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身
守護者似乎對這隻行爲怪異的骷髏提起了一絲興趣,它伸出一條藤觸戳了戳這個彷彿被什麼事實打擊到的傢伙:“怎麼了?”
肖柏沒有搭理,而是乾脆盤坐到地上,眼眶中的幽芒閃動了一下,然後……熄滅了!
守護者一下感覺自己的精神觸鬚無法再感應到肖柏的精神力,不禁訝異。可還不等它驚訝完,更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
只見肖柏渾身的骨頭‘咯吱咯吱’的開始作響,彷彿在做着一種極有規律的運作,然後一絲氤氳的黑霧從骨頭關節處滲出,附着骨頭緩慢的攀延。
幾個呼吸間,渾身慘白的骨頭彷彿都被裹在了一身黑皮之中,肖柏整個人看上去也不再是一具骷髏架子,反而像是一具風乾的屍體。
小藤苗好奇的竄了過來,卻被守護者給攔住。這時候,重頭戲來了。肖柏一開始還乾癟的身軀漸漸充氣,裹着骨頭的黑皮被一點點的撐開,慢慢的顯出一具人類該有的肌體紋路。
守護者若有所思的盯着肖柏的一舉一動,精神力被釋放出來,團繞在他的附近,似是好奇又似在探查什麼。
泉眼中的生命之水劇烈滌盪,濃郁的元素籠罩在肖柏周身,似乎加快了某些‘化學反應’。不出多時,肖柏表面的黑皮開始脫落,就好像某種蛇類的蛻皮過程,然後露出裡面正常的人體肉色。
這個過程說快不快,說慢不慢。至少在守護者看來,肖柏是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將自己從一具骷髏架子奇蹟般的變成了一具有血有肉的軀體。
但是變化還沒完,因爲隨着實力的進階,現在的肖柏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只長肉不長毛,而那一直光可鑑人的腦袋已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頭濃密亮澤的銀髮。
風中吹來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肖柏輕輕舒了一口氣,爾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光線一下子進入視網膜讓他有些不適,渙散的視線一開始有些看不清東西,但很快便慢慢聚焦起來。相較於骷髏‘瞳孔’中的世界,人類眼中的色彩顯然要來得絢麗繽紛多了。
肖柏適應了一下後,這纔開始舒展身體,活動活動這難得的**,當然,他也沒忘記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件衣服給自己套上。
雖然明知道自己已經算不上人類,但經過先前那番醒悟之後,肖柏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把自己裝得像個人類,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行爲,可也總比裸着讓旁邊一大一小兩隻藤怪‘奸×視’來得強吧!
“你真是隻奇怪的骷髏!”守護者很是驚歎的參觀完肖柏的一連變化,在它有限的知識中,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哪隻亡靈骷髏會自己長肉。而眼前這個肖柏顯然已經超乎了它的知識所限,這讓它一直古井不波的情緒起了一絲波瀾。
不過不管怎樣,守護者似乎在肖柏變身這個過程中‘受益匪淺’!
肖柏揮了揮手,懶得理會這個傢伙,現在之所以要這麼麻煩的整副身體出來,還不是爲了喝生命之水。既然瓶子裝不下了,那好歹也要把自己的肚子給填滿再走。
否則的話,放着這麼大好的補品不用簡直就是天大的浪費啊。於是乎,肖柏爬起來,在守護者的注視下,一頭扎進了泉眼裡。
澎湃的魔力元素醍醐灌頂般沖刷下來,肖柏忽然有種自己又回到了當年巔峰的法神時期,那種無窮盡的力量掌握在手的感覺,讓他有種飄飄欲仙的錯覺。
可惜這種難的的體驗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條藤觸忽然拽住肖柏身後的長髮將其從泉眼中強行拖了出來。
“我答應過讓你拿水救人,可沒說讓你把水喝光吧!”守護者的聲音透着極具威懾力的慍怒,剛纔要不是它反應得快,這隻骷髏八成要吸乾了這泉眼才甘心。
肖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無奈道:“我剛纔只是驗一下里面有沒有毒……”臉部紅心不跳的扯着謊話,他有點可惜的看着那泉眼。
守護者當然也沒真傻到相信對方的話,它一把卷起肖柏的腰肢,就將其丟了出去:“滾!”
