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的路上,唐宋依舊是一言不發,李婉兒也是沉默不語,路人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爲唐宋兩人吵架了!
在客棧門口,唐宋差點迎面碰上了一個出來的人。
“對不……”
唐宋正準備賠禮,對面的人已經說話了。
“唐大人!你可回來了!下着雨你們去哪裡了?”
是護衛領頭許爺!許爺一臉着急的模樣看着唐宋二人。
“噢,許爺!我們看着下雨,所以上街上走了走!怎麼?着急找我們有事嗎?”唐宋臉色因爲多說幾句話的緣故,略微好看了一點,這時候說話也有了一點笑容。
許爺一聽唐宋是上街了,臉上緊張的表情也放鬆了不少,“噢,唐大人,我們是着急你們的安危,沒事就好!恩,街上有什麼新鮮事嗎?”
“沒有!”
“沒有!”
唐宋和李婉兒頗有默契的同聲否認,只說了街上雨水不少,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三人就在門口說了兩句話就分別了!
等唐宋兩人背影在二樓消失,許爺探頭看看天上的雲朵,喃喃自語道,“天應該不會再下雨了吧?”
回到唐宋的房間,唐宋拿起茶壺倒了兩盞茶,一盞放在了李婉兒面前,一盞放在了自己面前,可是誰也沒有去喝一口。
唐宋拿着茶蓋輕輕地撥動着茶水上漂浮的茶葉,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我看你好像憋了一路了!”
李婉兒小臉一紅,低頭掩面喝口茶道,“恩,還真有事!你去櫃檯旁的時候,我看着糧店的店夥計正在稱量大米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什麼奇怪的事情?”唐宋不解的問道。
“大米!”李婉兒說道,“我覺得今天米家糧店的大米特別的眼熟,後來我細細一想,我們每次去暗地裡調查的時候,江州官員現場發放的大米,就是和今天米家糧店的大米一模一樣!”
“噢?”唐宋頓時腦海裡開始浮想聯翩。
“雖然我覺得這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我一時也想不到哪裡不對勁!”李婉兒有些苦惱的撅着嘴抱怨道。
“婉兒,也許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之後你就能明白點了!”唐宋笑着說道。
看着唐宋如此輕鬆的表情,李婉兒對唐宋嘴裡那個消息倒是十分的好奇了!
“今天米家糧店的大米每鬥一貫五!”唐宋說完,端起茶盞開始喝起了水。
“什麼?一貫五?這也太貴了吧?如此價錢恐怕官宦之家也吃不起了吧?”李婉兒嬌聲驚呼。
“江州官員發放的大米?米家糧店?一貫五!”
在李婉兒重複的幾句話裡,唐宋原本腦海裡的那個怎麼也說不出來的不對勁終於明朗了!
“江州官員所謂自掏腰包買來的大米有問題!因爲一貫五的大米即使賣給官員便宜到一貫的價格,那麼這一次賑擠災民大米的價錢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起的!有的五六品官員,恐怕一輩子的俸祿也不夠買這些米的!”唐宋說。
“的確!米價就是最大的破綻!”李婉兒聰穎無比,很快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我們重新回憶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們來到南京府以後,日子風平浪靜,沒有出現災區應該會出現的混亂、飢餓,於是我們暗地裡調查,發現了原來江州的官員,上到太守下到司馬,都自掏腰包購買了上等的大米發給了村民!而實際的情況是這些官員發放的大米的價錢,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俸祿所能承受的!是這樣嗎?”李婉兒道。
“沒錯!”唐宋點頭認同,因爲李婉兒把關鍵的事情都串聯到了一起。
“恩!”李婉兒輕輕的抿嘴道,“那麼事情的疑點主要集中在了下面幾點:第一,最淺顯的疑點是,江州官員買大米的銀子怎麼來的?是積蓄是貪墨?第二,官員如此欺上瞞下的目的是什麼?是爲了自己的仕途增添亮點呢還是爲了掩蓋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第三點,也是最隱蔽的疑點,爲什麼我們之前的暗訪,所到之處,都有官員在發放優質大米?換句話說,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會去什麼地方?”
“我們之中有內奸!”這是今天唐宋得出的最關鍵的結論!
