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已經若無其事的招待諸筠去了。
呂家大房別院,冷牧坐在空曠曠的宴客廳裡顯得很孤單,手邊就是最好的大紅袍,氤氳的熱氣中透着紅茶特有的幽香,他卻只是在坐下時候淺淺地嚐了一口便不再舉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半閉着眼睛,仿若在養神一般。
宴客廳外面其實候着好幾個大房的傭人,呂方的母親其實也就在宴客廳旁邊的小廳裡坐着,對於宴客廳裡面坐着的年輕人,他們的心情很複雜。
就是這個年輕人把呂家鬧得雞犬不寧、風聲鶴唳,可整個呂家上下卻都不得不小心地應對,像是供祖先一般把他伺候着。
明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爲什麼就能把呂家逼成這樣?
能夠嫁給呂思維做妻子,陳嫺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都是極其出衆的,生養兩個孩子,對她似也沒有造成什麼影響,她的面容看起來不到四十,身姿依舊綽約,坐在那兒,腰間也看不出什麼贅肉,反而透着盈盈一握的細弱。
陳嫺非是出自武者世家,本身也沒有練過武道,嫁入呂家二十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卻也具備了一定的武者思維。
但她到底不是正宗的武者,也無法理解大峪山冷家,在整個古法界以及世俗武者界之間的地位,在她看來,冷牧不過就是跟他兒子年紀相差不多的年輕人而已,看似很老成,實際上不過也稚嫩的很,故作老成而已。
呂青書就坐在母親身邊,生的確實很美,比起陳嫺的五官都還要精緻一些,素白的衣裙,長而順直的披肩長髮,嫺靜的眼神和表情,渾身上下都透着古代仕女的風雅氣息,看第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她不該是生在現代的女子。
給人的那種氣息實在是太嫺靜了,就像是一汪清到了極致的泉水一般,就那麼安靜地窩在深山老林間的岩石後面,任山風吹的肆掠,她卻一點兒也不受影響,依舊清澈,依舊風波不興。
呂奉孝和呂思維有意撮合她和冷牧的心思,已經有人將話遞到這間小廳。說是撮合,其實誰都明白,這就是和親,以美色打消冷小先生對呂家的報復。用呂方更不好聽的話說,這其實也就是賣女兒。
即便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呂青書的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哪怕眉頭也都沒有皺一下,目光依舊清澈,神情依舊淡然。
她只是請母親幫了一個忙,讓母親從旁觀察冷牧的時候帶上她。
於是,她和母親一起,坐到了宴客廳一旁的小廳裡面。
“青兒,人也看得到了,你有什麼想法?”陳嫺側過臉去看一臉平靜的女兒,心裡頗有些難受,這女兒自小懂事乖巧,只可惜生在了世家豪門這樣的大染缸裡,要遭受比普通人家更多舛的命運。
“你要是不願意,媽媽會到爺爺和你爸爸那裡幫你爭取的。你不該承受這樣的命運。”
呂青書望着母親微微牽了
一下嘴角,道:“媽,不用的。他看不上我。”
“什麼?”陳嫺愕然,隨即心裡有些不舒服,心道我女兒差哪兒了,憑什麼他還敢看不上?
這就是做母親的心態,一方面她不願意女兒承受利益交換的命運,另一方面,女兒沒有入得了對方的眼睛時,她又會覺得憤怒,覺得對方有眼不識金鑲玉。
呂青書似是料到了母親的愕然,笑道:“不是因爲你的女兒差了,也不是因爲他的眼光高了。只是恰恰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已。”
“這有差嗎?”陳嫺覺得女兒的話有些繞,半天都沒有回過味來,她是閱盡半生的人,自認爲看人看得很準,男人在擇偶這件事上,向來沒有太多的原則可言。
“當然有差。”呂青書給母親解釋道:“若只是承露水之歡,喜歡不喜歡的自然沒什麼打緊。本就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看女人就會帶上自己的喜好。”
“你的意思是說,外面那小子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陳嫺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有好幾個女人的男人,還有資格用潔身自好這幾個字?”
呂青書笑道:“有好幾個女人,和潔身自好本身是不衝突的。博愛和濫交,媽媽覺得難道沒差嗎?”
陳嫺懊惱地道:“省得跟你辯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爺爺和你爸爸喜歡你能交好他,如果真被你說中,他看不上你,那怎麼辦?”
呂青書道:“正好,反正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誰也看不上誰,這不正合適嗎?”
陳嫺道:“對你當然是公平了,但呂家的危機該怎麼解決?”
