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攀龍哈哈大笑,撫須不屑道:“連幾個字都認不周全,林三,你不如回去再請些先生教你讀書識字,莫要出來貽笑大方了。以你這學問竟可以談詩論聯,金陵奪魁,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聖坊中衆位大儒以及周邊圍攏的書生秀才皆都大笑了起來,望着林晚榮的眼神滿是輕蔑。
“他在搞什麼鬼?”徐芷晴看了林晚榮一眼,不敢分他心神,只得輕聲對肖小姐說道,語氣中隱隱有一絲擔憂。
“無妨!”肖青旋搖頭微笑:“他的本事難道姐姐沒有見識過麼?從金陵到京城,天下之事只有他駁倒別人的,鮮有人能與他匹敵,將死的說成生的,黑的說成白的,這是夫君的看家本領,誰也學不來的。”
徐芷晴噗嗤一笑,想起了當日賞花會時林三雄辯天下的情形,再到山東尋銀的奇特經歷,以他的能耐,天下還真找不出能難倒他的事。徐小姐心裡寬鬆許多,不覺小腳一跺,嗔道:“這個死人,每日便是弄些噱頭糊弄別人,卻不知別人爲他擔了多少心思。”
“是嗎?姐姐也爲他擔心?夫君倒是交了個知己良朋。”肖青旋微微一笑,豔麗如仙。
徐芷晴臉色微紅,見肖小姐不言不語,神色平淡,也不知道她聽出了什麼,心裡忐忑,不敢說話了。
見衆人鬨笑,林晚榮也不介意,嘿嘿笑道:“無妨,如果真是我認錯了,那就再請個教書先生教教也無妨。只是,若是李兄你認錯了,那又怎麼說?”
這簡直是侮辱李攀龍的智慧,聖坊裡衆人聽得不耐煩,數個年輕書生起鬨道:“李先生字畫雙絕,天下聞名,曾在西湖上連續作畫七個晝夜,寫就浩瀚煙波,傳爲千古佳話,就連皇上也以得他字畫爲榮,怎會認錯字?林三,你快快放開肖師妹,我等饒你不死。”李攀龍讚許的看了幾位書生一眼,撫須微笑,面有得色。
連續作畫七晝夜?要是作愛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作畫麼就免談。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抱拳道:“原來李兄如此堅挺,小弟佩服佩服。不過麼,俗話說的好,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要是他一不小心認錯字,那也未嘗可知呢。”
“一派胡言。”李攀龍拂袖怒道:“如此簡單三個字,便連三歲黃口小兒都認得,老夫豈能認錯。林三,我便與你打個賭。”
“打賭?我不太擅長呢。”林晚榮靦腆笑道:“你是要擲色子、玩牌九,還是比大小?”
李攀龍不屑道:“世間宵小所愛,庸俗之極,李某豈能玩弄那些東西。我今天與你打賭認字,就是這太祖親題的三個字。若是你錯了,你便恭恭敬敬向我聖坊叩拜,受我聖坊懲罰。”
“那若是你錯了呢?”林晚榮絲毫不介意,嘻嘻笑道。
“哈哈哈哈——”李攀龍仰天長笑,傲然道:“李某人題詞作畫一輩子,還未曾讀錯過字、認錯過字,若是我錯了,那我就向你三拜九叩,拜你林三爲師。”
周圍書生一驚,齊聲道:“恩師不可。”
李攀龍搖搖手,怒聲哼道:“你等勿要爲我擔心,老朽三歲認字,還從未錯過,今天我就要看看林三到底有什麼本事。”
見衆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晚榮搖頭道:“這個不太好吧。我春秋尚小,兒子都沒生,怎麼能收徒弟呢?要不你拜我爲大哥,我收你做小弟算了,唉,這年頭,像我這樣謙虛的人真是太少見了。”
“休得口放厥詞。以你能耐,哪是我們恩師的對手。”見林三厚顏無恥,李攀龍衆弟子聽不下去了,齊齊出聲截斷林晚榮的話,爲自己恩師打氣。
李攀龍臉色錚紅,大聲道:“多說無益,太祖皇帝題字在此,一認便知,在場都是飽學之士,誰也作不得假。林三,你可有異議?”
