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海三環路。
秦毅和趙軍坐在奔馳斯賓特里頭,水剛燒開。
秦毅端了過來,給趙軍沏了一杯茶。
雖然車裡有個小酒吧,裡面秦毅也塞了很多酒,紅的、白的、啤的都有存貨。
但是趙軍白天卻是從來不喝酒的。
這賓斯特被改成了像套房一般,而且形勢在路上都非常平穩,不打開窗簾看窗外,都感覺都不到在移動。
讓秦毅有種趙軍是第一次來自己家做客的感覺,也就不好意思拿礦泉水去招待。
好在這小麻雀,也是五臟俱全,燒水也很方便。
陪着趙軍品了會兒茶,秦毅拉開一點窗簾,看到車子是在往郊區的方向走,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姑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趙軍是自己的親人,秦毅當然不會擔心趙軍是要把自己拉去賣掉,他只是對趙軍神神秘秘的做法有些不解。
開始還以爲趙軍是要帶自己去跟李剛求和呢,從他伸手打李剛那一巴掌來看,很顯然是不存在什麼求和的可能。
趙軍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帶你去看望我哥哥。”
“你親哥哥?”秦毅問道。
“嗯!”趙軍點了點頭。
秦毅心裡的納悶更深了,自己和趙軍是親戚,但跟趙軍的親戚就沒什麼關係了啊,好端端的帶自己去看他幹什麼?
不過這種話,肯定是不好意思跟趙軍說出來的,只是開玩笑的說道:“太宗的兒子,擱古代來說,怎麼都得是個王爺。要去見這種身份的牛人,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趙軍愣了一下,才明白秦毅話裡的意味。
瞪了秦毅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這個高宗的孫子,擱古代說不定還是個皇太孫呢?”
開國皇帝叫太祖,繼而太宗,再而高宗,所以趙軍這麼一說,從地位上來說,許老爺子真能算是高宗。
可秦毅卻一拍大腿,很嚴肅的說道:“好嘛,老爺子現在還那麼健忘,姑父您就直接給了他老人家廟號。嗯,看來改天得跟老爺子好好聊聊這個問題。”
趙軍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秦毅帶到了溝裡。有這種封建遺毒思想不說,還有咒自己老岳父的意思。
廟號,可不是死了之後,才追尊的名號麼?
當然了,非得解釋,也不是不能自圓其說。古代皇帝是終身制,現在的領導幹部是有任期的。退休加個尊號,有什麼不對的?
但是趙軍身爲高級領導,是不能說這種話的。
直接伸手敲了秦毅腦袋一下,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你這混小子把我往溝裡帶?什麼太祖太宗的,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帶你去見我大哥!”
隨後又嘆口氣說道:“我大哥其實跟你很有淵源,你父親生前跟他相交莫逆,雖然年齡差了十多歲,但是關係一直很好。甚至你父親之所以會立志在戰鬥機方面有所作爲,都是受我大哥的影響。當年你爸是我哥的半個弟子,在飛機廠工作時是我大哥的助理。”
“當年你爸出了意外之後,我哥就一直處於內疚當中。覺得是他把你爸害死的,要是不影響你爸的興趣,你爸就不會投身研究戰鬥機的事業,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秦毅在一旁聽了,也是覺得
很意外,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淵源。
見趙軍情緒極其低落,秦毅也只能安慰道:“這是個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意外,誰都不怪!”
“對了,我哥還是你乾爹呢,不過也就是你剛出生的時候見過你一面,後面你就丟了。這次聽說找到你了,就特意從京城轉到京城來,一定要讓我帶你去讓他見一面。”趙軍感慨的說道。
“乾爹?”秦毅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在心裡有些尷尬的想着,這可不是個什麼好詞兒啊。
趙軍不知道爲什麼,情緒好像很低落,秦毅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所以兩人就這麼保持着沉默。
一兩個小時之後,車子開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經過層層檢查,進入了一個沒有掛牌,卻守衛森嚴的療養院。
這讓秦毅都覺得意外,從小在滬海長大,都不知道滬海還有這麼一處好地方。
趙軍像是看出來秦毅的不解,笑着說道:“這裡是專門給領導幹部修養的療養院,只對副部級以上的老幹部和現任幹部開放。”
“我說怎麼連個牌子都沒有,這生意做的太失敗呢,感情是個非賣品啊?”
秦毅笑着說了一句,跟趙軍下了車,直接朝其中的一棟小別墅走過去。
對於那個未曾謀面的乾爹,爲什麼能住進副部級的療養院,也沒什麼疑問。
趙軍都是正部了呢,太宗的長子,能次到哪裡去?
而且比自己已經去世的父親大了十幾歲,怎麼說也得有五六十歲了,算是個老人了,住療養院也正常。
小別墅跟前也有扛着槍的武警守衛,即使是趙軍,也是在秘書給了證明,才得以放行。
一直走到別墅二樓,走廊上已經有個白大褂在那等着,小聲的對趙軍說道:“剛給趙總打完針,他才睡下,你們可以進去看望一下,但是最好不要吵醒他!”
