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光頭的老婆又說話了:“咋就沒有鬼,我爹年輕時還被鬼給攆過呢!”
大夥一聽又把目光轉向了她,王光頭有幾分讚許地微笑着看着老婆。
“我爹年輕時和我三叔合夥倒蹬小雞兒,(東北話‘倒蹬’就有販賣的意思)經常是在農村買完了,夜裡推車趕路去長春,走一夜,天放亮時就到長春了,正好趕上早上的集市。有一次,倆人走到半路時我三叔想抽菸,可沒有火柴了,憋了老半天,忽然看見前邊一片瓜地邊上的窩棚裡有火亮,一閃一閃的,像是有人在抽菸。我三叔以爲是看瓜的老農呢,就走過去借火。到了近前我三叔就感覺有點不對,一個黑影子像是在瓜窩棚前蹲着,可雖是蹲在那兒,個頭卻和我三叔站着差不多。我三叔仗着膽子說了句‘老哥,能借個火嗎?’只見那黑影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差點把我三叔嚇堆嘍!這傢伙站在那兒有我三叔兩個那麼高,臉像馬臉那麼長,嘴一張還直噴火星子,最嚇人的是他的兩條褲管還是空的,在風中飄飄蕩蕩。”
老王婆子聲情並茂地講着,姬芸聽得緊張,伸手抓住了樑躍的手,發覺樑躍的手心也出汗了。
“我三叔嚇得回身就跑,那個大傢伙在後邊飄飄蕩蕩的就追,一邊追一邊嘴裡還‘滋、滋’地叫喚。我三叔跑到我爹跟前告訴我爹,有鬼快跑!哥倆推起推車就跑。可哪跑得過那個鬼呀!不一會兒就追到身後了,我爹急了,從車子裡拽出一隻公雞來就打過去了。你還別說,這雞一叫還真管用,這鬼不敢太靠近了。就這樣,哥倆跑一陣兒看鬼要追上了就砸出一隻雞去,然後再跑,那鬼就始終跟在後邊,不敢靠近。一直到天放亮了,一車雞也扔沒了,鬼也走了。那一次哥倆都賠哭了,不過幸好把命保住了。”
王光頭說:“對,有這事,我也聽說了,這種鬼就叫‘追追’!”
樑飛說:“幸好你爹他們不是倒蹬豬的。”他本來問過一句是有後話的,沒想到剛開了個頭,就被他們給變成故事會了。
這時老王婆又說:“我當家的也見過,就在前一段兒……”
“你是不是想說看見那個淹死鬼了?”樑飛打斷了她。
“你咋知道尼?”
“我一猜就是,這個鬼我說吧。是這樣的,我搬來也兩三天了,這房子老鬧鬼你們信不信?”
“是嗎?”大夥兒都看着樑飛,等着他往下說。
“你們沒聽見前天晚上我家大門響麼?”
“我倒是聽見你罵街了。”老桑頭說了一句,他老伴兒忙鎚了他一下。
“我那是罵鬼呢!其實我不信有鬼,一開始我以爲是房東得罪了人,有人故意裝鬼嚇人,好讓他的房子租不出去呢!可今天白天就更過分了,我妹自己在家睡覺,這玻璃竟然碎了。我在院裡找到了這個,大家見沒見過這鬼還使彈弓的?”說着,樑飛拿出那粒石子,舉到桌前,眼睛瞪得溜圓看着王光頭。
大夥唏噓了一陣,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來。
樑飛接着又說:“這事如果是鬼乾的,這鬼可夠了淘氣的了,你們說這鬼會不會瘋起來誰家都砸呀?”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刻也沒離開王光頭。在他心裡,如果有人裝鬼,王光頭的嫌疑最大。王光頭被他盯得有點發毛了,想說幾句又無從開口。他這時感到樑飛這一米七零的個兒在他面前顯得很高大,很有威嚴。這也許就叫做賊心虛吧!樑飛做賊的時候心也是很虛的,但此刻他感覺正義是站在他這邊的。
“我們兄妹三人初來乍到,有
失禮數的地方大家請多包涵。以後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叫一聲,我樑飛哥幾個要不上前就是孫子!我要不在家時也請大家多幫忙照把眼,我這謝大家了。”說着把酒杯舉了起來。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大家都認爲樑飛是個面上人。連俊媳婦白馨月都感覺這個小個子男人其實也很帥,有點像梁朝偉的感覺。
樑飛藉着點酒勁兒,繼續激昂:“我樑飛平生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叫門!來,大家幹一個!”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樑飛是這樣想的:我他媽的缺德事是沒少做,不過幸好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他還是個無神論者。
姚家婆媳倆先回去了。剩下的這幾個人差不多喝到半夜,把一開始最歡的王光頭喝沒話了,把一開始沒說幾句話的樑飛喝精神了,把一開始就不說話就是吃的老桑頭給吃撐着了。樑飛長這麼大從來沒喝過這麼多酒,今天是超常發揮,他一開始喝的時候臉紅,越喝臉越白,越喝還越精神,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喝酒是有點潛能的。
樑飛今天請這一頓飯,用他的話來說,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叫敲山震虎!加上後來幾天他一遇到鄰居就說“我昨晚拿菜刀在院裡蹲半宿,就等着這鬼來呢!”這是敲山震虎之計的延續。事實證明,他的方法管用了,因爲之後的日子裡,他們晚上睡得很安寧。
這一天,樑躍和樑飛剛到市場,就聽有人喊打架了,哥倆一看有熱鬧看,不用說話起來就往那邊去。
是三個人打一個人,都把那個人打倒了,滿臉是血在泥裡滾呢,那仨人還跟着踢呢,邊踢還邊罵:“讓你偷!敢偷我們錢包,活的不耐煩了。”
旁邊一看熱鬧老頭說:“這小偷肯定是外地的,連滕二虎他們都不認識,這不是作死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