場中諸人都秉住呼吸,等待林三的回答。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讀書認字麼,這是好事,我還能有什麼異議?太祖皇帝題的這幾個字清晰無比,隨便找個人上來就得了。”
“那你是答應了?”李攀龍冷笑道:“如此就好。今日是在我聖坊之中比試,爲免你輸了說閒話,我便讓你隨意挑一個人出來認這三個字,讓你心服口服。”
“隨便挑?”林晚榮四面瞅了一眼,隨手指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小書生,笑道:“小兄弟,你識字嗎?什麼,你師傅就是李攀龍?那就你了,我就選你了。”
小書生爲難的看了李攀龍一眼,李攀龍哼了一聲道:“林三,你倒是好膽色,竟敢挑我門下弟子。”
“誰看不是看呢。”林晚榮嘻嘻笑道:“李兄你也說過,這幾個字簡單之極,三歲小孩都認得,想來你這弟子自然也不會認錯了。小兄弟,你過來好好看看吧,可千萬別認錯了哦,我還帶着數萬大軍十門大炮在山下等着呢,若是耽擱了時間,他們久等我不回,向山上開炮,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衆人聽說山下還有大軍火炮,頓時有些心驚,那小書生惶恐的看了恩師一眼,李攀龍哼道:“於詠連,你不要害怕,便放心大膽的認吧,一切都有爲師替你做主。”
叫做於詠連的小書生抱拳施禮,越衆而出,緩緩向前行去。衆人秉住呼吸,目光凝聚在林三與李攀龍身上,場中安安靜靜,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送畫卷來的兩個小童將書卷扶正,立在衆人面前。衆人離得雖遠,但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卻是看的清晰,正是“與天齊”三個大字。
徐芷晴看的一驚,就連肖青旋也驚咦了一聲,臉上滿是不解之色。“玉德仙坊”衆人早已拍掌歡呼起來,李攀龍撫須微笑,得意道:“林三,勝負已分,你還有什麼話說?”
“勝負已分?”林晚榮奇道:“李兄,這話從何說起?這位小兄弟尚未走近,亦未發話,哪裡來的勝負?”
李攀龍自忖勝局已得,也不以爲意,哼了一聲道:“詠連,那你便快快認來,勿叫諸位叔伯兄弟久等了。”
於詠連急忙應了一聲,正要走近,林晚榮拉住他,笑道:“小兄弟,你今年幾歲了?讀書識字幾年了?”
於詠連道:“小生今年十五,自八歲起跟隨恩師,至今已七年有餘。”
林晚榮點頭道:“十五歲,那年紀也不算小了,這三個字你可要仔仔細細看清楚哦,一點一畫也不要放過,千萬別念錯。否則,傳揚了出去,你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於詠連聽得連連點頭,走近那太祖皇帝親筆手跡,細細的觀賞起來,一點一滴都不放過。初時臉色尚算正常,待瞅到那“天”字,細細瞄上兩眼,臉色漸漸的變了,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落下來,站在那裡,兩腿如篩糠般不住顫抖。
李攀龍等的不耐煩,大聲道:“詠連,你看清楚了沒有,若是認全了,便大聲告訴各位叔伯兄弟。”
“恩師,弟子,弟子看清楚了——”於詠連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着不敢說話。
李攀龍眉頭一皺,哼道:“既是看清楚了,那便快些說話。”
林晚榮冷冷一笑,接道:“小兄弟,這是太祖皇帝聖物,人人都能看見的,可不能隨便編纂,否則是要掉腦袋的,你要實話實說。”
於詠連汗羅如雨,顫抖着道:“與——與——與——”
李攀龍急促道:“與什麼?你快些念出來!”
於詠連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斷的磕頭道:“恩師,弟子不敢念,弟子不敢念!”
“玉德仙坊”的大儒們皆是一驚,衆弟子也忍不住喧譁了起來,李攀龍臉色大變,怒聲道:“你說什麼?如何不敢念?!爲師十餘年的教導,你便白學了麼?”
