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是來傳訊的,雲浪大人的水師就快到了。”葉馨兒小聲呢喃道。
雲錚一喜,然後又奇怪起來:“就算是這樣,那爲何是你來傳訊?”
葉馨兒小嘴兒一翹:“因爲公主姐姐讓我來告訴夫君大人一件大事。”
雲錚問道:“什麼事?”
葉馨兒撇撇嘴:“夫君大人那位新來的遼國公主夫人,已經到了燕京了。現在正買下了老大一座別院住在那裡等您過去娶她進門呢。”
雲錚心裡一動,難道是妍兒吃醋了?想想似乎不大應該,雖說女人都會吃醋,但妍兒的脾氣來看,即便她心裡真有委屈,現在也定然不會表現出來纔是。
雲浪的水軍果然到了,只是黃河如今到了冬天,水流減少,容不得巨型海船戰艦,能夠開進來的都是格局中等大小的戰艦,當然,即便如此,水軍的實力亦然相當強大,水軍的火炮此刻已然換成了新式,雖然打炮的準頭依舊很糟糕,不過海軍戰艦的火炮準頭即便到了戰列艦時代,也一樣要靠運氣,連二戰的時候人家都說海戰打不打得中,三分實力,七分運氣,何況今日可沒有什麼先進的火控系統,甚至都沒有人會計算什麼彈道之類,打炮的準頭就看經驗和運氣。
僞朝孟津水軍得到消息之後也立刻出來,他們清楚這就是雲錚在河對岸停了幾天的原因,孟津之所以是險關,關鍵是對方如果強攻,這邊地形上有巨大的優勢。但如果對方的水軍壓制了這邊的駐軍,那個時候敵軍要南渡卻就不難了。
然而麻煩的事情是他們發現自己的水軍比不得雲家軍的水軍精銳,原來雲家軍能夠遠征日本、高麗,果然不是想幹就去幹的,人家的確是有根基的,這水軍就是他們的倚仗。
王晉忽然心生一計,對水軍諸將道:“賊勢雖大,卻也無妨,本帥自有妙計。”然後便將自己的妙計吩咐了下去,衆將一聽,哈哈大笑,直贊此計大妙。有將領笑道:“副帥此計甚妙,那北疆賊軍號稱爲朝廷靖難,乃奉太祖正宗,如此正好看他們怎麼處理。”
“自古艱難唯一死,如今卻比死還難”
雲浪氣得一拍桌子,怒聲道。手底下原本就憋得慌了的手下們也摩拳擦掌:“都指,幹吧哪有受這種窩囊氣的,他樹起太祖皇帝的靈牌畫像,咱們就得束手捱打不成?”
“大人打不得,打不得呀”海虎號艦長徐龍平在耳邊不斷地吹風兒:“都指大人,這可不是兒戲啊,如今宗法天下,孝道爲先,誰都不敢冒天下之大諱。您能和孔聖比嗎?您這一陣亂炮下去,把太祖的畫像和靈主牌位炸得一塌糊塗,那就是抄家滅族之罪啊
大人待屬下關切愛護、視同心腹,所以屬下有句大不敬的話不能不和您說說,您這一通炮打下去,南邊的新皇心裡肯定高興,可他心裡再高興,最後都得讓大帥少帥砍您的頭。大人啊,咱們還是先撤吧,要麼想個妥當的辦法出來,要麼稟報了少帥再做定奪”。
雲浪此刻肺都快氣炸了,嗔目喝道:“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大搖大擺的攔着咱們的船?他們要是在盾牌上、兵器上都裹上太祖皇帝的畫像,豈不縱橫天下,無人能敵了?”
徐龍平忙道:“大人放心,他敢在殺人地兵器上裹以太祖畫像,那就是大不敬,這樣的事他們不敢做的,其實咱們現在照樣……”。
“轟”一枚投石在他們船側激起一陣浪,徐龍平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繼續道:“其實咱們現在一樣可以開炮啊,就是不能打中太祖的畫像,這仗打的束手束腳,還能贏麼?
萬一損失幾艘戰艦,那就得不償失了。打船而不能打帆,咱們就太吃虧了,他們船多人多,一悼上來,咱們走都走不了,不是把好容易製造出來的新戰艦全都白送給他們了麼?”
