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覺得自己真不知該怎麼說面前這個矮人好了,難道這小子就從來沒有點正常人的思維嗎?
他搖頭苦笑道:“你想這麼矇混過關只怕很難,如果沒人信,教會又怎麼會派人來質詢你?你這麼做萬一被認作死心對抗教會就糟糕了,我看你還是去求陛下的好。”
格雷還是因爲成長環境的緣故,沒有看到這件事的實質所在,別說現在只是羅切斯一家之言,就算全大陸的人都看到了,事實像鐵一般擺在面前,那也得死死咬定不鬆口,否則,輿論上的壓力就會鋪天蓋地而來,到那時,只怕皇帝老兒也得捨車保帥了,至少,在我這隻“車”對他還不是非保不可的時候……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啊……
楚鵬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全指望陛下是不行的。我這件事和伊莎貝拉那次有實質上的不同。她只不過是手段殘酷了些,但那畢竟還是兩國間戰爭的情況,戰場之上手段狠點也好理解的,所以陛下只需道歉一下賠點錢就算了。但我這個觸及到了教會最敏感的神經,一旦我承認,陛下除了將我教出來別無他法。王國雖然強大,但在現階段也不可能和全大陸爲敵的,更何況現在正是和羅切斯作戰的關鍵時刻,王國已經承受了相當的壓力。前幾天辛瑞和克魯因斯坦不是還發了個聯合公報,說希望兩國保持克制展開和平談判嗎?”
“保持克制?和平談判?哼。”格雷眼中露出些許譏諷之色,“其實他們巴不得兩國之間打下去,最好僵持不下,打得時間越久越好,那時王國和羅切斯國力都會大幅衰退。(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他們也有可趁之機了!”
楚鵬驚訝的張大了嘴,他沒想到格雷竟也看出了這點,一直以來,他都以爲格雷對軍事政治上的事並不怎麼敏感。他笑着拍了下格雷肩頭,道:“行啊,你也知道那些傢伙講話是多麼虛僞,他們最想看到的就是這場仗永遠打下去,而不希望任何一方獲得最終的勝利。都想當漁翁呢。孃的。”
格雷笑了下,俯身摘下一朵薔薇拿在手裡輕輕把玩着,“以前家族也曾做過鮮花經營生意,不過後來獲利太少就放棄了。”說着他將薔薇別在了領口。笑着一把拍掉了楚鵬地手,道。“別以爲就你自己最聰明,別人什麼都不懂。我告訴你。
這些事,其實和商家之間的競爭沒什麼兩樣,我自己就用過這種手段搞垮了法蘭恩聯盟曾經的兩個很有名的制酒販酒的家族。”
“哈,失敬失敬,”楚鵬失聲道,“原來我面前站着的是個超級奸商。”
兩人相視大笑不止,好半響後,格雷嘆了口氣,說道:
“還是你考慮得周詳一些。你說的沒錯,你這事和伊莎貝拉的有本質地不同,不是簡單地道歉賠錢就可以了結的。唉,你這麼死賴着不認賬真的行得通嗎?”
楚鵬微微一笑,也俯身摘下一朵薔薇別在了領口,不過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格雷後,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立即將花取下扔在了地上,撇了下嘴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爲什麼都是別上一朵花,你看上去就人模狗樣的,我怎麼就看着這麼彆扭?”
格雷頓時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捶了楚鵬胸口一拳,道:
“跟你說正事,你又扯到哪裡去了?”
楚鵬裝作一副痛苦模樣捂着胸口連退幾步,直接做到了院內一張石凳上不起來了,嘻笑道:“你都說了我是在耍賴,還有什麼正經事可言?”
格雷瞪了楚鵬半響,最後重重嘆了口氣,走到一旁坐下道:“你是不是因爲一直待在託隆,不太瞭解教會地位地重要?雖然自第一次全大陸戰爭後,教會的影響力大幅削弱,再也無力控制各國地皇權更替,但對於皇室還是有相當影響的,更別說在民間了,教會地信徒成百上千萬。你……唉,我現在真不知說你什麼好了。”
楚鵬微嘆了口氣,淡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我纔要耍賴。和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對抗,你只能避其鋒芒,只能用歪招,走邪路去對抗,正面硬來只有頭破血流的份。就算陛下肯全力維護我,但只要我一承認,我和奈落之間的密切關係就無從改變,那時陛下頂多能保着我的命,但我下半生肯定只有在牢獄中渡過了。”
格雷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點點頭道:“是啊,進了異端審判所監牢的人可沒幾個再能出來的。但你死不承認可行嗎?布魯斯特他們幾個也許會和你保持一心死不鬆口,但奈落戰器現在都在你們身上,這怎麼否認?”