林晚榮笑道:“李兄,這位小兄弟是爲你好。若他照直念出了這三個字,你今日可就一敗塗地了。”
“一派胡言。老夫如何一敗塗地?”李攀龍怒道。
林晚榮哈哈大笑,指着兩個小童子道:“你們將這書畫放的近些,讓諸位當世大儒才子們看個清楚。”兩個小童高舉書卷,陳在衆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中間的“天”字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原本的一個“天”字頭上多了一絲淡淡的墨痕,雖只丁點,遠看又不清晰,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夫”字。
衆儒生面色發白,聖坊的弟子們更是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流傳千年的聖祖皇帝題字,怎地剎那之間就變了呢。李攀龍如遭雷擊,雙眼圓睜,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猛地一指林三道:“是你,是你做的手腳——”
“我做手腳?”林晚榮放聲大笑道:“李兄,以你書畫雙絕的功力,難道看不出聖祖皇帝題字之時,這天字之上便是多了一點?各位都是當世名家,就請諸位好好看看吧。”
衆人放眼望去,果然如林三所說,聖祖皇帝題字之時,那中間的“天”便略微出了一點,只不過筆跡疏淺,衆人也不以爲意,以爲是聖祖皇帝一時不慎所爲,誰敢去拂逆虎鬚?只不過今日恰逢春雨,紙張潮溼,那凸起的一點看的更分明。
“這,這——”衆人面面相覷,不敢再出一言。
林晚榮冷冷笑道:“好一個‘玉德仙坊’,聖祖皇帝題字明明是‘與夫齊’,號召爾等放下架子,向天下萬夫學習,你等卻敢矯詔而爲,視天下蒼生爲草芥,自稱‘與天齊’。此等欺君罔上之行,其心可惡,其罪可誅。”
“玉德仙坊”數百年來便是以聖祖皇帝題字的“與天齊”自詡,這一口號早已成爲他們爲之驕傲自豪的支柱。誰知今日林三的一句話,便讓這世界天翻地覆,從齊天變成了齊民,差異何其大也。聖坊中雖滿是鴻學大儒,面對這一驚天變化,卻也想不出任何應對之策。
難道真要向這黃口小兒行叩拜之禮?先前還振振有詞的李攀龍面色蠟黃,嘴脣囁嚅幾下,神色間一片黯然。
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說話,肖青旋卻拉了拉他衣衫,柔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自幼受聖坊教導,緣斷恩不斷,你莫要再難爲這裡衆位先生,我們便徑自下山去了。”
林晚榮一攤手,無辜道:“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們爲難我,哪裡是我爲難他們了?不過既然老婆發了話,那我就放他們一馬,本來我還要炮打聖山的,唉,不知何年何月得償所願?”
肖青旋輕聲一笑,白他一眼,徐芷晴不解道:“林三,聖祖皇帝的題字,真的是與夫齊麼?”
一個小小圈套,竟讓聰明智慧的徐小姐也分不清真假,林晚榮嘻嘻一笑,四處打量一眼,神秘道:“這個聖祖皇帝聰明着呢,那個天字不像天字,夫字不像夫字的東西,誰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估摸着就是專門留給後人猜的。我只不過沾了雨水的光,遂了這位聖祖老先生多年前的心願罷了。”
徐小姐長長哦了一聲,哼道:“原來真是你做了手腳,這聖坊的夫子們與你作對,也算是倒黴透頂了。”
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拉住青旋正要下山,忽聞遠處一聲輕響,似乎是敲擊木魚的聲音,那聲音越敲越急,如鼓點般打在人心上。
“這是誰啊,白天沒事敲木魚玩。”林晚榮笑着道肖青旋嬌軀輕震,搖頭苦笑:“這是院主在召喚我,林郎,你抱緊我。”
院主?林晚榮愣了一愣,見青旋嬌軀不停的顫抖,急忙緊緊抱住她,大驚道:“青旋,青旋,你怎麼了?”
肖青旋虛弱無力的靠在他懷裡,臉色蒼白如紙,淚珠兒滾落,喃喃道:“林郎,我今日跟你走上這一程,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唯獨留不下我們的孩兒,是我負了你,抱緊我,你快些抱緊我!”
那木魚越敲越急,肖青旋渾身輕顫,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道,淚落如雨,臉色蒼白如紙,緊緊摟住林晚榮的腰肢,拼了命的要將身軀溶進他懷裡。
林晚榮大駭,將她身軀抱緊,急道:“青旋,青旋,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肖青旋絕麗的臉上綻放出剎那的光彩,喃喃道:“三通鼓,我不怕!我與林郎生死與共,林郎,林郎,快帶我走!”
“三通鼓?”徐芷晴喃喃自語一聲,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林晚榮啊的一聲大叫,抱住肖青旋那柔弱無骨的身子,便往山下衝去。那木魚聲似是知道他行蹤般,一陣急過一陣,依偎在林晚榮懷裡的肖青旋氣息卻越來越弱,美麗的眼中射出淡淡黯然的光彩,身軀漸漸的軟下去。
感覺到青旋身上傳來的陣陣涼意,生命似乎正從肖青旋身上慢慢消逝,林晚榮眼角齜裂,渾身熱血似是燃燒了般沸騰,“啊——”他忽然停住腳步,仰天一聲長吼,掏出懷中火槍,“怦”的一聲槍響,陣陣硝煙嫋嫋升起,林晚榮渾身殺氣騰騰:“杜修元,開炮,開炮!”
