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還在修車呢?”林川笑盈盈的走了過去。
“喲,是你小子?”大爺擡頭一看,樂了:“你媽媽的腿怎麼樣了?”
“還好。”林川遞了一支菸過去,笑道:“大爺,以後拆遷了,你打算怎麼辦啊?”
“我死也不拆!”大爺語氣堅定,冷哼道:“這地方是老子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誰要趕我走,我就跟誰拼命。哼!”
“哈哈……”林川哈哈大笑。
“你小子笑什麼?”大爺叼着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道:“我十五歲在常林工廠工作,以前在山區造槍炮,造子彈。經歷了深挖洞,廣積糧的時代,也經歷了************,後來遷來了江北市,在這裡過了大半輩子,誰也別想趕我走。”
“你放心,誰也別想讓我們拆遷。”林川吸了一口煙。
和大爺攀談了片刻,林川起身回家。
剛走兩步,周凱和魯大炮帶着五六個小弟正迎面走來,林川笑道:“你們去哪?”
“川子哥?”周凱笑道:“我們正準備去大排檔犒勞一頓,要不,你也一起去吧。”
“成!”林川自然不會客氣。
幾人在社區外頭找了一個比較熱鬧的燒烤排檔,一屁股坐了下去,周凱是這裡的熟客,進去之後,自己給自己抗了一箱啤酒上來,老闆是個厚實的中年漢子,夥計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估計這夥計就是這中年漢子的娃兒。
“來點啥?”小夥計走了過來,筆和紙都沒帶,一雙眼珠子好奇的在周凱幾人身上撇來撇去,看樣子是個精明的傢伙。
“喲,小子,你又不用紙筆?”周凱笑道。
“不用。”小夥計吸了吸鼻涕,道:“隨便點,我能記住,準保你沒錯。”
“那成,給我們上四十八串羊肉,五十六串腰子,六十一串脆骨,其他的看着上。”周凱賊笑了一聲,似乎故意在刁難這小娃子。
“好。”小夥計點頭。
“你小子受傷了?”林川瞥了周凱一眼。不僅僅是周凱受傷了,連魯大炮胳膊上還捱了一刀,其他的幾個傢伙也或多或少有些鼻青臉腫。林川皺着眉頭,道:“你們跟別人打架了?”
“幫人鎮場子。”周凱尷尬的笑了笑。
“爲什麼要這麼做?”林川疑惑的問道。
“賺點錢。”周凱笑了笑,道:“這次我們拿了三千塊,每個人有五百塊。嘿嘿……”
“幫誰?”林川問道。
“還能是誰,東北虎。”周凱笑了笑。
通過周凱的講述,林川才知道,東北虎是活躍在東城區的一大地痞,這傢伙早些年就是一個輟學混世的流氓,後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了幾臺土方車,組成了一隻運輸車隊,而且還壟斷了東城區的沙土。屬於典型的沙霸、土霸。這一次因爲有一個同樣勢力強悍的流氓闖入了東北虎的地盤,所以,雙方發生了矛盾和衝突,並且約了今天下午在江邊幹仗……
“你們就不怕死?”林川皺着眉頭。
“怕死就不吃這一口飯了。”周凱笑道。
“給人當馬仔,爲什麼不自己出頭呢?”林川瞥了周凱一眼,道:“別人可以組建土方車車隊,你們爲什麼不行?另外,整個江北市那麼大,而且,新建的商品房那麼多,每家每戶都需要沙子裝修,工地上也需要運輸土方,這確實是一個龐大的市場。”
“可是,多數都被人壟斷了。”周凱苦笑道:“再說了,如果真的要組建土方車車隊,我們也沒那麼多資金啊。”
此時,小夥計端着盤子麻溜的走了上來,說道:“四十八串羊肉,五十六串腰子,六十一串脆骨,二十串豬心,二十串豬肺……”
小夥計把盤子往桌子上一放。
“小子,你什麼意思啊!”周凱一聽,怒道:“老子什麼時候要了豬心豬肺,你小子誠心罵我們是吧?”
“誰讓你看不起人!”小夥計吸了吸鼻涕,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他們。
“我看你小子欠揍。”魯大炮輪着一根鋼管站了起來,似乎要朝小夥計的身上揮去。
砰……
一旁,正在切肉的中年漢子將手中的刀狠狠的往砧板上一放。
周凱幾人扭頭看着中年漢子,這傢伙在這一帶做燒烤生意很久,家家戶戶都要交保護費,唯獨他們家不用繳納。一般的小混子見到了他都會繞道而走。周凱幾人立刻就坐了下去。
林川剛剛看到那名中年男子眼神裡的殺氣,顯然,這是一個當兵的,而且,是一個經歷了血色沙場的老兵。兩人對視一眼,中年男子眼神裡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扭頭繼續切肉,並且說了一句:“狗蛋,別鬧了。”
“哦!”小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媽的,欺人太甚!”周凱哼了一聲。
“言歸正傳。”林川說了一句,道:“弄一個土方車車隊要多少錢?”