楚鵬攤開雙手,聳聳肩道:“奈落戰器?在哪?你看到了?”
格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的劍放在房裡,煤球也溜出去了,當然現在不在了,但難道你打算永遠把他們藏起來……”說到這他突然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擡頭望向楚鵬,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實際上沒人認得你們的這些東西是奈落戰器?”
楚鵬啪的打了個響指,咧嘴一笑道:“正中!你忘了當初我帶克瑞斯去神殿之前嗎?當時他都不能完全確認我們這些東西就是奈落的隨身戰器。要知道他可是正宗亡靈法師,當時都已經是八階了。連他都不能確認,更別說其他人了。
我曾經仔細問過克瑞斯,關於這些神靈戰器的事,完全只存在於虛無僳緲的傳說中,沒有任何文字方面的記載,更別說畫影圖形,一眼就認得出來了。而且,除了我的覆雨劍外,布魯斯特他們那幾件。包括煤球在內,平常都並非以原始形態存在,更認不出來了。”
格雷點了點頭,道:“這樣說來,倒有點希望。不過你們畢竟在戰場上曾使用過的,這又怎麼解決?”
楚鵬突然哈哈大笑,驚得愣愣的瞪着他,一會後他才說道:“先前我們還在說青空裡沒有人類士兵。現在來看真是莫大的好事一件。哈。神聖教會地主體,從教皇到下面的主教牧師等等各階神職人員,幾乎全是人類,只有少數像賀琳奶奶那樣的異族人員。信徒裡面,九成以上也都是人類。格雷。你難道認爲半獸人他們會主動向教會報告說我是奈落的信徒嗎?
哈哈。”
“哼,教會如果派人來質詢我們。我就打斷他們的腿!”
院門處突然響起一陣低沉的嗓音,裡面傳出無比的憤怒意味。
兩人轉頭望去,亞伯拉罕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半獸人族長走到兩人面前,忽而閉上雙眼握緊了拳頭,楚鵬都聽到了那骨節啪啪的響聲。
格雷望着老人愕然道:“老族長,教會難道對你們半獸人做過什麼不好地事嗎?”
“不好?”亞伯拉罕陡然增開了眼,猩紅地眼眸猶如染了血般駭人,嚇得格雷不禁往後仰倒了身子,老人的話語中帶着一絲無比的恨意,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當年我們半獸人一族被大陸各國軍隊圍攻,最後不得不逃入奈落荒原前,我們就曾經向教會求援。教會不是成天宣楊什麼平等,友愛嗎?結果呢?結果就是當時地教皇科恩七世居然公開宣佈我們半獸人是污穢的種族,各國對我們趕盡殺絕地行爲不但合理,而且是合乎神諭的!哼!神,聖,教,會!”老人手裡地族長權杖重重頓在地上,嗵的一聲立即現出一個深坑來。
看着老人氣得直髮抖的模樣,楚鵬站了起來,輕輕拍了下老族長的手臂——以他的身高,要拍半獸人的肩頭實在太困難了,他嘆口氣道:“這些往事亞伯拉罕你就別太在意了,克羅一戰後陛下就承認了你們在王國的存在地位。過幾天晉見陛下的時候,我會再次向陛下提及你們的事,讓他指定一個地方妥善安排你們,那時你的族人就可以全部從荒原裡遷居出來了。”
好半響亞伯拉罕才恢復了平靜,默然片刻,忽然笑道:
“楚鵬,你不是跟霍奇說讓我們住到雙河平原去嗎?我說服我族裡那些長老,尤其是我的大薩滿的時候,這可是他們最動心的條件,你可別忘了。”
楚鵬笑着蹭了蹭鼻尖,說道:“羅馬……唔,聖法爾依魯山可不是一天能爬得上去的,老族長你也別太心急了。”
亞伯拉罕猩紅的眼眸中似乎驟然閃現幾點火星,深深的盯向楚鵬,好半響才說道:“楚鵬,這次加登之戰,我帶出的六萬族人現在可只剩了一半多一點,他們都是爲了我半獸人一族的未來戰死的,而不是爲了什麼王國的強大和榮耀,你可別忘記了!”
楚鵬笑着低下了頭去,一會後輕笑道:“老族長,是我將你們拉出荒原的,你們爲了什麼而戰,沒誰比我更清楚。而且,我這人雖然平時喜歡開些玩笑,但在我看來,承諾就是生命,我這人很怕死的,非常非常怕。”
亞伯拉罕靜靜看着楚鵬,忽然仰頭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