屁股被摔痛,不過肖柏也不惱,他現在是佔了人家便宜當然要賣乖了,哪裡還會衝守護者發火。不過走之前還有個問題,肖柏對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還沒找到修他們,反而把自己繞迷路可就划不來了。
“不好意思,麻煩送我一趟吧……”
“…………”
太陽懸掛在天空上,金色的光線從上方的枝葉縫隙中穿透進來,照得原本陰暗的林中明亮了不少。
修微閉着雙目,斜靠在樹下。虛弱無力的他在光線的映襯下就像一縷晶瑩透明的魂魄,除了那雙偶爾還會輕輕翕動的眼睫外,安靜的幾乎讓人以爲他已經昏死過去。
這時,迪斐拉捧着大蒲葉,湊到修的面前,手中的蒲葉被包成倒三角的樣子,裡面裹着他從凌晨就開始收集的一些露水。
“喝點吧。”聲音很輕,輕的彷彿怕驚動了面前這個冷豔少年,對方就會隨風消散。迪斐拉憂心忡忡的看着修那乾裂的脣瓣,一晚上的時間過去了,那隻骷髏沒有回來,眼看着修越加蒼白的臉色,迪斐拉除了乾着急外,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他知道,這些根本都是徒勞……
眼睫輕顫,修似乎聽到了迪斐拉的聲音,昏沉的意識被拉回了些許,他緩緩的睜開眼睛,露出那雙清冷剔透卻又帶着一絲迷茫的眸子。
迪斐拉一時看得有些出神,心中卻泛起些微的酸澀,也難怪他的姐姐會喜歡上修,這樣的人哪怕是在最脆弱的時候都散發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還沒回來麼。”喉結鼓動了一下,修有些艱難的發出聲音。
眼神一暗,迪斐拉咬緊了牙關,點了點頭:“你先喝點水吧。”
心中似乎有些失落,不過修卻也沒拒絕迪斐拉的好意,他現在的確很渴,喉嚨更是火燒火燎般的刺痛。雖然體內的毒素在清血劑的作用下已經放緩了蔓延速度,但是照着這個形勢下去,遲早還是會出問題。
修抿了抿乾澀的脣瓣,就着迪斐拉的遞過來的蒲葉開始喝。沁涼的水流淌過火辣辣的喉嚨,修感覺好受了點。
忽然,一絲‘唦唦唦’的響聲伴着清風從遠處飄近,原本無所事事的肥田立即從地上跳起來,警惕的黑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聲源方向。
迪斐拉先是一驚,他緊張的看向四周,手中已經悄悄抓起一個卷軸。
修眯了眯眸子,他看到一前一後,兩條似曾相識的影子飛速的朝這裡趕來。脣角輕輕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修閉上了眼睛。那隻骷髏終於來了麼……
肥田起先看到那個小藤苗出現,剛要做出攻擊的姿態,可待看到後面緊跟而來的主人時,它立即停下了動作。
但是肥田停下來,不代表某人也會停下來。手中的攻擊魔法卷軸被撕開,周圍的空氣驟然一陣緊繃。修有所感應的霍然睜開眼睛,可已經來不及阻止,魔法卷軸一旦開啓那就是瞬發的攻擊。
只見空氣中的氣流急速璇舞着,形成一道道無形的風刃嗖的一下,朝對方撲去。
“你做什麼!”修暗惱的一把抓住迪斐拉還想撕開魔法卷軸的手,一時激動之下,他不由急促的咳嗽起來。
迪斐拉一急,也顧不得再去拿卷軸,連忙拍着修的背,給他順氣。就在這時一陣冷風拂過,迪斐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壓掃來,直接就將他甩了出去。
後背砸到一株樹木,迪斐拉感覺胸腔中氣血劇烈翻騰。勉力撐着身子坐起來,當看到前面一個銀髮男子抱起修的時候,頓時一驚。可還不等迪斐拉有所反應,腳下徒然竄出幾根藤條將他死死的固定在原地。
“你是誰?!”迪斐拉駭然,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銀髮男子身邊一條兩尺長,整個身子幾乎籠罩在斗篷中的傢伙。兩條藤鞭從對方的袖子口中鑽進地面,迪斐拉有些不可置信,因爲他太瞭解這些藤蔓的攻擊了,簡直就跟一路以來襲擊他們的一摸一樣。
肖柏回過頭來,青墨色的眸子帶着一絲冷光:“你給我安分點。”剛纔要不是身邊跟着的這個小傢伙給自己擋下那瘋狂的攻擊,只怕他這身剛長的肉身又要被報銷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迪斐拉神情微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這個套着不倫不類的袍子,長得儒雅俊秀的男人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瓶水,然後掰開修的嘴巴強行灌進去。
“咳咳咳……”由於被灌得太急,修咳嗆得更厲害了。兩腳幾乎站不住,整個人要不是被肖柏抱着,只怕都要癱軟到地上去。
“你可真浪費。”肖柏皺眉,看着從修的脣角流出來的水痕,心中頗爲肉痛,這可是生命之水啊!
