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無痕站在璀璨的星空之下,仰着頭默數着星星的數量。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無聊到了極點。
當他雙目失明的時候,他曾經很渴望能再一次見到日月和星辰。可是當夢想成真的時候,他卻發生他的身邊空空蕩蕩,他有太多是空閒時間需要填補。
他深愛的妻子,明明盡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涯。這種感覺,比整個世界都是黑暗更加可怕。
展無痕輕搖着摺扇,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了一絲輕微的疾風。他側身一閃,用兩根手指夾住了一片朝着他射過來的樹葉。
“功夫不錯,不過反應似乎慢了點兒!”
展無痕回頭,看到一個身穿紅衣勁裝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是你?”
“你還認得我?”
“不知道算不算認得。我是應該叫你小芸姑娘,還是芸澄公主?”
“那要看你現在的立場和身份。如果你是影兒的丈夫,你可以叫我小芸。如果你代表的是你的國家,那麼,請稱呼我公主殿下。”
芸澄在衙門附近徘徊了很久,她發現她的身份已經被官府知道,小鎮內外到處都是官兵和殺手在一起搜尋她的下落。她避無可避,知道自己早晚會被人找到。她不願意落在那些殺手的手裡。
芸澄公主主動找上門來,讓展無痕覺得有些意外,但是卻沒有將這樣的情緒寫在臉上。“公主深夜到訪,不知道有何貴幹?”
“你不是在到處找我嗎?現在我主動現身,你應該高興纔對。幫我準備一間上房,再找兩個丫鬟替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能不能給我一個必須服從你命令的理由?”展無痕不太喜歡自以爲是的女人,尤其是那些把自己擺在高高在上位置的女人。
芸澄公主的態度讓展無痕想起了悠冉郡主,他皺了皺眉頭,很不情願聽從芸澄公主的吩咐。
“我是高麗過往送往你們天朝和親的公主,是你們的皇帝沒過門的妻子。你身爲人臣,聽從我的命令是你分內的事情。難道還需要理由嗎?更重要的是,你調查高麗使團被殺的案件,需要我的幫忙。當晚我是唯一活下來的人,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首先,我並不確切的肯定你究竟是不是芸澄公主,在有理由懷疑你的情況下,我不一定要承認你的身份,更加沒有必要執行你的命令。其次,我的確是在調查高麗使團被殺的案子,如果你能爲我提供線索,我會好好招待你。但是你什麼都還沒有說,就要我給你當奴才,這個....很抱歉,我沒那麼傻。”
“你....”芸澄公主瞪了展無痕一眼,她忽然發現眼前站着的這個男人,跟之前他在林芊影的面前完全是兩個人。
此刻的展無痕,精明狡黠,伶牙俐齒,面面俱到,說的每一句話都大方得體,讓人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即使將來到了皇上面前,他的所作所爲也沒有錯。
芸澄覺得自己
低估了展無痕的實力,她一直都以爲一個兒女情長的男人,根本沒有什麼真本事。而事實卻恰好相反。
“我要怎麼做,你纔會相信我是芸澄公主?”
“那當晚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我,由我來判斷你話中的真假,然後我纔會考慮是否相信你。”
芸澄公主終於承認,展無痕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她想起了展無痕在林芊影面前時傷心欲絕的眼神,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
高麗使團那麼多人進入中原境內,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無依無靠,她不能相信任何人。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她手中唯一籌碼,她不能這麼快把底牌交給展無痕。
“好,你不願意相信我是芸澄公主就算了。那我只好回小酒館去跟影兒在一起。不過你應該很清楚,我的身份是會惹來殺身之禍的。我可不敢保證,冷如風能否保護我們兩個人的安全。”
說完,芸澄公主轉身就走。
“慢着!”芸澄公主的話恰到好處的戳中了展無痕的軟肋,其實他知道,芸澄公主沒必要冒充,也明白她所說的話是事實。
冷如風武功再高也只是一個人,他無法獨自面對整個江湖。
展無痕不想冒這個險,他只希望林芊影的平靜生活不被打擾。
“好吧,我安排你在衙門內住下。不過,在你梳洗完畢之後,我希望你老實告訴我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否則....”
