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無視現場的警察,也無視現場的任何人。
“川子哥,我們幫你。”周凱等人急忙上前準備把化工桶幫回家。
“滾!”林川怒吼一聲。
這一聲怒吼,充斥着殺氣。那一股渾厚的殺氣似乎化作了實質,幾乎不現場所有人都嚇到了,一個個癱坐在地面上。
“林川,你怎麼了?”周蕊害怕不已,她緊緊的抓着林川的胳膊。一臉哀求的看着林川,道:“你別嚇我。”
“小蕊,我一生對我媽不孝,讓我媽操心了半輩子。”林川用胳膊擦了擦淚水,他仰頭看着天空,道:“今天,就讓我爲我媽盡最後一次孝道吧!”
說完,林川走上前。右手抓着化工桶上面的一個提手,手一頂,沉甸甸的化工桶立刻就被拎了起來。
吼……
林川怒吼一聲,化工桶立刻就壓在了他的後背上。林川的雙手牢牢的抓着化工桶,胳膊壓在了肩膀上,尖銳的棱角割破了他的皮膚,鮮血順着肌肉曲扭的凹槽往下淌。他就這麼揹着化工桶,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川子哥……”周凱等人一臉迷茫。
“讓開,我要揹我媽回家。”林川雙目鼓起,渾身的肌肉脹開。彷彿是一個大力士。
噝……
衆人頓時大驚,從東江碼頭到城東區,幾乎穿越了大半個江北市,約莫有十三四公里呢。就算是開車也得半個多小時,更何況是走回去?而且還揹着一個如此沉甸甸的化工桶。
“這……”周凱愣住了。
“川子哥……”魯大炮不知所措。
黃波跟在林川后面,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跟着林川的腳步往前走。
張文輝皺着眉頭,這一幕似乎深深的觸動了他的心。
一旁的警員一臉震驚,眼珠子幾乎都快從眼眶裡掉下來了,他剛剛認真的細數了一下碼頭上的水泥袋,足足有五個水泥袋,也就是說,這一個化工桶之中足足填充了五包水泥。光這五包水泥的重量就有五百斤了,而且還不算水泥吸了水,以及這化工桶本身的重量,也不算屍體的重量。如果算上這些的重量,恐怕足足有八百斤了。超過半噸多的重量,別說一個人,最少也得三個人以上才能擡起來。可是,林川這傢伙竟然靠一個人的力量就把這個沉甸甸的化工桶擡起來了。
“張隊,這……這個桶子最少有八百多斤啊。”警員震驚的說道。
“什麼?!”張文輝一愣,道:“八百多斤?”
“你看!”警員急忙指着身後那幾個水泥袋,然後說道:“五袋水泥,一個化工桶,一具屍體……”
噝……
張文輝頓時就傻眼了,他看着林川漸行漸遠的背影,他有些震驚了。他終於意識到剛剛爲什麼會被林川一隻手就甩出去了。那一下,他感覺自己弱小的就好像一隻螞蟻一般。
“什麼?”李強在最後面,顯然聽到了那警察的話,他內心暗暗一驚,扭頭一看,媽呀,五個水泥袋……
聚義幫的兄弟之中,很快就傳開了。
“八百多斤?”衆人盯着那一個化工桶,看起來似乎並不大,誰知道里面竟然填得滿當當的水泥,由此可見,殺人者其心可誅,罪惡難書。竟然用了這麼多的水泥。
譁……
衆人一片譁然。
此時,周凱急忙衝上去,道:“兄弟們,幫川子哥一起扛!”
衆人呼啦的跑了上去。
誰料,林川卻定住了腳步,底氣一沉,怒道:“誰敢!”
