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這下好了！”衛一生連連道了三句好了，站起來又坐下，像是座椅上有什麼東西在扎屁股一樣。
一旁的老左也是眉頭緊鎖。義診堂和煉氣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這回是同氣連枝，不怕把事情搞大，就怕宣傳效果不夠。
原本義診堂要診治癌症的事情就已經鬧得個滿城風雨，這下煉氣門又挑撥起城管和民衆之間的事端，恰恰中了那些好事者的胃口。想必在京城的幾個局子裡面電話已經是響個不停了。
這般熱鬧的景象，正是賈儒所想要看到的。
還沒等兩人想好對策，多媒體廳裡面的內線電話便響了起來。助手以詢問的眼光看了衛一生一眼。衛一生可是頭都大了。不用接起來就能知道，這電話肯定是上面打過來的，要衛生局把義診堂的事情給壓下去。
“衛局長？”
見到衛一生猶豫的樣子，行事一向高效果斷的助手也有些猶豫了，伸向紅色話筒的右手停留在半空中。他深知這次的事情遠比一般的事故要棘手，早在自己的權限之上，只能輕輕的詢問衛一生。
“接吧。”衛一生嘆道。
“接嗎？”老左卻是有點猶豫。現在還沒有想出萬全的對策，兩邊又都是深淵。萬一一著不慎，粉身碎骨的就是他們兩個。
衛一生肯定的說道：“接！告訴他們義診堂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人家營業執照齊全，義診更是好事。至於會不會妨礙交通有沒有違建舞臺，那不是我們能管的。”
從義診堂的一系列舉動上衛一生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義診堂不僅醫術高明，背後的力量也恐怕不簡單。人家城管怎麼說都是地方一霸的存在。寧惹現管，不惹城管。這句話可不是空穴來風。
然而一個醫務性質的義診堂，居然能使得動武力值在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煉氣門不說，還能讓煉氣門心甘情願捱打，配合他們演出這麼一場好戲。甚至不要臉的把責任推到城管和某些勢力身上，這恐怕就不是尋常醫院可以辦到的了。
衛一生渾身一凜，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義診堂後面的水能裝得下整個京城。
助手領意，乾脆利落的接起電話，又幹脆利落的把皮球踢給了其他職能部門。衛局長的話已經很清楚了。他們衛生局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而且看衛一生的樣子，他要站在義診堂的一邊。
這邊衛一生在忙着踢皮球，另一邊的義診堂也沒有閒着。場面已經被打開，局勢卻沒有像想象中的一般順利發展。洶涌的暗流隨時都能吞噬掉處於關鍵時期的義診堂。
“賈儒，舞臺被拆了，怎麼辦？”趙山河看着一地的鋼筋，額頭都要沁出細細的汗珠來。
“涼拌，”賈儒不動聲色的掀起杯蓋，喝了一口茶：“話說京城都要入秋了，怎麼還這麼熱？你去把空調打開。”
趙山河：“……”
賈儒站了起來，眯起眼睛看着外面忙着收拾現場的醫生，輕聲說道：“趙乙這次做的很好。”
“很好？”
開完空調轉身回來的趙山河聽到賈儒這句話，差點就急的跳腳了。一開始見到煉氣門的人，趙山河也是頗爲開心。畢竟煉氣門的武力值雖不是京城頂尖，但阻攔一羣小小的城管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沒有想到，從車上一下來，煉氣門的人便被城管打得倒飛的倒飛，狗啃泥的狗啃泥，一點都沒有煉氣門的樣子。趙山河甚至沒有見過這麼精彩的特效，他覺得煉氣門的人不去爭當影帝真是屈才了。
正當兩撥人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人數佔優的城管已經分出一小隊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舞臺給拆掉了。礙於醫生的身份，趙山河也不好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幕幕魔幻現實主義的場景在自己面前上演。
“義診的舞臺都被拆掉了，你還說煉氣門的人做得好？我看他們就是存心和你過不去，過來添亂的！”趙山河兩手一甩，憤憤的說道。
“天氣一熱，就容易急火攻心，急火一上來，人的眼睛就被矇蔽住了。過來坐下。”賈儒卻是幽幽的說道。