“在這件事上,我覺得你們一開始就想岔了。”呂青書透過門縫正好可以看到冷牧的正面,她打量着那張假寐的臉,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他心裡說不定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爲難呂家,是你們自己太過緊張,把呂家逼上了絕路而已。”
“可是你小叔……”
呂青書沒有容母親將話說完,轉過臉來,眼睛裡一片寒霜,道:“若我說,小叔是自己作死,媽,你信嗎?”
陳嫺將眉頭一凝,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小叔?”
呂青書搖搖頭,不願意再多言。陳嫺還想問些什麼,宴客廳傳來動靜,卻是呂方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腳纔剛踏過門檻,怒吼聲已經響起。
“姓冷的,你他孃的給老子滾出來,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打老子妹妹的主意。有種的你滾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陳嫺嚇得花容失色,責罵道:“這小混賬,他怎麼還敢這麼罵人,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說着,她就準備起身去宴客廳裡阻止呂方的愚蠢行徑。
呂青書將其拉住,低聲道:“哥哥一點兒也不笨,別擔心,媽媽,看下去,你會有驚喜的。”
陳嫺將信將疑地看看女兒,最後到底沒有起身。
宴客廳裡,冷牧睜開眼來,看到呂方氣勢洶洶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意外,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才說道:“呂兄,你這待客之道可
是有問題的很啊。兄弟我上門都快小半個小時了,你才姍姍來遲,一來還就開口罵我。你這是不歡迎我來?”
“腦門進水了才歡迎你小子來。”呂方怒道:“說,你爲什麼要害呂家?爲什麼要殺我小叔?”
“我有害你呂家嗎?”冷牧一臉茫然的樣子,“沒有啊,我很真誠地上門赴呂兄的邀約,但是你這人不信守承諾啊,本來說好糾集人手跟我幹一架的,結果等我上門,見到的呂家人卻全都彬彬有禮,請他們打架都不出手。什麼意思,你們呂家人看不起我啊?”
“你!”被冷牧倒打一耙,呂方氣得差點吐血,從爺爺的書房回來大房的路上,他已經聽呂昌把這幾天帝都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胡鬧竟然會變成帝都世家豪門洗牌的導.火.索,更是險些害得呂家遭受滅頂之災。
所以他雖然叫囂的兇,但並沒有見動手的跡象,他很清楚,呂家與冷牧這個手動不得,至少眼下不能有任何的磕碰,不然世家豪門的洗牌一定會將呂家拉進去。
“廢話少說,老子告訴你,我妹妹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丫得就一凡夫俗子,而且是品行最惡劣的凡夫俗子。你沒資格打我妹妹的主意。這是老子的底線,不然老子真跟你拼命。”
“呵呵!”冷牧不客氣地冷笑一聲,說道:“雖然我很好奇呂兄到底有什麼底氣可以跟我拼命。不過我更想弄清楚的是,你妹妹姓甚名誰,我何時何地打過她的主意?”
呂方這纔想起這件事尚還是爺爺和父親剃頭挑子一頭熱,不由有些臉臊。
堂堂帝都上卿世家,居然混到靠賣女兒保平安,實在丟人。
“你現在還沒有打她的主意,不代表將來也不。我爺爺和父親有意撮合你們倆,但是老子首先把意見擺在這裡,我不同意,你打死也別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冷牧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有心逗一逗呂方,就道:“那這事就難辦了。自古以來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呂家長輩有此意,就算我要拒絕,那也不好找由頭不是?一個小心惹得長輩不高興了,那反倒還做了惡人。不行不行,這件事不能答應你。”
呂方頓時急了,“姓冷的,老子的妹妹是天之驕女,丫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得上她嗎?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是你把呂家逼得走投無路,我爺爺和爸爸至於賣女兒嗎?”
“這小混球!”小廳裡面,陳嫺被兒子的話臊得頭都擡不起來了,事實雖然是這個事實,但你也不能自己挑破啊,這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嗎?
呂青書反倒不生氣,淡淡地笑了一下而已。
冷牧道:“呂兄又在說胡話了,什麼叫我把呂家逼得走投無路。這不都是你和我下得挑戰書嗎?我如約上門接受挑戰,難道錯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樁禍事源起呂方,他當然脫不掉干係,此時舊話重提,頓時就讓他沒了脾氣。坐在一旁哼哧哼哧地瞪着眼睛,一副殺人的樣子,偏又詞窮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
冷牧也不急,從兜裡掏出冷月螢,當成鐵核桃在手心裡轉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