雲浪跺跺腳,眼見對方戰艦越來越近,便怒不可遏地道:“來人吶,炮口放低,千萬小心着,不要打高了,怎麼也得轟他幾炮,最好轟沉幾艘這仗打的,本都指快要憋死了”。
“轟轟轟轟”,雲家水師地大炮開始怒吼了,雲家水師的新炮不同往常,甚至不同於南方江家水師,雲家水師的炮火射速和準確度遠勝於對方,一開始把僞朝水師嚇了一跳,還以爲北疆水師發了瘋,根本不在乎太祖的靈牌和畫像,及至發現對方把炮口壓的極低,許多炮彈直接射進水裡,不禁放聲大笑。
這樣的距離和炮火密度,如果硬衝過去,雖然最終仍是勝利,但是難免要被擊中幾艘戰艦,造成沉船損失。
此時水戰指揮使原先是洞庭湖的大水盜被招安的,慣常對付官兵大官船,水戰經驗豐富,絕非庸才可比。他立即拿出慣用的戰法,拋錨停進,喝止所有大船。然後揮旗命令小船進攻。
一時間,一百多條網梭船跟螞蟻似的衝了出來,這種戰船其形如梭,繡桅木帆,每船不過三四人,裝備有火銃、弓箭,大船若被這些小船纏上,那就如羣蟻啃象,十分難纏。
此外還有兩頭尖翹難辨首尾,進退如飛,機動靈活的鷹船,以及連環船、子母船數十艘,在網梭船的掩護下向前駛進。這些船全是利於內水江河湖泊作戰的小型戰船,尤其是連環船和子母船。
連環船長不過四丈,其實是兩條船用鐵環連接來的,前船船頭有巨大的倒須鐵釘,船上載有火球、毒煙球、火雷彈,後船裝載士兵用火銃、弓箭掩護,一旦撞在敵船上,倒須鐵釘就釘進敵船再難脫身,這時就可解開鐵環並點燃各種火器,然後把後船飛快駛離,前船則燃起烈火爆炸,把對方的船舷炸開。
子母船與其作用形似,只不過模樣不同,它是大船包着一個小船,在大船上裝載引火、爆炸之物,釘在敵船上後,小船駛離,留下大船引燃敵船。
雲浪等人都是識貨的,這麼多小船兒駛來,以新式火炮的速度也來不及對付,而且對方的大船不能打,窮於應付這些小船的話又得防備大船上的火炮,萬般無奈之下,雲浪只得怒吼一聲:“撤”
雲家的水師空有強大的戰力,奈何火炮卻打不過紙張畫像,他們只能含恨退縮。在現代聽起來匪夷所思地事情,在當時卻是順理成章的,一個禮、一個孝,再加上皇家爲了維護帝王的至高尊嚴和無上權威,必須神化、不可觸逆化先帝的政治需要,造成了這樣怪異的戰爭場面。
僞朝水師指揮肖德勝得意洋洋地命令赤龍舟,倉山船,車輪舟齊齊追趕,最後纔是三桅炮船和福船,剛剛追趕了一陣,“轟”水面上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一般中型戰船搖晃了一下,船舷破了一個大洞,冰冷的江水“譁”地灌了進去。
未過片刻,又是一艘船側爆炸,雲家的水師正在撤退,根本沒有看到他們放炮,這是怎麼回事?肖德勝大驚,他發現輕型船隻都能安然駛過去,而前邊那兩艘被炸的船都是吃水深的戰艦。
他心中一動,立即命令艦隊放緩行速,然後調了幾艘小船過去察看,發現爆炸處果然在水下,江水倒灌迅猛,兩艘戰艦的艦身已經傾斜,於是趕快派出多艘小船接應船上的人下來。
他聽說過雲家軍水師研製出了一種新式武器,叫做水雷,可以在水下攻擊敵船,可惜朝廷當時用盡辦法,雲家武研所內列爲最高機密一類的這種武器始終沒有搞到,想來就是這種東西了。
這一來對僞朝水師就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威脅,要是前方有敵艦在,哪怕冒着炮火這些亡命徒也敢攻,可是現在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敵人,你得每時每刻都擔提防被他擊中,這樣的敵人哪怕只有一個兩個,也沒人受得了。
朝廷陸上的士兵倒是軍戶出身,水師則多爲在幾個大江大河裡招安來的匪盜,此刻僞朝水師船上多的是雞鳴狗盜之徒,雖然最擅長地就是歪門邪道,可是倒真讓他們想出了辦法。他們臨時停船,跑去兩岸漁戶家中搶了幾十張魚網,把魚網綴連起來,下邊墜上重物,然後由小船拖曳着攔江而行進行拉網式排雷,重艦隨在後邊,這一來安全是安全了,行進速度卻如同龜爬。
可是除此之外再無良策,他們也只能如同遊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停下來清理一下攔住的破爛和偶爾刮住的水雷,用繩索補一補破爛的魚網,然後繼續前行。
雲浪因爲來內河作戰,根本沒有放下幾枚水雷,這東西放下去等於是自毀黃金水道,一旦戰事結束,整條江清理起來實在是太難了,到那時靠江吃飯的,不知要餓死多少萬人,所以他只佈下四枚水雷以爲疑京之計,然後便逃之夭夭了。
但等他敗退之後的報告傳達到雲錚那裡,雲錚卻是一下子就火了,怒道:“如此雕蟲屑就把雲浪這個水師都指揮使給攔住了?來人給我告訴雲浪,只要……如此這般,破賊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