可惜修卻絲毫不領情,他趴在肖柏的懷裡拼命喘息着:“該死的,你想嗆死我嗎!”
肖柏扯了扯嘴皮子:“誰叫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說着,收起已經見底的空瓶。再看看懷裡面色因爲咳嗽而微微酡紅的修,他有點尷尬了:“喂,你站不站得住?”老被他這麼抱着也不是個事兒啊,可推開,以這小子的狀態還不得摔倒地上去。
“我累了……”修有些疲憊的闔上眼簾,腦袋擱在肖柏的肩窩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開始不作聲了。
肖柏還以爲這小狼崽子已經睡過去了,隔了一會兒卻又聽到對方囁嚅的悶聲:“長了毛還真的差點認不出來了,不過有肉也好,至少不會硌人了……”
肖柏一怔,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他瞪着懷裡的小狼崽子,靠,敢情這小子拿他當抱枕了啊!
要不是現在這個小狼崽子情況特殊,只怕肖柏會真的將他丟出去了。不過……不對啊!
肖柏瞅着修那越來越紅潤的臉龐,心下一驚,他連忙擡手覆在對方的額頭上,灼燙的溫度透過掌心穿進來。
“喂喂,你小子沒事吧!”肖柏連忙拍了拍修的臉頰,就算是發燒,也不會這麼速度吧。
修沒有醒來,意識似乎陷入了了昏迷,兩條漂亮的眉毛緊緊擰起,額上浮現了密密的冷汗。
“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按理來講,生命之水一下去,那應該是立即藥到病除啊。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肖柏將目光轉向身旁那個給自己帶路的小藤苗。
好似察覺到對方不甚友好的視線,小藤苗微微一瑟,然後抽出一條藤臂指了指來的方向。肖柏先是一愣,然後看到小藤苗往來路返回才反應過來,這傢伙是讓他把人帶到守護者那裡看看。
心中雖然狐疑,但是肖柏也沒有多做猶豫,連忙背起昏迷的修,朝來路回去。肥田幾下竄到自家主人的肩頭上趴好,而此時的迪斐拉坐在地上,腳上的藤蔓已經被撤走了,他看着肖柏遠去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收拾起一些零碎的東西,急急忙忙也追了過去。
一路上,修的體溫越來越高,肖柏都快忍不住懷疑背後背的是不是塊熔爐了。感覺到修的呼吸越來越沉緩,他的步伐不由加快。
當太陽升到正午頭上的時候,肖柏終於又回到了守護者的居住地。
直流而下的瀑布在陽光下像鍍了金一樣,蓬勃發光。不過肖柏現在可沒空去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他的目光在瀑布附近轉了幾圈,除了看到地上一個大大的土坑之外,居然沒看到守護者的身影。
肖柏不禁傻眼了,難道他回去一趟之後,那株巨藤被人連根拔了?!
小藤苗四處蹦躂着,似乎也在焦急的尋找。而就在這時,林中枝葉顫動,一抹影子慢慢從裡面踱步而出。小藤苗歡呼一下,朝那影子撲了過去。
肖柏扭過頭來,但在看到來人之後,他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到地上去。那人一點也不避諱的一把抱住小藤苗,那頭瀑布般翠碧的長髮拖到地上,杏仁色的眸子波光流轉間透出一股溫情。
哪怕再怎麼鎮定,肖柏還是忍不住狠狠倒抽了口冷氣,瞪大的眼珠子猶如見鬼般死死盯着那個赤×身裸×體走出來的新新人類。也不知道到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的視線慢慢的往下移動,隨之臉上的神色變得越來越詭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