趙山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一顆從額頭上滑落下來的豆大的汗珠卻打斷了他的話。這時候趙山河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渾身溼透了。看了一眼賈儒臉上的笑意，趙山河心中暗罵一聲自己的定力，然後在賈儒對面坐了下來。
“還是那句話，義診堂不是你的，你當然不着急。”趙山河自顧自的到了一杯茶，也顧不上茶道，一飲而盡。
賈儒不可置否的攤了攤手掌：“不是我的，那我乾脆不管算了。樂得清閒。”
這差點沒有噎死趙山河。賈儒這人就是這樣，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你酸他，他打死都不搭理你，你求他，沒準也不會搭理你。想他幫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與他交好。
“師爺，我急還不是爲了咱們義診堂好麼？義診堂也算是九幽在京城的門面了。可是你一來，我們先是綁了商有道，又幹了城管。加上診療癌症的事情，義診堂已經牢牢佔據京城頭條一個星期了。”
嚥了一口唾沫，趙山河加重語氣說道：“商家老爺子馬上就到，義診的舞臺卻被拆了，外面一片狼藉。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外面的長槍短炮就真的成爲葬送你我的槍炮了。”
“利害關係還用你教我嗎？”
賈儒的語氣不怒而威。趙山河嚇得縮了縮脖子，怕是再反駁的話，賈儒就該用門規來壓自己了。
雙手負背，賈儒起身背對《醫者仁心》的字畫，讚賞的說道：“趙乙的行動在我計劃之外，卻做了一手好棋。我不怕京城水濁。畢竟水至清則無魚，我怕的是這些魚不露面。再說，那舞臺本來就是要拆的。”
趙山河一臉詫異：“要拆？可是拆了，我們……”
話到嘴邊，趙山河卻像是被噎住了一樣，喉嚨發出咕咕兩聲，又硬生生的把話給吞了回去。
因爲他看到了賈儒的眼睛。這雙眼睛現在平靜如水，但這水卻深的可以淹死人。趙山河很快就聯想到了賈儒的秘術。
對，那就是復瞳！
癌症是醫學上的千古難題，治癒癌症是多少中西醫精尖分子一生爲之奮鬥的目標。
然而且不論癌症的病因，病理，表徵多種多樣。又因爲癌細胞的擴散性，倘若不能迅速確診並採用正確的方法對症下藥，病人很快就會惡化到晚期。
晚期的癌細胞就像富養水中滋生的紅藻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異變兇猛，轉移迅速。用一般的化療和理療完全沒有效果。因爲化療的原理是用射線殺死體內的癌細胞。但當癌細胞的數目太多的時候，化療已經趕不上癌細胞滋生的速度了。
而且化療給病人帶來噬骨般的痛苦，會讓病人失去對生存的希望。
賈儒曾經說過，商老爺子的肺癌不僅是生理性的，還有一部分是心理性的。這就代表要賈儒的復瞳和左傾城的祝由術相互配合。這兩個無論是哪一種都是九幽的絕密，豈能讓這麼多人都清楚看到。
更可況其中還摻雜着一些敵人！
趙山河一下子就懂了。賈儒搭舞臺，煉氣門干城管，這些都是造勢。越多人收看這次精妙的手術，爲義診堂帶來的名聲就越大。而真正的義診，則是在義診堂的裡間進行的。於情於理，這種級別的手術都需要一個私密的環境。
“現在明白了吧？”賈儒看着目瞪口呆的趙山河，臉上重新浮現起了笑意。
趙山河點了點頭：“懂了。還是師爺看得遠。”
“既然懂了，還不趕快做事？我的時間可是很緊的。”賈儒看了一眼背後的掛鐘。
趙山河愣了愣，馬上會意。現在的趙山河，即便是被賈儒指着做事情也沒有任何的不爽。賈儒的能力和遠見已經讓他深深折服，兩人之間的差距也不是用鴻溝可以形容的。
雖說是同輩，但跟對了這個師爺，也算是自己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京城的一條幹道上，一輛寶馬7系正悄無聲息的飛馳。優秀的氣動外形和胎噪抑制技術讓車內的環境保持在一份寂靜中，甚至有些肅殺。
就在這個時候，一曲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肅靜。
“小姐，是趙山河。”鮑姐單手扶穩方向盤，把手機從中控臺的空隙中遞給坐在後排的左傾城。
左傾城依然高貴冷豔，但如果仔細欣賞她的面容，就能發現那一抹從不皺起的秀眉，居然有一絲微蹙。
“趙山河？恐怕是賈儒催促了。把手機給我吧。”左傾城淡淡的說道，然後接過了鮑姐手中的手機。
在隨後的半小時內，商家，京城軍區醫院，一些其他的著名西醫醫院，以及重要報社都收到了來自義診堂的邀請，讓他們儘快趕到義診堂的門口，好觀摩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能徹底治癒癌症的手術——而且還是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