要帶着兒女去山東，他人卻未必會讓她如意。
賀林晚淡淡道：“一條狗而已，它咬了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不成？”
“呸呸呸！我一時氣急，各路神仙莫怪莫怪，我們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保佑啊保佑啊！”轉而又換了語氣接着道，“她居然敢對老太太說什麼婦人家出遠門於名聲不好，且家裡有長輩需要人伺候，兩位小主子去就行了，攛掇老太太把我們太太給留在府裡。我呸！一窩子的賤人胚子！當我們不知道她打得什麼算盤呢！她不就怕我們太太這正頭夫人去了山東，她生的那小賤人再也端不起如夫人的架子了唄！”
杜鵑沉默了片刻：“大姑娘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太太是高興的。而且……你沒發現嗎？大姑娘脾氣看上去變好了，可是以前她一個眼神看過來你最多是腿肚子發顫，現在她一個眼神看過來……”
想着剛剛段嬤嬤給衛氏帶來的屈辱，畫眉氣得眼睛都紅了。
畫眉賠笑：“肯定，肯定啊……”
“娘，解毒的大夫找到了嗎？”
畫眉又開始義憤填膺起來：“還不是那個不要臉的段嬤嬤！今兒個一早又進府來了！她在老太太跟前一進讒言，老太太就不想放我們太太去山東了！”
畫眉一生氣起來那嗓門又尖又亮，即便是隔了一道門賀林晚也聽了個清楚明白。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默默地閉了嘴。
杜鵑和畫眉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賀林晚會是這麼個反應。
畫眉嘀嘀咕咕地說了句什麼，看她嘴型就知道肯定是罵了什麼難聽的話。
賀林晚算了算：“這麼說，最多五日我們就要走了。母親你該吩咐人收拾起來了。”
賀林晚等桌上的信墨跡幹得差不多了之後便將信疊了起來用信封封好：“怎麼？今日有人去老太太那裡說了什麼？”
畫眉接着說：“大姑娘以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肯定會去一把火燒了段家的鋪子！再把那一家狗東西打得在牀上躺三五個月！”
杜鵑輕輕扯了扯畫眉的袖子，畫眉對上賀林晚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心裡想什麼早就讓大姑娘給摸透了，立即就慫了。
賀林晚搖了搖頭，在她看來無論是段家還是餘氏都不足爲慮，要給段家教訓不難，但是她現在還不清楚那個叫秋香的丫鬟在賀光烈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地位，所以還是等到了山東再解決吧。
向來機靈的杜鵑也想不明白：“要說段嬤嬤不想咱太太去找老爺咱還明白她是爲了她女兒秋香打算，可是四太太她圖啥呢？我們太太走了，她自己在府裡不是更自在嗎？”
晚上衛氏回來之後並沒有與賀林晚提起今日在福榮院發生的事情，不過從她微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來她也不是沒有受到影響。
“大姑娘，您在書房啊！”兩個丫鬟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畫眉討好地道。
衛氏接到旨意後有些驚訝地問賀林晚：“你早就知道皇后娘娘會召見我們？”
畫眉默默地接上：“我想立刻五體投地給她跪下……”
衛氏當時還沒能明白賀林晚的意思，直到第二日一早，皇后娘娘下來一道懿旨，讓衛氏和賀林晚進宮。
畫眉明白過來了，氣恨道：“肯定是四太太通風報信的！她怎麼就見不得人好！”
畫眉嚇了一跳：“姑、姑娘，扔江裡是不是過了？打一頓就夠了吧？”
杜鵑在一旁憋着笑，聞言清脆地應了一聲，卻也不去端茶，反而對畫眉道：“我說什麼來着？你要找大姑娘告狀直接來就成！就你那點伎倆還想逃過姑娘的法眼！”
賀林晚又拿出一張紙，提筆寫字。
外頭靜了靜，接着又響起了兩個丫鬟小聲地相互推搡的聲音，沒過多久畫眉和杜鵑就磨磨蹭蹭地從外頭進來了。
賀林晚雖然沒有到場，但是也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瞥了兩個丫頭一眼：“所以你們來找我，是想要我爲母親出頭？”
