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有什麼用,去查查莫夫人最近都和誰聯繫過,每一個都不要落下。”白子胥低了頭,繼續整理文案,低聲命令道。
才過了沒兩三天,這天白子胥剛剛把秋華送走,月七就急急的過來扣了他的門,聲音急不可耐:“爺,觀言回來了!”
白子胥正笑呵呵的看着蘇葉爲新樓面題的名,正高興着那‘太平百貨’的名字取的極妙,還想着準備跟月七說這事,卻迎來了月七這麼一句,當即就有些掃興。
然而白子胥這牢騷還沒發出來,月七緊接着就道:“觀言把周海山帶來了!”
“他來幹什麼!”
白子胥當即就跳起來了。
“我怎麼知道這觀言是受了誰的旨!”月七急道:“他一來就先去和苗先生說上話了,明擺着是來探情況的,也多虧了苗先生處事穩妥周到,我這藉口讓他們二人先聊着過來跟你通報一聲這纔上來,現在周海山就在樓下!”
這話音纔剛剛落,門就被人扣響了,觀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爺,周先生過來了。”
周海山是白子胥父親的幕僚,與白子胥有過幾次攀談,但也只是限於較熟而已。他突然這麼一來,不是他父親的意思,就必然是老侯爺的意思了。
他初來乍到,又對白子胥只是一隻半解的,和白子胥說起話來,雖沒有長輩的架子,卻是客氣的很,他坐下後看了月七一眼,見月七完全沒有避嫌留個方便讓他說話的意思,他抿了口茶。說完客氣的話,也就沒有再吭聲。
白子胥則是繼續自己的事,只當周海山不存在。
“太平百貨這個名字剛剛訂下,今天晚了,明兒個一早你去找人做門匾,再挑個吉日掛匾,然後多印些字紙。早早訂下之後好到開張的那天僱人派發。”白子眉吩咐月七道。
“現在臨閉市還有半個時辰。不如現在我跟月七就把門匾的事先去辦了,趕早不趕晚,明天就又能多辦一件事。”觀言聽罷突然開口,而後又看向月七:“你覺得呢?”
月七聽了之後當即就被堵住了。
周海山微微一笑。
白子胥垂了眼,揮手讓觀言和月七下去了。
門一關,周海山就起身上前向白子胥行了個禮。竟是出人意料的直言來意:“五老爺和七老爺讓我問問您,您竟然沒跟家中人商量就在桐州這麼大手筆置辦。還準不準備繼續做京都人了。”
周海山當然是不敢這麼跟他說話的,若不是五伯父和他父親真急眼放了狠話讓他這麼說,他哪會真把這話學給白子胥。
白子胥頭大的很:“他們讓你這麼問我的?”
周海山不置可否。
白子胥一哼:“行,那你現在回去吧。替我回他們話,就說我問問他們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讓我做京都人了!”
周海山以爲白子胥生氣了,想到白子胥在白家的行事作風。不由的欠了欠身,竟是勸起了白子胥:“話我帶到了。現在就說說我想跟您說的話。爺,您將來是要承侯爵的,立您世子的事就近在跟前了,您不能在這個時候跟自己過不去,七老爺以前幾次三番的暗示過您,您打馬虎眼躲躲也就算了,畢竟還沒真到跟前,現在您要是真在桐州紮下來,那七老爺能不把事情早點提到案上嗎?您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不是?這次七老爺和五老爺已經給了幾個選了,工部侍郎的親侄女,或者是都察院御使的表妹,再有就是通政史司的……”
“周海山。”白子胥突然喚他。
“在。”周海山被打斷,不急也不躁,垂首作揖。
白子胥微微頷首,道:“我且問你,你這次來是不是要跟着我不放了?”
周山海不語,再次不置可否。
“好好好。”白子胥點頭,不怒反笑:“那你就應該在進這個門之前把思緒縷清了再說話了。你覺得我會就這麼跟你走,然後回去乖乖的就大婚嗎?”
周海山沉沉的吸了口氣,頭垂的更低了。
“就只有你一個人和觀言來的?”白子胥突然問他。
周海山應是。
“那你現在想好怎麼說話了嗎?”白子胥笑了,往椅子裡一躺,斜眼看他。
周海山垂着首,額際滲出了細細地密汗。
他腦子飛快的回想着他所瞭解和知道的有關白子胥的一切。
白子胥是絕對要承襲侯爵的白家子弟,沒有之一,白家上下對白子胥雖然縱容,但是這也是建立在白子胥處事有道非常沉穩的前提下,但凡白子胥應做的和該做的,他雖然沒有在白子胥身邊,但是也是很清楚白子胥從來沒有一件事辦的不妥當過。
這是不是也可以說是,即使現在五老爺和七老爺急了眼了,但其實一切還是在白子胥的掌控之中的?
