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根本看不到對方蹤跡,甚至黑夜中,連對方箭雨射出的方向都摸不清楚。
對方好像與山丘融合,完全沒有丁點蹤跡。
狂風暴雨似得利箭,毫無先兆,虎賁軍沒有任何防禦,箭雨落下,就有不少人變成活靶子。
突如其來的舉動,直接讓鬆口氣的李牧,思緒又提到嗓子眼上。
夜襲?對方是誰?
兩個問題瞬間從腦海中冒出來,困擾着李牧!
不敢猶豫,也不能猶豫,李牧匆忙上前,企圖抓起倒地士兵,查看詳情。
只要看到虎賁軍身上的箭雨,他就大概能猜出對方由來,也會有應對之策。
然而,步子剛剛邁出,前方嗡嗡箭鳴聲不期而至,換亂中,尚未清楚變故的虎賁軍,又傳來慘叫聲,緊接着大片手無寸鐵的人倒下。
涼風中,傳來濃烈的血腥味,刺鼻,嗆人!
箭雨逼得李牧打消詳查對方來歷的念頭,急忙翻身躲在旁邊岩石後面,避免箭雨襲來,自己變成亡魂。
嗖!一聲,他剛剛隱藏身形,一支利箭落在岩石旁邊,前段刺入泥土中。
快速伸手拔掉箭羽,上面卻沒有任何特殊標記,此舉,讓本就迷惑的李牧,變得越發迷茫了。
究竟何人?李牧驚慌失措的嘆道!
依照他先前預料,燕軍與趙軍,均沒有經歷東顧,行軍前,探子又偵察過,魚腸道內安然無恙,沒有任何隱患。
豈料,依然防不勝防!
即使想伏擊虎賁軍,也該在把伏擊圈設在魚腸道內,那裡地勢陡峭,花費少量軍隊,變能徹底阻擋五萬虎賁軍南下。
卻偏偏在魚腸道之外設伏,用兵之術,實在太拙劣。
但是,不管是誰,在此地設伏,對手無寸鐵的虎賁軍而言,全是致命打擊。
然而,看着驚慌失措的虎賁軍,再回想下穿越魚腸道時,大家謹慎小心的樣子。
李牧恍然大悟,暗歎對方用心之歹毒。
魚腸道自古兇險,世人皆知,若其中伏擊,虎賁軍肯定會有所察覺,提前做好準備。
魚腸道山丘地帶,自古沒有戰爭,穿過地勢兇險的魚腸道,虎賁軍警惕性放鬆,對方突然襲擊,造成的傷亡更大。
想明白這一點,李牧連連暗歎對方將領用心之險惡。
這是要趁着虎賁軍措手不及,殲滅全軍啊!
深深喘口氣,李牧貓着腰,觀察四面情況,準備尋找機會,帶領大軍藏匿安全地方。
遭遇伏擊,繼續南下,肯定行不通了,強行南下,在箭雨下面,沒有任何保護,又沒有冰刃的虎賁軍傷亡,肯定將難以估量。
退出,返回與腸道內,照樣行不通,距離近在咫尺的宋國越來越遠不說,更重要有可能被對方斷絕在裡面嗎?
更重要,對方若追擊而來,即便魚腸道內,山巒起伏,地勢兇險萬分,沒有冰刃,沒有鎧甲的虎賁軍,照樣不能抗衡對方。
沒有任何應對之策,李牧直覺的當前情形,比之前青陽河危機更兇險,更沒有退路。
不論前進與後退,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望着輪番箭雨下,虎賁軍沒有準備,遭遇射殺射殺,昔日戰場中的天之驕子,全變成沒頭蒼蠅,四處亂跑,非死即傷。
許多人,與李牧類似,躲在巨大岩石後面,可惜,事情遠比想象中更糟糕,燕軍埋伏在山丘兩側,左翼率先發動攻擊,徹底打亂虎賁軍前進隊形。
右翼發動攻擊後,包括在李牧在內,全部落入對方視線之內。
在密不透風箭雨威逼下,妄圖躲避的人,全部狼狽逃出來。
站在空曠的山丘中央,越發成爲對方箭雨下面的活靶子,憋屈,窩囊,無可奈何!
李牧氣的連連跺腳,卻不得不尋找藏身之地,若非侍衛挺身而出,捨生忘死保護,他早被箭雨射穿。
一時間,這場突如其來的阻擊,簡直是毫無懸念的屠殺,虎賁軍暴露在對方射程內,沒有丁點逃生機會,或許,唯有藏在屍體之間,是不錯的選擇。
這時,張博凌處境同樣充滿兇險,面前沒有任何防禦,稍有不慎,將被空中像是長了眼睛的利箭射中。
空曠山丘中,除了石塊,便是茂密碧草,根本不能形成防禦。
起初,他與李牧處境類似,藏在大石背面,豈料,左翼箭雨不斷,右翼也行動起來。
兩面夾擊,唯有狼狽不堪的逃出來。
此刻,他顧不了許多,不管逃進魚腸道,將來是否被對方堵住南下去路,但必須保住性命,才能考慮這些事情。
“大將軍,快撤,返回魚腸道內!”徹底暴露在對方箭雨下面,無疑是自尋死路。
張博凌毫不猶豫做出決定,退守魚腸道內,謀定而後動,不然,五萬虎賁軍,會全部成爲活靶子。
南下投宋,豈不是夢幻般存在了。
李牧聞言,內心不甘,宋國近在咫尺,黎明前夕,定能抵達宋國,脫離險境。
卻被橫空殺出的潛伏者,逼得連連後退,此番退去魚腸道內,會徒增許多變故,能否安然無恙前往宋國,變成未知數。
殺,殺,殺!
