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來人!把這人的眼珠子給我剜出來!”孔君達摔成這副慘樣,當場就大聲怒吼。
“表姐夫,喝成這樣就算了,脾氣這麼大!”林政語氣不大,但卻有着陣陣威懾之意,上前揪着孔君達的衣領把他掂了起來:“要剜誰的眼珠子?嗯?”
孔君達早就是五迷三道,這才醉眼朦朧的看清楚撞上的竟然是爽約的林政,當即換了張臉,掐媚地道:“舅少爺,你不是不來嘛!”
寧玄在一邊看着,心道蘇青嫁的就是這位?當即就覺得有蘇青嫁的有點虧了,這孔君達看着儀表堂堂,但酒品太差,想必也不是多能耐的。
他當即就生了些嫌棄之心。
寧玄有意躲避,沒想到孔君達卻招呼先打到了他的身上,朝着林政擠眼,道:“這位是?”
孔君達身後的雅間裡,絲竹聲悠悠,寧玄一聽這話,上前搶着似的抓住林政的胳膊就往裡進,林政頗爲無奈,回頭望着孔君達,低聲道:“這是寧玄,京城來的,喚蘇二夫人一聲姑姑……”
孔君達還沒回味過來這蘇二夫人的孃家是什麼背景,但卻對寧玄這般態度有些不爽,頭前在雅間裡已經極爲不舒服,沒想到林政帶了個人過來,竟還是這幅模樣。
孔君達自嘲一笑,合上門方便去了。
進來了人,那邊就有人迎了過來,扯着嗓子喊“林政”。均見林政又帶了一人進來,齊銘被灌的暈呼呼的,起身晃着身子啪的一下拍上了林政的肩膀,滿身酒氣地問道:“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可能那麼不仗義,這位兄臺是?”
寧玄的目光不由的就落到了齊銘的身上去。
同時就看見站在旁邊面含微笑等着林政介紹的兩位男子。
放眼一掃,屋裡也就角落坐着個衣着得體埋首撫琴的女子。對這邊的陣仗充耳不聞。
寧玄的心裡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總算這些人混賬歸混賬,也沒叫那些賠酒的鶯鶯燕燕。
林政這時就把寧玄向這三人引見。
原本不是很感興趣,心裡還想着要不是一會莫澤衡過來要探他虛實。他才懶得和這些二世祖認識,但一聽到那個劍眉星目的男子就是季宗孝的時候。寧玄的態度立即就不一樣上。
他非常熱情的上前兩步,跨到了那季宗孝跟前就笑着邀請:“初次見面,給個機會讓我能敬二位一杯酒。”
一句話說的讓林政都不由的側目,打量着他很是匪夷所思,心道你小子竟然也有會逢場作戲的一天。
他卻不知道寧玄這突然就會的技能原是因爲蘇葉那個空戶在桐州爲商之事,看着寧玄和那季宗孝很快就要熟捻了起來,他也很快落了坐,齊銘和他說的急。那劉海鴻依舊是副老樣子,始終似笑非笑,眉眼中帶着幾分痞氣。
劉海鴻斜瞥着寧玄,低聲問林政:“你在京都的朋友?”
林政低聲咳了一下,道:“蘇二夫人寧淑慧……”聲音更低了一些,道:“是他姑姑。”
寧淑慧,雲妃寧淑雲的嫡親堂妹,伯陽侯寧萬景的嫡侄女。
劉海鴻再看向寧玄的目光就截然不同了,愣了半晌才琢磨着開口:“這……這是那個手底下包攬了好幾條街的那個?好像我記得伯陽侯對這個重孫……”
林政點了點頭,劉海鴻不再說了。看向林政的眼神很是佩服。
走廊上正晃着身子往回走的孔君達,放了水依舊沒能消去心頭的火氣,慢悠悠的晃着。口裡碎碎唸叨着:“……蘇二夫人的侄子?有什麼了不起,蘇二老爺在京中算得了什麼……”說着說着,心裡慢慢的想着這之間的關係,腳下突然就停住了。
“寧……寧玄……”孔君達的眼睛噌的亮了,一拍腦門:“乖乖!”
