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劇烈掙扎

月無痕一個凌空而起朝修羅殿行去,像穿梭的游龍一般迅捷。藍色的衣袂在風中颯颯飄揚,那一臉的邪魅,彷如異世之妖。

倏地在正首上落定,張揚而魅惑的表情令人沉淪。脣角分明上挑着,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屬下參見無痕公子,”一行教衆齊刷刷跪下身去。

月無痕倚在榻上悠然一笑,邪魅橫生。“日後她與我平起平坐,一同掌管修羅教務,你們可記住了?”月無痕用修羅扇指了指站在殿外的鐘晴,那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分明堅韌有力度,刻進每一個人心底。

“是”。一行教衆對於月無痕這樣的安排瞭然於心。

殿外的鐘晴感受到教衆投來異樣的目光,心中悻悻然,一個縱身朝攬月軒翩然而去,身後還跟了一抹鮮紅的身影。

然而當那抹水藍色衣衫來到修羅殿外,癡癡地望着榻上那熟悉的人影,瞬間心裡亂作一團。月無痕曾經將她逐出修羅教,那現如今……

銀錫站在殿上張望明顯匆匆趕來的滄淼,心中劃過一種苦澀。滄淼,你心中依然還有他,對麼?

月無痕擡起美眸瞧見倚在門框上的滄淼,只是淡然一笑。“修羅教五護法照舊便可。”

滄淼強掩着眼中的淚水,心中卻已經波濤洶涌。終究扯出一抹釋然的淺笑,朝月無痕點點頭,卻也讓銀錫莫名的放下心來。

……

攬月軒裡,鍾晴單手撐着下巴,思緒不停的紛飛。她一直覺得心裡某個角落彷彿缺了一塊,就算在她失憶的時候也是如此。當那抹藍衣魅影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她分明覺得心正在被某些東西填滿。

那扇旋轉門輕輕轉動,閃進一抹紅衣。“晴姐姐,你在幹什麼?”錦黎調皮的跑來粘着鍾晴。

鍾晴倏地回過神,淡然一笑。“你爲什麼來找他?說。”用盡量兇狠的聲音道,卻又分明帶了幾分縱容。

引得錦黎輕笑一聲,“找他做什麼?我喜歡他唄。”

鍾晴一愣,“你說什麼?”這丫頭心直口快毫無避諱,倒是和她的脾氣。

錦黎鄙視的翻了個白眼,“想哪去了你?無痕哥哥那麼好誰不喜歡?可是他心裡已經有你了,我又怎麼會去拆散你們?我的喜歡不過是拿他當兄長一般,你可不要把我當情敵啊。”錦黎瞪圓了眼睛連連擺手,小模樣俏皮可愛。

鍾晴掩面輕笑,“小姑娘,是你多想了,我……我纔不在乎呢。那……你怎麼會認識他?”

錦黎嗤笑出聲,卻讓鍾晴莫名的紅了臉。“我是錦黎,你叫我黎兒吧。當日我和鬼爺爺出門採藥,在雲霧山下的小溪邊遇見無痕哥哥。說來也奇怪,鬼爺爺向來不理會外界的事,卻偏偏救了無痕哥哥。鬼爺爺說,無痕哥哥曾經獨闖冰蠶洞求得萬年冰蠶,本已身中十八種蟲毒,竟然逃過一劫。鬼爺爺欽佩他的膽識,也可能是他命不該絕吧。鬼爺爺非但救了他的性命,還將自己一身的武學傳授給無痕哥哥。很多武功連我都不曾學過,鬼爺爺真偏心。”

鍾晴湛藍的眼眸閃耀着,“看來鬼爺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呢。”

錦黎挑起了驕傲的小下巴,“那當然。鬼爺爺從不肯輕易收徒弟的,當初我身患不治之症,來到冰蠶洞求醫,可是鬼爺爺執意不肯答應。若不是我毅力堅定通過了他的考驗,恐怕早就活不到現在了。”倏地收起眼中的光芒,竟鍍上一層悲慼。

鍾晴察覺到錦黎神情有變,當即轉移開話題。“你既是竹蘭國的人,便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爲何幾次來修羅教?”鍾晴倒是對她這份勇氣十分欽佩。

“這個……我只是想知道那天那個紫衣男子是……”錦黎吞吐着,聲音越發的微弱下來。其實她還有一樁心事,她清楚地知道火焰紋痕代表着什麼,倘若眼前的人真的是被選中的女子……那麼大皇姐豈不是撒下了彌天大謊。

“紫衣男子?你是說宥兒?”想到宥兒,鍾晴眼中的神采黯淡下來。

她一直覺得,宥兒完美的不可挑剔,對她更是百般的寵溺。東籬國的點滴回憶都讓她開心卻又帶着一絲痛楚,可究竟是爲什麼?

她固執的以爲她對他是毫無保留的愛,以爲可以將心中卻隱隱的掙扎忽略不計。殊不知,越是這樣逃避,那種掙扎便越發的變本加厲。

入獄的那一晚,她被鋼鞭抽打的血肉翻卷,渾噩之中,彷彿有一個藍衣映入眼簾。每當想到那個身影,額上的丁香花瓣便會泛起陣陣清涼。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襲滿全身,涼到骨髓。

受過傷的人便會不自覺的尋找依靠,他那溫暖的懷抱,多少次將她心中的不安消融。漸漸地,她竟習慣了他的保護,沉迷於他的寵溺。

他的愛那樣深沉,令人迷醉。甚至爲了她不惜放棄整個東籬國,如此的情義任誰能不被打動?縱然是用生命來回報這份愛又有何不可?

當她毅然的無視心中的掙扎,以爲可以毫無顧慮的成爲他的皇后,命運竟然再一次跟她開起了玩笑。宥兒親自換回了她的回憶,那時候,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心裡愛的究竟是誰?

是瀟灑不羈細心周到的師兄?他一直默默守護她,爲了她一再觸怒天顏。寧兒的記憶揮之不去,她無法忽視那份沉重的愛。

是桀驁不馴邪魅橫生、爲了救她不惜獨闖冰蠶洞,甚至爲保她性命自廢武功的月無痕?他的愛諱莫如深,她甚至不曾察覺。

還是起初想要利用她卻又深深愛上她,不惜賠上整個東籬的尉遲宥?他的愛純粹,永遠是那個喊着她“晴姐姐”的小呆子。

重拾回憶,她一直不敢直視宥兒的感情,因爲她甚至不敢確定曾經對他的感情能否稱得上愛……或者只是身處異世而對他產生的依戀?

她已經完全抑制不住內心的掙扎,究竟是在哪一天、哪個地方,她失了自己的心?再也找不回……

她只想多考慮一些時間,讓自己縷清楚紛亂思緒。可她不會知道,她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因爲命運從不會對她如此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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