芸澄公主愣了愣,她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威脅,竟然比任何話都要管用。展無痕真的就這樣妥協了。
“來人!”展無痕一聲叫喚,姜雪峰便從屋內走了出來。他看到芸澄公主的時候微微怔了怔。“送這位姑娘去後院的西廂房休息,找兩個手腳麻利的下人伺候着,吩咐兄弟們好好保護她。”
“是,少爺!”姜雪峰沒有多問,會意的點了點頭,做着芸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姑娘,請跟我來。”
芸澄公主滿意的笑了笑,與展無痕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停下來了腳步,望着展無痕的側臉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影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是不會回頭的。你還是死心吧。”
展無痕側過頭來瞪了芸澄公主一眼,轉身離去。
芸澄公主的這句話,在展無痕的心中掀起了陣陣漣漪。這一次與林芊影見面,他也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使他沒有辦法不去胡思亂起。
林芊影似乎是下定了決定不再回到他的身邊,這種孤單和無奈的感覺,讓展無痕的心在一點一點的冷卻。
展無痕整整一夜輾轉難眠。
芸澄公主很早就清醒了過來,她打量着陌生的環境,心底涌起了陣陣的悲傷。她發覺自己竟然有一點留戀在小酒館的日子。
雖然由始至終冷如風都沒有對着她展露過笑顏,但是每天清晨醒來都能夠看到擺放在桌子上的精緻早餐。
不知道她離開之後,冷如風和林芊影
怎麼樣了。在內心深處,芸澄並不想離開,甚至覺得在那樣的環境裡生活一輩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可惜,承載在她肩膀上的責任讓她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芸澄起牀之後看到屏風上面掛着新的衣服,是漢人女孩的裝束。她換好衣服走出房間,看到花園之中的盆栽生機勃勃。她朝着前廳走去,一路上都沒有人對她進行阻攔。
“還是沒有消息嗎?”展無痕聽着手下們的彙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從林芊影失蹤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的時間了,如果再不把林芊影找回來,他覺得自己就要發瘋了。“這個鎮子能有多大,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跟我找出來。” Www• ttκǎ n• ¢O
“是!”
姜雪峰給手下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些人如獲大赦一般的退了出去。他看到芸澄公主站在門外,便湊到展無痕的耳邊說道:“少爺,芸澄公主來了。”
展無痕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在上方坐下,問道:“公主休息得可好?”
“不錯,你們中原地大物博,物阜民豐,一直都是周圍鄰國羨慕的對象。”
“公主,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對你做出招待,現在,是不是也該是你拿出點誠意的時候了。”展無痕已經不想繼續在高麗使團案件之中再糾纏下去。他想要儘快脫身去找回他的妻子。
芸澄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姜雪峰的身上。
“少爺,您和公主慢慢談,我出去守着。”姜雪峰當然明白芸澄公主眼神的意思。
展無痕點頭,姜雪峰便退了出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
芸澄公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眼神之中閃爍着種種的無奈和苦澀。她盯着地面看了許久,最後纔將目光望向了展無痕,問道:“你相信命中註定嗎?”
“什麼?”展無痕對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提出了質疑,“這跟高麗使團被殺有什麼關係?”
“高麗使團這一次進入中原和親,一共是兩百九十七個人,個個都是國內精挑細選的高手。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生還。”芸澄公主已經儘量不去想那晚發生的事情,可終究還是需要面對。
“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外界傳言,是被雲淨門的弟子謀財害命。你對這一點似乎並不認同?”
“依照雲淨門當時的弟子的實力,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兒。”
“沒錯,我們使團的人之所以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是因爲在廝殺開始之前,所有人都中了毒。”
“中毒?”這一點是展無痕從來沒有想過的。
“如果不是因爲中毒,那些殺手行事怎麼可能如此順利。”
“那麼公主又是如何逃脫的呢?高麗使團所有人都遇害,你在逃離驛站爲什麼不跟當地的官府聯繫,而是要流落在民間?”
“哼....你這個問題不覺得很幼稚嗎?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去聯絡官府,豈不是自尋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