來不及後退,漆黑夜空下,山丘兩側,傳來咆哮式喊殺聲,直接四面青草沙沙作響,好像猛獸出動。
魚腸道入口處,被烏壓壓騎兵堵塞,退路在恍惚中被截斷。
一時間,兩盤山丘上面佔滿黑影,不久,火把點亮,火光照亮四面,形成半弧形包圍圈。
燕軍?這裡怎麼會有燕軍?
火光之下,燕軍服飾全部露出來,李牧情不自禁驚歎。
落雁山乃趙國領土,怎麼出現燕軍內?
畢竟,這裡距離馮異軍團較遠,且有封子修軍團牽制,馮異把主力軍隊放在對付封子修的問題上纔對,怎麼可能有時間搭理虎賁軍內。
然而,瞧着對方服飾,絕對清一色燕軍,與塞外交戰的燕軍,沒有多少區別,只不過頭盔上面多了藍色的翎羽。
李牧想不出對方來路,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望着停止射擊的燕軍,向前邁出兩步,厲聲道:“爾等何人,爲何在趙國地界裝扮成燕軍,對手無寸鐵的流民,濫殺無辜。”
他不清楚對方真實身份,更不敢輕易暴露大家身份,唯有順水推舟,繼續辦作流民,表現出因爲同伴被濫殺,義憤填膺的樣子。
“老狐狸!”慕容柒嫣站在黑暗中,盯着李牧,雖猜不出對方具體身份,卻對他言行舉止鄙視不已。
事已至此,虎賁軍皆被保衛,北上南下,全然沒有退路,竟還想繼續隱藏自己身份。
王綸玥緩緩站出來,在卓遠與候然保護下站出來,笑呵呵道:“我等正是燕軍,如假包換,將軍是不是手無寸鐵的流民,可需要認真考證。
本將軍聽說,趙國名將李牧,率領麾下虎賁軍全部投靠宋國,不曉得你是李牧將軍,或者是張博凌將軍,又或者是燕無雙將軍。
聽聞三位將軍皆乃趙國柱國之臣,只要將軍報上名來,本將軍可寬大處理,不必全殲虎賁軍。”
王綸玥與慕容柒嫣類似,同樣不清楚李牧具體身份,不過,瞧着面前數萬虎賁軍被圍堵,李牧又挺身而出,料想着對方可能是條大魚。
只要先前提及的三位將軍之一,此番伏擊將不會是徒勞無功了。
李牧沒有直接回答王綸玥的問題,腦海中反覆過濾着燕國將領,但潛意識裡,燕國根本沒有女將,特別是遠離國土,出現在趙國的女將。
倘若有,這支伏兵,及這支隊伍,將隱藏的實在太深了,燕國是否像樑國曾經藏兵百萬,準備圖謀不軌。
頓時,他有點不寒而慄。
卻依然語氣強硬,不肯嚴明自身身份,朗聲道:“我等本爲流民,因趙國戰亂,千里迢迢前往宋國避難,將軍若執意把我等當做虎賁軍,濫殺無辜,燕軍賢名豈不變成空談?請將軍三思!”
“流民,本將軍,也想承認你們是流民,但曾經何時流民不再拖家帶口,不再帶上行囊,流民會變成清一色的壯年漢子,將軍,你是三歲小孩嗎,連這些普通常識都不動!”王綸玥語氣訕訕,針鋒相對。
李牧汗顏,事到如今,繼續隱瞞下去,根本不可能了,公開身份,他被生擒返回燕國怕又是死路一條。
倒是張博凌始終在暗中觀察王綸玥,當瞧見她身邊的慕容柒嫣時,頓時恍然大悟,或許,猜出兩人是誰。
緩緩靠近李牧,妝模作樣的站在李牧旁邊,輕聲道:“將軍,你是否記得,晉國滅亡時,晉國女將王綸玥爲保全三十萬晉軍,全部投降了燕國。
或許,對面女將就是王綸玥,而她旁邊女子多半爲慕容柒嫣,兩人並稱兩王,與女帝齊名,若是兩人領軍,燕軍出現此地,根本不意外,因爲我們從來沒有考慮過對方。”
獲悉對方身份,李牧驚駭不已,思緒感慨萬千,若是這兩人,今天虎賁軍將在劫難逃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他跋山涉水,穿越千里,宋國近在咫尺,倒在趙國邊境,他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