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大的一個花瓶!”
當李強拿着個橘子一邊剝一邊走進收藏室的時候,文天河和孫鎮南之間的鬥寶已經開始了。
聽到他的這聲驚呼,文天河孫鎮南等人臉色就是一黑,孫鎮南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強。
李強摸了摸臉,心說老子真長得那麼帥嗎,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幹什麼。
“土鱉!”
殷小海譏諷的看了眼李強,便收回目光:“文叔叔,這件青花釉裡紅瓷瓶就是您要和孫叔叔比試的藏品吧。”
其餘不太懂的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擺在桌案上被一個託底固定着的瓷瓶,叫青花釉裡紅瓷瓶,而不是花瓶。
專業,就是專業。
衆人都鄙視的看了李強一眼,然後對殷小海投去讚賞的目光。
這個死混蛋,不懂就別亂說!
文靜小臉漲紅,狠狠在李強腰間軟肉上掐了一把。
“啊……小靜你掐我幹什麼!”
李強疼得齜牙咧嘴,就好委屈的看着文靜。
見衆人古怪的目光又向兩人看來,文靜害怕這死混蛋又要不依不饒的大叫,連忙環抱住他胳膊,小臉抱歉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你不疼吧。”
不疼?
老子掐你一下試試!
李強心裡把這慘無人道、女仗人勢、仗勢欺人的暴力妞痛罵一頓。
“你今天都掐我好多次了,下次注意點啊。”
李強沒好氣的說了聲,抻着脖子往文靜衣領裡瞟了一眼,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嗯,爲了懲罰你,就讓你一直抱着我胳膊不許鬆開。”
哇咔咔,被這小妞兩手環抱着胳膊的感覺太爽了。
文靜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了馬上去臥室裡把槍拿出來,把這死混蛋一槍崩掉的衝動,咬牙切齒的道:“好,我不鬆開。”
“對,這才乖嘛。”
李強很滿意這小妞的態度,咧着大嘴笑了起來,文靜又恨得一陣咬牙。
衆人都沒理會他們倆,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件大花瓶……呃不,應該是青花釉裡紅瓷瓶上。
文天河得意的瞟了孫鎮南一眼,對殷小海道:“嗯,小海,這件青花釉裡紅瓷瓶,我在古玩街上淘來的時候,查過資料,這可是民國有‘青花大王’之稱的王仁元先生的作品,瓶底也有他的署名。”
“王仁元!”
聽到這名字,孫鎮南精神就是一振。
只要是搞收藏的,基本都會知道王仁元的名號。
王仁元,本名王步,仁元是他的字,從一九零七年來到景德鎮,到一九六八年病逝期間,他從事陶瓷藝術品製作工作長達六十多年。
他一生中創作的瓷器數以萬計,最擅長的莫過於青花,他關於青花技藝的創新,對華夏青花瓷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有人用一句話評價王仁元。
“自有王步,始有民國青花。”
孫鎮南看不得文天河有一點得意,冷笑道:“老文,你莫不是又被騙了吧,王仁元大師的青花瓷都是精品,只要流傳世上的,都被那些藏友珍藏了,還有你的份?”
“小海,你開始鑑定吧,別理他。”文天河才懶得搭理他呢,鼻孔一翹,朝殷小海道。
殷小海就看了眼孫鎮南,默默的點點頭,很專業的掏出一副白手套帶在手上,又拿出一個放大鏡,圍繞着那青花釉裡紅瓷瓶仔細觀察起來,不時用手在上面摸摸。
衆人都凜住了呼吸看着,生怕打擾到他,唯獨李強這賤人,吃一個橘子都能把嘴弄得啪啪響,不時來一句“嗯,真好吃。”
衆人就憤怒的看着他,這賤人馬上就不出聲了,比誰都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可等衆人回過頭去,他又弄出動靜,如此幾次之後,衆人也懶得理他了。
“素質啊。”
孫母葉楠不陰不陽的說了句。
文靜就燒紅了臉,憤怒的看着這死混蛋,可李強依舊我行我素,你還不敢掐他,一掐他,他馬上就能委屈的對你大吼大叫。
“土鱉!你以爲這樣就能擾亂我?”
殷小海下以爲李強在擾亂他,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觀察起來。
十幾分鍾後,他終於收回了墨鏡。
“小海,怎麼樣,是真的嗎?”
文天河孫鎮南兩個同時開口,不過前者巴不得這是真的,後者巴不得這是假的。
“哼!”
二人對視一眼,冷哼一聲,都撇過頭去不看對方。
李強就吃着橘子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覺得這兩個岳父……不,這兩個叔叔真可愛。
殷小海看了眼李強,道:“文叔叔,這是一件贗品。”
“這!”