趙軍點頭之後,才帶着秦毅走近房間,看到了傳說中的乾爹趙政。
不過說實話,這個第一印象,跟秦毅的想象還是很有差距的。
在秦毅看來,趙政身爲太宗的長子,怎麼着也得是意氣風發,像趙軍這樣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吧?
可讓秦毅意外的是,趙政竟然是個頭髮蒼白,乾瘦而蒼老的老人。
此刻他深凹下去的眼窩緊閉着,鼻子上還掛着氧氣罩,牀的兩邊卻是各樣各式的先進醫學儀器。
秦毅看不懂這些醫學儀器代表什麼意思,但是已經學會《中級素問九針術》的他,擱在古代,只要是不碰上華佗、扁鵲這樣的醫道聖賢,也是能稱“杏林高手”的。
望聞問切這四個基礎診斷手段,秦毅已經掌握的爐火純青。
即使牀上的趙政被人照顧的不錯,收拾的乾淨利索,沒有什麼難聞的氣味。
但那股只有資深醫者才能感覺出來的死氣,卻是逃不過秦毅的感知。
望和聞都能判斷出,躺在牀上的趙政,已經是病入膏肓,所剩時日不多。
秦毅這才明白,爲什麼趙軍說趙政跟自己去世的父親關係那麼好,又跟自己有一層乾親,甚至老爺子都還在滬海,他爲什麼不主動上門,卻需要自己跟趙軍過來。
感情不是擺架子,而是身體情況很糟糕,根本不允許出門。
怪不得
趙軍說他是從北京轉到滬海來,這個轉原來是轉院的轉。
就在秦毅心中感慨的時候,躺在牀上的趙政,也不知道是根本沒熟睡,還是感覺到有人進屋了,竟然緩緩的擡起了眼皮。
看到趙軍之後,趙政的眼皮眨了兩下,應該是用這種行爲打招呼。
不過當他緩緩的移動了下脖子,發現秦毅之後,本來渾濁的眼睛,竟然逐漸變得有亮光。
盯着秦毅看了約莫有十幾秒鐘,才勉強的露出笑容,虛弱的說道:“你就是一世吧,跟北上長得真像,過來,讓乾爹好好看看。”
說着話,趙政竟然有力量把手臂虛擡起來,衝秦毅招了招手。
這種時候,秦毅都沒心思去跟他糾正自己叫秦毅,趕忙三步並兩步走到牀跟前,雙手握住了趙政扎着針的乾瘦手掌。
點頭說道:“乾爹,我是一世!”
稱呼和話語,說的極其自然,看到趙政之後,心裡始終就瀰漫着一股感激。
“能在死之前看到你,將來去了那邊,見到你爸媽,我也好交代了。好,很好啊。”
趙政笑了,那是一種心願已了,看破生死的笑容。
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拖着病體轉戰千里,只爲見到自己,這讓秦毅的心情變得格外沉重。
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乾爹,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您應該跟我姑父說,讓他帶我去北京看望您,還要讓你承受旅途的奔波……”
只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趙政給他的感覺很親切,一個對於自己的親弟弟,都只是垂下眼皮的將死之人,看到你能招手,能說話,根本讓人無法不感動。
“滬海,我是要來一趟的。除了見你,還有明天的航展,我們的J20戰機要在這邊首秀,我不來看看,心裡不踏實啊。”
趙政虛弱的說着,情緒沒有什麼變化,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一般:“不能去現場,離的近一點,也很好。”
說完又對趙軍說道:“小軍,去把長安找來,我有事情要交代。”
趙軍跟趙政也是差了十幾歲,從小趙軍就跟在趙政屁股後面晃盪,趙政這個大哥在他心中地位很高,也很有威信。
即使被趙政當着小輩直呼小名,趙軍也沒有任何的不滿,點頭說道:“哥,我已經跟長安約好了,她等會就會過來。”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趙小姐,趙總的身體情況,你也是清楚的。從京城轉到滬海來,已經是在踩鋼絲,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你,明天再讓趙總去參加航展的!”
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雖然隔着門縫聲音變小了很多,但能夠聽得出來其中的怒氣和不滿。
“這次航展的重頭戲J20戰機,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爲了這個東西,他把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投入進去了,爲了它奮鬥了一輩子。現在它能上天了,誰都別想阻止我爸去現場觀看。這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事情,我不可能讓他帶着遺憾走!”
一個清冷的女人聲音同時響起,而這個聲音,讓秦毅覺得有些熟悉。
就在這個時候,趙軍也走到門口,冷冷的呵斥道:“在這吵什麼?長安,你跟我進來!”
說着話,一個絕代妖嬈,卻格外清冷的女人走進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