山下的杜修元,聞聽山上一聲火藥槍響,這獨一無二的信號正是林將軍走前交代過的,他猶豫一陣,一咬牙,小旗揮下,大聲道:“開炮——”
八門神機大炮一起噴出炙熱的火舌,數顆炮彈飛速而來,正轟在聖坊門前的山崖上,掀起一陣劇烈的塵煙。原本還算鎮定的大儒們立即大驚失色,與弟子們慌成一團。
炮聲響起,那刺耳的木魚聲便停歇了,林晚榮輕輕撫摸着肖青旋的臉頰,柔聲道:“青旋,你不要怕,只要有我在這裡,沒有誰敢動你一根寒毛。你聽,這是炮聲,我要把這仙坊轟個稀巴爛,誰要敢害你,我就要她十倍百倍的償還。”
肖青旋身子漸漸回暖,兩顆豆大的淚珠自腮邊滑落,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緩緩睜開眼來,輕叫一聲“林郎”,淚珠便如雨點灑落下來。
徐芷晴嘆了口氣,柔聲道:“你要是想救徐小姐的性命,就先不要帶她下山了。”
“什麼意思?”林晚榮驚道。
徐芷晴沒有答他,望了肖青旋一眼,小聲問道:“肖小姐,你方纔所說的三通鼓,是否爲藏教活佛尋找轉世靈童所用的法門?”
肖青旋點頭輕嘆:“徐姐姐果然博聞強記,竟連三通鼓都知曉。”
林晚榮聽得頭大,急忙拉住徐芷晴道:“徐小姐,什麼三通鼓,四通鼓的,到底什麼意思?”
肖青旋拉住他柔聲道:“林郎,還是我來說與你聽吧。我幼年身世坎坷,入了這聖坊,被院主選爲下代聖坊繼承人。聖坊歷代院主,都要修身養性,帶髮修行,不得有人間私慾,若你今日不來,我明日便要做這聖坊的下代院主了。”
林晚榮聽得大駭,緊緊拉住她手道:“青旋,這怎麼可能?你不是答應過我七月初七,玉佛寺相會的嗎,怎麼就突然變卦了?”
肖青旋流淚搖頭道:“非是我突然變卦,只是因爲我有了你的血脈,纔會導致世事突變。原本在今年中秋纔是院主禪讓之日,我纔會與你有七七之約。只是院主看出我身懷有孕,便逼我打掉孩兒,我拼死不從,她便提出折中之法,讓我明日便繼承衣鉢,再以閉關爲名,生下我們的孩兒,並永世不得與你相見。今年正月十五,我等你沒有等到,今日金殿之上,原本就是你我的最後一面——”
肖青旋淚流滿面,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林晚榮渾身冷汗,沒想到這中間原來還有這麼多的曲折,若是今日不來,青旋便做了姑子去了。
他急忙拉住青旋小手,安慰道:“老婆你別怕,我來了就不會讓人欺負你。我今天就把這聖坊轟了,看還有誰來逼你。你快說說那三通鼓是怎麼回事?”
肖青旋嘆道:“這三通鼓取自藏教佛經,專事教化而用,乃是聖坊院主秘傳,用以選定傳人。我幼年之時,院主每日在我身邊念上一遍,便似有一道緊箍咒,困在我腦海裡。若是一日念上三通,我便會心思衰竭,深入冥想當中,永遠不會醒來,故名爲三通鼓。”
林晚榮渾身冒冷汗,所謂的三通鼓,原來就是一門邪乎的催眠術,剛纔已經唸了一通,若是再來兩通,我和青旋就是生死永隔了。
肖青旋溫柔笑道:“我既與林郎結爲夫妻,那便生死相許,聖坊不再是我久居之所。違背昔日諾言,青旋有錯在先,這三通鼓,我便生生受了又如何?林郎,你一定會支持青旋的,是不是?”
這也能支持?林晚榮心中一片苦澀,拉住肖青旋小手,溫柔道:“什麼三通鼓、四通鼓的,我們纔不怕,我今日就把這聖坊轟了,看她再如何打鼓。”
“轟我聖坊?”一個女子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帶着冷冷的威嚴:“便憑你麼?”
“參見院主!”遠處奔走的聖坊門徒,一聽見這個聲音,就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恭敬抱拳作揖,連沈石田李攀龍幾人也是恭恭敬敬行禮。
肖青旋緊緊握住林晚榮的手,臉上綻現一個美麗異常的微笑:“林郎,這便是我們最後一關了,今生來生,我們都做夫妻,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