丫鬟們不知道賀林晚的心思，杜鵑和畫眉從書房出去之後就拉聳着臉。
賀林晚揮了揮手：“行了，都出去吧。”
畫眉道：“大姑娘變了……”
衛氏驚訝道：“你有什麼主意不成？”
這一日賀林晚正在自己的小書房裡寫信，卻聽到畫眉和杜鵑一邊說着話一邊從窗前走過。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主家給她幾分臉面她竟然蹬鼻子上臉了！老爺重傷，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身邊無人才讓太太帶着兩位小主子去山東的……”
畫眉想說什麼，卻被杜鵑攔住了，畫眉瞪向杜鵑，杜鵑沒有理會，反而對賀林晚道：“姑娘說的有道理，跟畜生計較是有**份。但是若是任由畜生亂咬，主人以後又有何威信可言？畜生不會覺得主人家好欺負，以後更加肆無忌憚嗎？”
衛氏嘆了一口氣：“阿晚，老太太她說……”
賀林晚涼涼地道：“我料想你也是肯定知道我在的，不然不能那麼大聲，嗓子都破了吧？杜鵑，給她端碗茶水潤潤喉。”
杜鵑被賀林晚一看又有些惱恨自己剛剛一時衝動將話說得重了，擔心賀林晚會生氣。雖然賀林晚現在脾氣好了很多了，但是西院的丫鬟們沒有不怕她的。
賀林晚聽到這裡終於聽明白是什麼事情了，她故意咳嗽了一聲。
當然賀林晚不是怕不小心收拾了那個未曾謀面的便宜爹的心頭好而開罪他，她只是怕自己一時心軟下手的不夠狠，不能好好地給衛氏報仇。
杜鵑沒說話。
賀林晚將自己的小書房安在了西廂，這樣方便瑛姑教她讀書。她原本想要趁機從正房的東稍間搬出來的，不過眼下可能要搬走，她便暫時沒有再動。
賀林晚沒興致知道餘氏是怎麼想的，不過一個跳樑小醜罷了，她只問道：“我母親怎麼說？”
衛氏道：“府裡你四叔找了一個，你餘姨媽從公主那裡幫我要來了一個號稱是‘解毒聖手’的神醫，不過他家中有事，要過幾日才能啓程去山東。另外你祖母的孃家魏家也在找人，若是找到了會直接送去登州。”
賀林晚想了想：“我怎麼出頭？去老太太院子裡大鬧一場，將她的福榮院給砸了？還是去找到段嬤嬤那一家子，套了麻袋打一頓再扔進江裡頭？”
賀林晚將一封短信寫完，發現兩個丫鬟還愣愣地站在原處，不由得擡頭無奈地看了她們一眼：“出去的時候把春曉叫進來，我有兩封信要立即送出府。”
賀林晚將手中的筆往筆架上一擱，看着畫眉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在書房？”
賀林晚笑着打斷：“老太太那裡您別管，她說什麼你應着就是，該準備的你繼續準備。”
不過怕雖怕，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她們覺得只要大姑娘出手，絕對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解氣！
杜鵑和畫眉終究還是不敢違拗賀林晚，低頭行禮退下了。
畫眉道：“太太的性子軟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老太太說一句她應一句了！就連對着段嬤嬤那個老虔婆她都沒有發作。她大人大量能忍得下，可奴婢們替她委屈！”
賀林晚道：“上次救駕之後皇帝不是說了會有賞賜嗎？這麼些日子賞賜一直沒下來是因爲父親一直沒有消息，讓陛下不好下一些決定。現在父親有了消息，宮裡自然就想到我們了。”
畫眉雖然沒說是，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就連杜鵑也沒有吭聲。
杜鵑想了想，突然道：“奴婢想起來了，昨兒四太太派了個小丫鬟出去買蜜餞，去的就是段嬤嬤兒子的鋪子。”
“呸呸呸！怎麼說話的你！說點吉利的！”
賀林晚挑眉：“段嬤嬤那兒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賀林晚不由得看了杜鵑一眼，在衛氏的幾個丫鬟當中，杜鵑是最聰慧的一個，口舌也輕巧，只是因年紀還小，少了幾分沉穩。
賀林晚眨了眨眼，狡黠一笑：“您等着瞧吧，咱們的去留可不是誰都能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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