他幾乎是用跑的,直奔回雅間裡去,一進門就搜尋着寧玄的身影,也不顧寧玄此時和那季宗孝正在推杯換盞,上前就把酒從季宗孝的手中搶了過來。有些木然的季宗孝趕緊讓開身來,孔君達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端起酒大笑着一飲而盡。
“在下孔君達。是蘇大夫人的大女婿,我們孔家等蘇青是好的沒話說,我們孔家和蘇大夫人的關係也是親近的不得了,蘇大夫人和我母親的關係也很是親密,經常一起喝茶什麼的,不知寧公子來桐州是私事,還是爲了蘇家這次的喜事?來了多久了?準備什麼時候回京?最近如何?可有在桐州發展的意思?”孔君達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一邊笑呵呵的給寧玄倒酒。
聽到最後,寧玄聽出點意思來了,看着這位蘇家大女婿,爲了強調和他之間是沾親帶故的,竟然連都喚林佩雲叫‘蘇大夫人’,生怕他記不起來蘇大夫人和蘇二夫人之間是關係似的。
林政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覺得孔君達這也太丟人現眼了。
寧玄不由得多看了孔君達兩眼。
想這孔君達方纔不客氣的把季宗孝擠走的架勢,他心裡也有了點底。
孔君達和這位季宗孝的關係很不錯啊。
寧玄的目光不由閃了閃。
林政卻是皺眉,有些不安的看着寧玄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寧玄這人,最討厭別人跟他亂認親戚,在京中的時候寧玄很少參與這種場合,今天若不是因爲莫澤衡之事,寧玄也不會跟着他來到這裡,以前在京中的時候,寧玄被迫推不掉去赴宴,與人大打出手的事一點都不新鮮,這也是寧玄何以經常出外‘遊歷’的原因。
然則寧玄心裡活動的變化已從季宗孝的身上轉移到了孔君達的身上,毫無疑問,季宗孝是個有些木訥不喜應酬交際的,他要是真從季宗孝那裡着手,很有可能還會引起季宗孝的反感,而若是從這位孔君達的身上下手就完全不同了。
當即,寧玄笑的比誰都好看,好像將要操辦喜事的是他不是齊銘似的,和孔君達當場來了個千里認親。
林政更驚歎了。
心道:爲了一個莫澤衡而已,要不要這麼拼!
林政當然不可能知道寧玄的心思,他只是覺得寧玄是在這事上挺上心的,不過難得寧玄放下身段,要是能從這次起慢慢的接受適應了這種交際方式,對寧玄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寧玄這人在京中本就是很受爭議的名仕,若是在人際關係上如魚得水,那整個人就可以從那負面的名聲中跳出來了。
孔君達當然也不知道寧玄的心思,但心裡卻是跟放煙花似的高興不已,很快的就和寧玄談到了生意上的事情來,季宗孝被晾在一邊,也不生氣也不惱火,一個人吃菜吃的高興。齊銘這邊纏着林政纏的死緊,正經話沒說幾句,淨是誰喝誰倒酒的詞句。
“……這說起來,咱們可不就是一家人?蘇大小姐還叫我一聲表少爺呢,你可不就是我表姐夫?”寧玄端酒,高高興興的向孔君達敬酒,就好像對認着一個親戚真的挺高興似的。
林政覺得寧玄有些浮誇了,甚至覺得……太投入了。
他心裡十分納悶,如果一個人真的是發自內心的討厭一件事,當那個人去不得不做那件事的時候,他能有這麼投入,這麼好的心情?關鍵是,還這般熟絡,就好像這種場面,他簡直駕輕就熟。
有這種可能嗎?
林政不由的想到了寧玄的身家背景上去,寧玄是少年案首的出身,要是想在翰林院謀個悠哉的職位簡直易如反掌,如果寧玄再要強一些,再試一番,至少當個探花郎是絕對不成問題的,比起這一屋子的人,簡直不知道要強到哪裡去了,再是爲了想要打探打探那莫澤衡的底子,哪裡用得着這般投入應付這種場合這些人?
說白了,這就好比貴妃娘娘去跟一個小宮女樂呵呵的聊着人脈關聯,還得是一幅唯恐扯不上的心情。
林政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而席上那邊孔君達早已站起,端起酒杯回敬寧玄,大聲的極爲誇張的喊了一聲:“表少爺。”
這一聲極大,惹得齊銘都回過頭拍掌喝彩,說些不着邊際,總歸最後都是一句:‘喝’的話,屋裡吵吵鬧鬧,連外面的敲門聲都沒人聽見。
而此時,一路上忐忑不已跟着林政的小廝過來的莫澤衡,見屋裡喧鬧不已,卻沒人迴應,不由的更忐忑了,問那小廝:“真是你家爺請我來的?”
這種場合,論起經驗來,桐州城裡他莫澤衡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打進門起到上來這三樓,路上遇到不知多少熟人,店裡的小二個個點頭哈腰的跟他打招呼,卻是誰也沒見過莫澤衡出入這種場所時也有忐忑不安的時候。
小廝還沒答話,屋裡林政就吵着讓他們消停消停,說是有人來了,可這話卻一點效果都沒有,但聽腳步聲靠近,門一開,竟是林政一臉無奈的親自過來開了門。
“哎喲莫家小爺,今天可真是有幸終於能和你喝上一頓小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