文天河身子一歪,要不是文母馮桂芳連忙扶住他,他就直接倒地上了,文天河穩住身子,臉上的肉都有些顫抖了:“怎麼會是贗品,怎麼會是贗品。”
這件青花釉裡紅瓷瓶,他可是寄予厚望,爲此不惜花了三十萬,就是想打擊孫鎮南。
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是假的。
怎麼會是假的?
“哈哈哈。”孫鎮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胖臉都在顫抖:“老文啊老文,我早就給你說過,你真的不適合玩收藏,沒辦法,有些東西,還得看與生俱來的天賦,比如我這種人。”
“孫鎮南,你!”
文天河氣得指着對方說不出話來,真有一種擼起袖子,上去和這老傢伙幹一架的衝動。
廢了好大的勁,他才穩定下來,痛苦的看着殷小海:“小海,你給我說說,這爲什麼是贗品,我死也要死個明白。”
“好。”
殷小海點點頭,看了眼孫蔓,見對方關注的望着自己,心裡不由一陣得意,再看看吃橘子吃得滿嘴是水的李強,就越發得意了,這個土鱉,一看就沒見過市面。
他指着那“青花釉裡紅瓷瓶”說道:“對於王仁元大師的青花瓷作品,我們有專門的鑑定方法。”
衆人凜住呼吸。
“第一,就是看釉彩。”殷小海說得頭頭是道:“王仁元先生非常講究青料與瓷釉的色澤,他使用的青料一般都自己配置。他的青花瓷忌用純白釉,而常用一種白裡泛青光亮度較弱的釉,他認爲這種釉與青花結合,有溫厚的效果而沒有浮
華之感。”
文天河孫鎮南兩人都聽得連連點頭,眼裡帶着一絲佩服。
然後,殷小海伸手指着那瓷瓶上的花紋圖案:“但是這個瓷瓶,很明顯就是使用了純白釉,釉彩浮華。兩位叔叔,這個想必不用我說了吧。”
“嗯。小海,你繼續說。”
文天河又無力的擺擺手,孫鎮南倒是很得意。
“第二,就是看器形。這個沒什麼好說,如果我是仿造者,也會把器形做得和王仁元大師的作品一模一樣。”
殷小海再次說道:“第三,我們來看看這個瓷瓶的用筆。”
衆人都點着頭,期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國畫上的渲染,用在青花上叫做‘分水’,用青料在泥胚上分水與宣紙上潑墨作畫不同。”
殷小海擡了下臉上的金絲眼睛:“紙上作畫當即可見效果,青花“分水”當時卻是黑壓壓的一片,只有在燒成之後才能見到效果,所以,這就對製作者的分水水平有很高的要求,而王仁元大師,無疑是此道大家。”
“王仁元大師的大片分水,從濃到淡一氣呵成,料分五色,渾然一體。”
殷小海說完指着瓷瓶:“你們再看這個贗品,雖然也有五種料,但也只是做到了在大體上渾然一體而已。從這幾處小細節,還是能看到破綻。”
他看了眼孫蔓,一下加重了語氣:“我敢斷定,這僞造之人,是做了五次分水,才讓五種料色顯現出來的。”
文天河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掏出自己的放大鏡湊上去看,孫鎮南也一樣,過了很久,文天河才收起了放大鏡,整個人一瞬間像是老了幾歲。
馮桂芳責怪的道:“你個老傢伙,我讓你別搗鼓這些你不信吧。”
終究是幾十年的夫妻,責怪了一句,就安慰起來:“算了算了,三十萬虧了就虧了吧,以後別搗鼓這些了。”
“哈哈,老文,我說吧,以後別玩收藏了。這三十萬就當買一個教訓吧。”
孫鎮南在一旁得意的大笑,他和文天河兩個就是典型的損友。
損友是什麼?
你摔跤了,他非得讓自己笑痛快了,纔會拉你起來。
一聽這話,文天河就怒火中燒,想到自己以後一輩子都得在孫鎮南這老傢伙面前擡不起頭來,他就有種想把這件三十萬買的大花瓶給砸了的衝動。
然後,然後他就真的抱起了那大花瓶。
“老文,你玩真的啊!”
孫鎮南嚇了一跳,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做過火了,連忙就要攔住他。
文天河沒管它,舉着大花瓶猛的就往地上砸去。
“啊!”
幾個女人發出驚叫,閉上了眼睛。
三十萬啊,那可是三十萬啊,就算是贗品,你也不能說砸就砸啊。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聽到大花瓶破碎的聲音。
衆人睜開眼,就看到李強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了地上,兩隻手緊緊抱住那大花瓶。
“唔,多好看的大花瓶啊,砸了就太可惜了,拿回去插插花也好啊。”
李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衆人。
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