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賣鋪老伯所說,兩人尋找小路走了十分鐘不到,出現在面前的是一間青磚青瓦房,大門是木製的,上面的油漆已經開始脫落。
葉蕭和香韻還未走近,門口突然竄出一條黃色的土狗,沒有狼犬那般高大,但衝勢嚇人。
“啊!”香韻不禁叫了一聲,身體連忙靠向葉蕭。
葉蕭倒是沒什麼反應,香韻着實被突然竄出來的這條狗給嚇了一跳。
葉蕭跺了跺腳,那條黃色的土狗卻嚇得止住了腳步,連連後退,最終退到木門口出,盯着突然闖入的兩人汪汪直叫。
“沒嚇到你吧?”葉蕭有些好笑香韻剛纔的反應,原來妖精這樣的女人也怕狗啊?
香韻後怕的拍了拍胸口,說道:“老遠就看見的話我不怕,突然竄出來這種不知怎麼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其實家狗不用怕,家狗和野狗比起來算什麼?家狗被豢養時間長了,自然而然會對人產生恐懼心理,野狗可不一樣,野外孤身一人若是遇到野狗羣,除了拼命的跑,再也沒其他辦法了,狗和狼是親戚,野狗羣有時候比狼羣更可怕。”說道這裡,葉蕭想起了在新一代訓練那一次,若沒有昶成和韓陽馬精神幾個兄弟,他恐怕要葬身狗腹了。
“家狗兇起來的時候也夠嚇人的。”香韻撇了撇嘴。
黃狗的叫聲越來越大,不一會,便聽到木門咯吱一聲,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疑惑的走出來,濃眉大眼,臉色微微有些蒼髮白,精氣神一點都不足,看上去就想熬了幾天幾夜的人一般,模樣,只能算周正,算不上帥氣。
“這邊是舞妖零?”香韻不動神色的打量着出現的男子,大作家舞妖零,那個筆鋒犀利如刀,曾以三寸筆鋒,寫出七尺立錐之地的作家舞妖零麼?此刻的他哪裡像寫得出那種作品的人?
葉蕭的凝住了雙眼,而剛剛出現的這個男子的視線也僅僅瞥了一眼香韻之後,便落在葉蕭身上。
良久之後,葉蕭輕聲開口道:“好久不見,徐哥。”
“葉蕭,好久不見。”那名男子快步走向葉蕭,兩人緊緊的擁在一起。
葉蕭重重的拍了拍男子的背,可能是由於力道太大,男子被葉蕭拍得咳了幾聲嗽,葉蕭也沒有住手的意思,連續七下之後,才停手道:“你瘦了,徐哥。”
“是麼?”徐風笑道,“那試試看。”說完,突然一把推開葉蕭抓住葉蕭的衣領,手肘如猛虎,猛然一揮,葉蕭身體連連後退。
“大不如前了。”葉蕭笑着,又將徐風擁在一起,聲音有些苦澀,道:“徐哥,這幾年,難爲你了。”
“什麼話,徐哥還是以前那個徐哥,一點都沒變,真的。”只是,徐風說話的語氣,有些沒落,有些無力。
香韻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亦師亦友的這兩位兄弟,表達方式怪異,但感情是真的。
“徐哥,你大我八歲還是九歲?”葉蕭突然問道。
“九歲。”
“還記得當年在劍隨市麼?那個時候,你十九歲,我十歲。我被柳尋花那廝欺負,奶奶沒在家裡,爺爺對柳尋花欺負我一事一直暗中支持,大師兄二師兄在我爺爺的威壓下不敢說什麼,當然,那個時候你也是抱着看戲的心思看我被欺負,不過那個時候你說過一句話,讓我直到現在還記着:男人不摔過倒過哭過笑過傷心過失望過永遠也不會長大。”葉蕭頓了一下,吸了一口氣,猛然將徐風推開,大聲道:“看看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滿臉鬍渣,要精神沒精神,要氣質沒氣質,當初那個敢頂撞公安局局長,一臺筆記本救下無數所大學大專生的舞妖零哪裡去了?你還記得舞妖零這三個字嗎?舞、妖、零。你當初說過,舞代表美好,妖代表傳說,零代表使者。書寫美好傳說的使者舞妖零,去哪了?這些年,我怎麼見不到他?劍隨市是他的家鄉,可是他沒去,卻躲在這個地方?”