“起碼得三五十萬吧?”周凱掰着手指算了算,道:“以現在都二手車的行情,一臺八成新的車起碼得十萬往上。三臺車不得要三十萬嗎?”
“嗯。”林川點頭,道:“這事可以考慮考慮。”
“川子哥,這不是考慮的問題,是錢的問題。”周凱苦笑道:“這社會現實,有錢的都是大爺,沒錢的都是孫子。”
在一聲聲抱怨和咒怨下,幾人開始舉杯喝酒。
喝了約莫半個小時,林川突然想到母親可能還在家裡等着自己回去吃飯,所以,他提前告辭了。丟下了周凱這幫傢伙繼續在外頭划拳,喝酒。
林川約莫喝了四五瓶啤酒,身體有些微熱,沒走幾步就已經進了常林社區。再次回來的時候,修自行車的劉大爺已經走了,昏暗的燈光下,一塊塊破布裹着他的那些修車工具,顯得有些淒涼。
常林社區的硬件設施破舊,路燈壞了也不見人修,往裡面走,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路,也看不清裡面的狀況,林川散着酒氣,叼着煙,緩步黑暗中走去。其實,從進入社區之前,他就已經感覺到背後有人跟蹤自己了。
不遠處,兩個黑影迎面朝着林川走來。林川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樣的埋伏,這樣的跟蹤技術也實在糟糕透頂了。走了幾步之後,林川定住了腳步,道:“都出來吧,別跟着了,要幹架就在這裡。”
突然,幾束刺眼的光芒打在了林川的身上。
“嘿嘿……”龍五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那兩排黃噌噌的牙齒,彷彿是陰朝地府前來索命的鬼怪。
“是你?”林川吐出了一口煙,輕蔑的說道:“你該不會骨頭又癢了吧?”
“林川!”龍五嘴裡咬着雪茄,他總想顯擺與衆不同的地方,別人抽菸,他非得抽雪茄;別人開寶馬,他非得開保時捷。龍五是個十分高調的人,在淮南路如此,在江北市亦是如此,龍五冷笑道:“你斷我手臂,搶我豪車。這一筆帳,我們是該好好的算一算了。”
“你想怎麼玩?”林川不屑的瞥了對方一眼。
對方約莫有五六個人,看起來一個個人高馬大,手持刀棍,但是,對於常年混跡血色戰場的林川來說,這些人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話下。此時,龍五笑道:“小子,看好了,這是南拳第十九代傳人,拳腳功夫一流,國際上可是拿過大獎的人。嘿嘿……”
那笑容,彷彿已經看到林川渾身血肉模糊,龍五的得意是建立在他對自己擁有強大的自信上,同樣是建立在那個南拳傳人的身上。
林川瞥了一旁的壯漢一眼,身上確實肌肉發達,而且眼神兇悍,不過,這眼神也頂多只是兇悍,缺乏一種殺氣。這種人,上場打一打比賽還好,可是,真的要真刀實槍的幹,哪怕來十個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林川笑了笑,掐滅了手中的菸頭,笑問道:“多少錢請來的?”
“二十萬!”龍五脫口而出。
“還真捨得啊?”林川笑道:“這下你恐怕得再花二十萬讓他住院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龍五大怒,道:“老李,你還愣着幹什麼,收拾他。”
咔咔……
老李活動了下筋骨,關節咔咔作響,他冷冷的盯着林川,道:“小子,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說完,老李連續幾十記拳頭朝着林川揮了過去。不得不說,這個所謂的南拳十九代傳人還真有兩把刷子,至少出拳的速度確實不錯。林川往後退了幾步。對方一記橫掃,不少落葉隨風舞動。龍五幾人紛紛後退。
咔嚓……
對方那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林川的小腿上,兩人骨頭相撞,一聲脆響。
噝……
老李頓時感覺神經一陣刺痛,腿骨彷彿被鋼管敲斷了一般,他急忙往後退了幾步,眼神不可思議的看着林川。他沒想到,這傢伙的骨頭竟然如此結實。
“再來。”林川緩步朝着老李走了過去。
“找死。”老李終於緩過神來了,他一咬牙,拳頭彷彿一道道黑影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