這一聲呵斥力量很渾厚,氣從丹田出,力量十足。愣是把衆人呵住了。一幫人都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林川,這個太沉了,你……你吃不消啊。”周蕊急忙說道:“回去的路那麼長,又不是很近……”
“人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了。”林川咬着牙齒,道:“我要親自送我媽回去。”
衆人緊咬着紅脣,扭頭的扭頭,落淚的落淚。林川的舉動讓現場所有的人都無不動容。每個人都感覺心情十分的沉重,感覺心裡堵的慌。堵得難過。
十多公里,衆人一路相隨。
累了,林川就抱着化工桶坐在地面上,絕對不讓這個桶子落地,而是用雙腿擱着。休息夠了,伴隨着一身驚天怒吼,林川雙臂上,脖子上青筋畢露,整個人彷彿都快炸開了。雙臂的胳膊上,已經被劃得遍體鱗傷。
一路上,衆人多次想要上前幫忙。只可惜都被林川呵退了。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林川的雙肩上已經被化工桶劃得血肉模糊,後背上也被這一個化工桶摩擦掉了一層皮。一萬三千多米的距離,林川就這麼用腳步一步一步的丈量回來的,身上還揹着一個幾百斤重的大桶子。一路就這麼走回家的。
真可謂是聞着流淚,聽者傷心。衆人一路跟着,低着頭,一路流淚。彷彿空氣中有無數個童子的聲音,他們在大聲的朗誦着一首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抵達家裡,林川把化工桶放在了母親的牀頭上。
“凱子,去請些香燭,紙錢回來。”林川無力的說道。
桶子剛放下去,林川就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面上。
“林川,你沒事吧?”周蕊急忙抱着林川。
“我沒事,就是有些脫力了。”林川搖了搖頭,面色蒼白無力,眼神空洞。
“傻瓜,別人犯的錯誤,你怎麼可以用來懲罰自己呢?”周蕊哽咽的說道:“你看你,身上都是傷了。”
“能夠盡最後一次孝,就算是死又何妨!”林川坦然的笑了笑,笑聲很蒼白,很難過。
母親的死,顯然對林川的打擊很大,表面的笑容,是他內心的傷所凝結而成。那一抹悽美的笑容讓周蕊更是心疼萬分。
“我知道你心裡苦,我知道你心裡痛。”周蕊哭泣的說道:“可是,看着你這樣,我也好難過,好難過!”
聞聲而來的諾小西當場就暈倒了。周蕊急忙扶着諾小西進了林川房間休息。
唐雨夢看到這場面,也是一臉慘白。
“林川,你怎麼了?”唐雨夢不顧林川身上髒兮兮,當她看到林川身上血肉模糊的時候,她心疼的直冒眼淚:“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到底誰幹的?”
“還不知道。”林川坐地面上,靠着牀,面無表情。
“我……”唐雨夢不知所措,道:“林川,我想幫你,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唐雨夢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一下子也亂了方寸,亂了陣腳。她想要幫林川,可是,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
“不用。”林川笑了笑,安慰道:“小雨,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會忙,請你幫忙照顧小西。”
“我……”唐雨夢猶豫了。
“我的事情,自然由我自己來處理。”林川說到這裡,臉色一沉,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會自己來調查這事情是誰幹的,我會親手了結他們的性命。”
“林川,交給法律來審判他們吧!”唐雨夢哀求道。
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勸說林川,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這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許自己也會失去理性。更何況是林川這樣血性方剛的男人?他恐怕更加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理性了。唐雨夢只能儘量的勸說林川用理性來思考問題。
“法律?”林川問道:“法律會判他們死刑嗎?”
“這個……”唐雨夢一臉尷尬,道:“國際社會建議廢除死刑,所以,國家在死刑這一塊比較嚴格……”
“那就夠了。”林川笑道:“法律不能給我的公平,我就要自己去追求。我沒有時間耗費在官司上,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辦法來解決這事情。盜亦有道,道上混的,自然是用道上的辦法來解決。”
唐雨夢想了很久,最終她嘆息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我支持你!”
“姐……”林川一臉感動的看着林川,道:“謝謝你支持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唐雨夢認真的看着林川,道:“所以,我支持你。也許你說的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個世界總該有一些人站出來替天行道。希望這個人是你!”
周凱急急忙忙的從祭品店裡買了一大堆的東西,不僅如此,他還請來了幾個工人,準備把這個化工桶破開。
林川見狀,立刻阻止了。
“這事情,我自己來。”林川開口道。
“川子哥,讓工人來吧。”周凱說道:“這水泥已經發硬了,需要專業的工具來。”
“我自己有辦法。”林川開口說道。
說完,他用切割機把化工桶割開,然後用切割機緩慢的切割水泥塊,一連換了好幾個刀片。因爲水泥很厚,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切割,然後一塊一塊的剝下來。林川害怕這個東西傷到母親的遺體,他只能用手一塊一塊的剝落。最後導致他的手血肉模糊。
一旁的唐雨夢和周蕊看得十分的心疼。
“川子哥,讓我來吧。”周凱說道。
“走開!”林川一把推開了周凱,怒道:“這種事情只能我自己來。”
一幫人啞口無言。
雖然衆人對這事情無能爲力,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都希望能夠幫一幫林川,希望能夠幫他分擔一些痛苦。可是,林川卻並不需要大家的幫忙,而是一個人默默的承擔着這些痛苦,一個人接受着這些壓力。如果一個人被壓得太緊了,反而會垮掉,就好像是一把緊勒的弦,拉過頭了反而會使這一把弓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