最關鍵的是,他以爲說了這些重要性至少會讓白子胥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白子胥那麼顧全大局的人,一定會回京都。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白子胥根本就沒想過要回京都!
周海山覺得密汗淌了下來,不禁的伸手去試。
他腦子此刻緊張的有些混亂。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他開始想未來。
坐在自己面前這個自信非常的少年,他是未來的侯爺,不久後就要封了世子。
只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周海山突然明白了白子胥的意思了。
他直起了身,鄭重的看向白子胥,然後重重的,深深的欠下身去。
他的聲音流暢而又穩妥,十分鄭重:“爺,五老爺和七老爺雖然有急於讓您早日成親之意,但是危機便也就是轉機也,原本並不急之事突然急了,換言之若是不立即把您的婚事定下,這可能就意味着再任其發展下去,興許就得只能拖下去了。”
白子胥滿意的笑了,不過還不夠,他溫聲笑語道:“說簡單些。”
周海山繼續着剛纔的話,再次擦了擦汗,道:“爺,府上並不缺乏主持中饋的,其實您現在也並非非回京不可,二老爺爲了此事也發了話的,您在桐州這個小城就算成了首富也無防,等來年了再回京城也是可以的。其實就是五老爺和七老爺有些急,擔心您這性子鬧的大了,到時候工部侍郎和都察院御使那邊就不好再提上來和您的喜事了,他們二位的情況是不宜再與從商的世家子聯姻的。是以,是以……”
白子胥挑眉看他。
“是以您在桐州其實大可安了心……”周海山徹底的把頭栽下去了。
白子胥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讚賞的點了點頭。
“你說說你,還爲了這事跑過來幹什麼,五伯父和父親也真是的,就爲這麼點屁大的事把你調過來,何必?還不夠折騰的!過兩天太平百貨開張了,你喝了酒吃了宴就回去吧。”白子胥道。
“這……”周海山拱了拱手,嘆道:“爺,您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麼?”
他無功而返,還喝了酒赴了宴再回去,以後還在不在侯府混了?
“那你就只能留下了。”白子胥一攤手。
周海山求之不得,趕緊拜倒謝過。
“那你也不能吃閒飯不是?”白子胥把月七明天要辦的事項往他面前一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知道怎麼做的就問月七。”
白子胥說完,竟是闔目養神不再與他多說話的樣子,周海山滿面愁容,硬着頭皮接過,悄聲退下了。
一推門,幾步外苗文初正雙後交叉腹前笑咪咪的看着他,見他出來便溫聲道:“周先生可安置了住處?”
“沒,還沒。”周海山靜了靜神色,看向苗文初的眼神與之前都不一樣了。
“那就由在下給您安置,如何?”苗文初恭敬地道。
周海山當然稱好,便立即隨苗文初而去,隨後竟是到了一處纔剛剛修茸好的樓面,竟是連門牌都還沒掛,但是一踏進門去,樓裡不僅一片奢華,中廳一桌桌的很是分散不說,最中央的前方居然還有臺階似的舞臺,而每張客桌皆是上等的綢緞鋪就,銀器的竹臺擦的鋥亮,竟是他連見都沒見過的形狀,很是漂亮特異,放眼望去,二層的每一個間都有各種垂珠做簾,看不太清楚裡面,但是他卻知道這種設計從裡面往外看卻是一清二楚,而三層則是姑娘用來做裙面的宮綰紗做簾,更加神秘,三層則有了門,樣式相當富貴,看起來還有四樓,四樓則是清一色的黑色木門,很是低調。
周海山立即就猜到這頂層四樓應該是給老闆們設計的了。
他便問爲什麼把他帶來這裡來,問的時候,心裡已經隱隱有種不妥之感。
“這是白公子名下的另一個產業,還沒取好名字,和太平百貨同一天開張。”苗文初的聲音在樓裡迴盪,引着他直接上了四樓。
周海山的心都沉了。
再好的心情,到這個時候也沉到底透心涼了。
如果早一步知道這裡,打死他都不會跟白子胥站到一條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