葉蕭語氣激動,“看看你這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葉蕭看着眼前微微低着頭的男人,心裡難過之極,曾經一起在劍隨市的時候,他是多麼霸氣,多麼堅強的一個男人,那個時候的他,彷彿能抗下世界上所有的風雨,是一個永遠也打不倒的爺們,一個能獨自撐開一片天空的爺們。
徐風沉默不語。
葉蕭罵夠了,半天才開口道:“帶我去見見小貓姐。”提到小貓姐這個名字,葉蕭心裡一痛,小貓姐,那是他還在劍隨市念初中時就認識的了,是徐風念大學時那一屆的校花,也是一個自由作家,善良溫柔的女孩,徐風當初和葉蕭得瑟過時怎麼將小貓姐泡到手的。
因爲和徐風熟,和小貓姐,自然也熟。
小貓姐的遭遇……葉蕭捏了捏拳頭。在那天昶成把小白臉的消息傳達給葉蕭和韓陽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發現,葉蕭的手被他那不長的指甲劃破,深深奧陷入肉中,即使是香韻,也是在後來才發現的。
葉蕭萬萬沒有想到,小白臉讓他先接觸的受害者,便是自己的小貓姐。他還在念高二的時候就奇怪了,爲什麼徐風和小貓姐過年沒回家,聯繫也聯繫不到,一直到昶成替小白臉傳達消息那天,才知道。
徐風悲慟的點點頭,奇怪的看了站在旁邊的香韻一眼。
“她叫香韻。”葉蕭介紹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徐風,徐哥。”
“你好,徐哥。”香韻有禮貌的笑道,徐風的年紀,比香韻大好幾歲。
“嗯。進來,進來坐。”徐風招呼兩人進屋子。
進去,是一塊麪積不大的青石所鋪的天井,天井一邊是廚房,另一邊不知道放着什麼,天井正對着的,便是堂屋。徐風將兩人邀請進堂屋,裝飾很樸素,僅僅擺着一張八仙桌,半新半舊的供桌,還有一副藤木沙發。
“小貓剛纔睡着了,不知道現在醒了沒。”徐風剛剛說完,堂屋靠右一邊的房間便傳來一聲略有些乾澀的女聲。
“徐風,有客人來了麼?”
徐風走進臥室,不一會,手裡抱着一個做工精緻,看上去很柔軟的桶狀物出來,最上面露出一顆披着長髮的頭。
徐風將桶狀物擺放在堂屋的沙發前面的時候,葉蕭終於看清楚那張臉,確實是小貓姐的臉無疑。
“小貓姐。”葉蕭身體有些顫抖,小貓姐的性格是屬於那種在陌生人面前矜持,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可以玩得很嗨那種,爲人善良溫柔,文筆優美,曾經出過不少詩集。
“你是?葉蕭?”在桶狀物裡的女子突然睜大眼睛。
聲音依舊,容顏依舊,只是那雙原本水靈的眼睛,此時卻有幾分失望,或者是絕望。
“是我小貓姐。”葉蕭努力的保持微笑。
“你是怎麼找來的?”小貓一愣,問道。建水縣是滇南的一個小縣城,按理說遠在劍隨市的葉蕭,根本不知道啊。
不過她哪裡想得到葉蕭這些年的遭遇,導致他們最終在滇南建水縣相會了。
“說來話長。”葉蕭道:“以以後慢慢再說。”
“小貓姐,真是苦了你了。”葉蕭聲音苦澀,一個活脫脫的溫柔女人,要纔有纔要貌有貌,怎麼會想得到會有如此痛苦的遭遇……胳膊大腿被齊齊截去。
香韻站在一旁,看着這個只能生活在桶狀物裡的漂亮女子,心裡難過無比。眼睛變得紅紅的,這個女子,真的太悲慘了……
“別傷心,姐姐這不還活着麼?”小貓輕輕搖了搖頭,“想開了,什麼都明白了,人麼,只要活着,就該謝天謝地,我還能奢求什麼?”
小貓比葉蕭想象中的還要看得開,看到站在一旁的容貌出衆的香韻,問道:“這位妹妹是?葉蕭你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哦,她是香韻。”葉蕭介紹道。
“小貓姐,《雨中詩集》是你寫的吧?我看過好幾遍,寫的真美。”香韻主動蹲下和小貓打招呼。
“《雨中詩集》”小貓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看了徐風一眼:“那個時候,正是我戀愛的時候,所以寫的很純很美,那些時光,還真是懷念。”
“呵呵,小貓姐你在詩裡寫道:那天,那棵樹,那一把花傘,那把花傘下的兩個人。說的是你和徐風哥麼?”香韻笑道。
“嗯。”小貓姐笑了笑:“戀愛的感覺是最好的,就像你現在和葉蕭一樣,結了婚真正在一起的時候,就難以找到那種感覺了。”
“小貓姐,我革命還未成功。”葉蕭打趣道。“還得繼續努力?”
“你呀你,還狡辯。”小貓瞪了葉蕭一眼。
看到小貓這樣,葉蕭心裡不禁安心了許多,小貓姐看樣子沒有自暴自棄,自暴自棄的相反是徐風。
四人在堂屋裡聊了一大天,聊的都是在劍隨市的事,因爲香韻在劍隨市住過,所以有話題,況且,以她香韻的本事,從來不會冷場。話最少的,是徐風,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