“是的,我們的行蹤已經提前泄露,所以江州的官員才能提前做好準備,絲毫不露破綻!”李婉兒神色凝重的說道。
“其實發現這個疑點也不是壞事,爲什麼江州官員要處心積慮的佈置內奸,安排優質大米發放,這恰恰說明了江州官員有問題!”唐宋突然感覺一陣豁然開朗,就如同身處迷霧之中就要迷失方向時,太陽突然出來了,霧散了,前方一片坦途。
原本唐宋覺得此次賑災恐怕就是開糧倉、開庫銀就可以解決了,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順着大米一事追查下去,恐怕江州地界就要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動了!
唐宋此刻才明白武國公爲什麼對於賑災之事如此擔憂了,尤其是涉及官員方面,如果唐宋無所作爲,那麼有負陛下所託,如果動作太大,勢必引起動亂,唐宋恐怕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啊!
古今往來,有多少好官有好下場?
唐宋一陣膽戰心驚,脊背發涼!
“你怎麼想的?”李婉兒看見唐宋黯淡的神色,心中也是知道此次兩江之行的危險。
“婉兒,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回京城去吧!”唐宋坐直了身體,對着李婉兒正色的說道。
“爲什麼?”李婉兒聞言有些不悅,漂亮的臉上含着絲絲的怒氣,說話語氣也有些硬了。
“這次賑災非常危險,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險,再者說了,你在這裡的話也算是我的一個要害,如果有人利用你的安危來威脅我的話,我恐怕會妥協!”唐宋有些爲難的說道。
“你……”李婉兒聽完唐宋的話,不但沒有覺得唐宋這話窩囊,反而芳心深處帶着絲絲的甜蜜,“你這個人怎麼還油嘴滑舌起來了?”
“油嘴滑舌?”唐宋心頭暗暗發苦,“我哪有油嘴滑舌啊?這是實話!”
“唐宋,我答應過武婷瑤要陪你來兩江,自然是風雨同舟了,如果爲了一點危險就臨陣脫逃,這可不是我李婉兒的作風!”李婉兒很堅決的說道,“我的安危不用你擔心,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眼看是不能勸服李婉兒了,唐宋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只有以後小心又小心了,即使有負皇命也得護得李婉兒周全。”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並肩趟趟兩江這灘渾水!看有人能奈我們何!”想通所有事情的唐宋豪情萬丈的拍案而起,一股捨我其誰的氣勢噴薄而出。
所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既然暗訪的事情讓唐宋鬧心了,唐宋決定還從暗訪着手,他想看看江州的官員到底有些什麼貓膩!
接下來幾天,趁着天色尚好的機會,唐宋和李婉兒有又轉了幾個村莊,果不其然,每到一個村莊,看到的必然是官員發放優質大米的親切面孔和百姓感恩戴德的喜悅神情。
一而再然而三的情形讓唐宋李婉兒不勝其煩,好在唐宋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周圍絕對有內奸,所以江州官員才能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至於內奸是誰,唐宋心頭也知道個大概,要把他揪出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客棧裡,七八個護衛住的大房間裡,二娃子正整理着自己的包袱,勁衣、勁褲、短衫,一件件的拿出來,然後一件件的放回去,衣物不亂,順序不亂。
幾個聊天吹牛的護衛看到二娃子的舉動,不由得笑道,“二娃子,你是不是又有什麼心事了?莫不是相中了南京府那個千金大小姐不成?”
“哈哈哈哈!!”護衛一陣鬨笑!
想來是幾人平時就經常開玩笑,二娃子也沒有生氣,只是收拾好包袱,靦腆的笑道,“纔沒有!我我……”
“你什麼你,沒有心事你會收拾包袱嗎你?你要真是相中了,你讓唐大人幫你說媒,肯定成!”護衛知道二娃子一有心事就收拾包袱的舉動,所以纔不依不饒的說。
“唐大人?……”二娃子臉上頓時出現了糾結之色,但其他幾個護衛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吹牛上,誰也沒有看見。
“吱呀!”
關閉的房門從外面推開了,房裡所有人目光投向了門口。
來人是護衛頭領許爺!
只見許爺陰沉着臉看了一眼房裡不解的護衛們,這才說道,“唐大人召集我們,不得缺席!”
“唐大人召集?”
聽到許爺的話,二娃子收拾包袱的手頓時停住了,瘦弱的臉上陣陣紅陣陣白,變換不停。
護衛們腦海裡浮現出了這個處事溫和,身居高位的年輕人,有些想不明白平日裡一向溫和的唐大人爲什麼會想起召集侍衛呢?是有事情要說?
去往唐宋房間的路上,護衛們表情各異、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