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本該靜悄悄的馬路上卻見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般的趕往市一醫院,沿路捲起一陣狂風。
周樂盈醒了,周月蓉早已泣不成聲,總算等到這一天了。雖然只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但是對周月蓉而言就跟過了幾十年似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好在這些日子的煎熬沒有白費,女兒總算是醒了。
多少個午夜她都夢到女兒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有說有笑的,可是當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女兒的臉時那張熟悉的面孔瞬間就消失了,就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毫無痕跡。
每當這個時候,周月蓉只能默默的流眼淚。哭累了,就睡一覺,第二天醒來還是得打起精神好好的生活,因爲女兒還需要她的照顧。如果她倒下了,那女兒怎麼辦。爲了女兒,她也得好好的活着。
老天開眼,女兒總算是醒了,周月蓉怎麼能不高興,眼淚愈發的泛濫,一盒紙巾馬上就見了底。沒了紙巾她就用袖子擦,這個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形象。
坐在後排的阮玲玉幾人見她這樣也不由的爲之動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不容易收住了,聽到周月蓉的啜泣聲,鼻子又是一酸。漸漸的,車子裡啜泣的聲音就開始豐富起來,此起彼伏的。
林筱攸此時已經全然忘了之前在葉哲房間裡的尷尬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哭泣的大軍中,漸而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她這也是被周月蓉感動的。這些日子看着周月蓉每天忙進忙出,對躺在病牀上的周樂盈照顧的細緻入微,從小缺乏母愛的她也深刻感受到了母愛的偉大。
羨慕的同時也是深深的感動,看到周月蓉哭。忍不住也就跟着哭了,就是這個聲音略微大了點,寂靜的街上淨聽到她在嚎啕大哭了。照這樣下去沒把狼招來,估計警察就得先來了。
沒想到平時天真浪漫的林妹妹,哭起來的時候也是這麼的給力,葉哲怎麼勸都勸不住。沒辦法,只好猛踩油門趕緊溜了,不管怎麼說不能打擾了正在享受美夢的街坊們。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是很有公德心的。
看着一車的女人都是一副林黛玉的模樣。葉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周樂盈醒了不是應該高興纔對嘛,怎麼一個個都跟丟了錢包似的哭得梨花帶雨,真不知道這些女人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反正他心情不錯,嗯。等會見到這小妮子得找機會好好跟她親熱親熱。之前她生氣不就是因爲自己跟別的女人親熱嗎,現在把她應得的那份補上,這樣應該就沒事了。
到了醫院,馬大姐告訴他們醫生正在給周樂盈做檢查,已經進去好一會了。應該馬上就能出來了。既然是這樣,一行人只能在門外等着。
馬上就可以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周月蓉此刻的心情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高興也有後怕。高興自然是爲女兒轉醒。後怕麼,是擔心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她只有周樂盈這麼一個心頭肉。這輩子不求別的,只求女兒能夠健健康康的。
一顆心懸吊吊的。時不時趴到門口想看看裡面到底什麼情況。病房門一打開,周月蓉就衝上去激動的拉着醫生的手問長問短,直到醫生告訴她周樂盈一切正常,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盈盈,你總算醒了!”捧着女兒的臉左看右看,周月蓉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眼淚漣漣。她不善於用言辭表達自己的感情,只好將其傾注在淚水裡,撲簌簌的往外噴涌。…,
周樂盈感覺自己不過是飽飽的睡了一覺而已,只是這一覺似乎有點長,因爲她做了很多夢,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了。但是醫生告訴她她已經昏迷了幾個月了,現在又看到周月蓉一臉的憔悴,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撕扯裡一下,痛得發顫,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奪眶而出。
母女倆相擁着哭了許久才記起來周圍還站着一大圈人。
“筱攸!”周樂盈拉着林筱攸的手,癟着嘴,看不出是哭還是笑。林妹妹聽到這一聲呼喚也是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愣是被她擠了回去,她也怕自己一時沒忍住把警察給招來了,那樣貌似有點破壞氣氛哦。
“樂盈姐姐,你總算醒過來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都快把我嚇死了!”說着說着,林筱攸就開始哽咽起來。
說來也是,周樂盈出事當時她就在場。眼睜睜的看着周樂盈從高處摔落,渾身是傷,滿臉是血,想要救卻又無能爲力,找葉哲又找不着,那種無助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感慨。
這種事經歷過一次就夠了,林妹妹的小心臟可負荷不了這種高強度的起起落落,這一回都快把她嚇個半死,再來一次那豈不是當場就要嗝屁了。她還沒從葉哲身上學個一招半式的呢,不能就這麼掛了,那樣的話到了九泉之下她也難以安息,變成厲鬼半夜出來嚇人就太對不起她這張天真無邪的臉了。
“好啦!好啦!下次就讓你摔,我來擔驚受怕怎麼樣!”周樂盈一本正經的說道,林妹妹聽了之後立馬破涕爲笑,這是什麼破笑話。
不過看到周樂盈還有心情開玩笑,林筱攸也就放心了,看來樂盈姐姐的腦子沒摔壞,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之前看她腦袋上都是血,緊接着又是昏迷不醒,林筱攸不止一次的懷疑周樂盈會不會就此變成植物人。
真要那樣的話,她這輩子都會有負罪感,畢竟是她們倆一起出去的時候出的意外,就算不是她主導的,可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起碼在她自己看來是這樣。現在周樂盈又跟以前一樣,她這顆負罪的心總算可以刑滿釋放了。
又和阮玲玉寒暄了一番,周樂盈的眼神轉向了病房裡唯一的男士,葉哲。葉哲也順勢往前走了兩步,兩人四目相接,甚是溫馨。
頓了兩秒之後,周樂盈嘴脣一抿:“媽,這位是?”
剛纔還其樂融融的病房突然像是遭遇了一場強寒流,只感覺到嗖嗖的冷風,衆人的笑容也猛然僵住,之前的歡欣和諧好像只是一個幻象,現在幻象消失,現實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盈盈,這是小葉啊,葉哲,小葉!你不記得了?”周月蓉的眼睛來回的在葉哲和女兒身上切換,有點搞不清狀況,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嘛,現在是怎麼回事?
“葉哲?”周樂盈想了一會,默默的搖了搖頭,“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怎麼可能,再好好想想!樂盈姐姐,你怎麼會不記得葉哲哥哥呢!他可是……可是……”可是了好久,林筱攸也沒好意思說。
以前不知道,但是經過這幾個月的仔細觀察她發現葉哲的女朋友有好多,周樂盈不必說一開始就是了,接着又是她那個表姐龍思慧,還有安諾,阮玲玉也是,就在剛纔,來醫院之前,自己還差點佔了一個名額。…,
而且她也隱約知道一些葉哲和周樂盈之間的矛盾,可以說周樂盈會出意外會受傷也跟葉哲有莫大的關係,這個時候再來提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好像有點不太合適,感覺像是在人傷口上撒鹽,所以林妹妹跟復讀機似的可是了好久,最後只能佯裝沒電,歇菜。
反正說不說就是那個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吧。
阮玲玉一直注意着周樂盈的表情,可是看了這麼久也沒看出什麼名堂,最後弱弱的說了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這算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周月蓉,林筱攸包括葉哲都是這麼想的,可是周樂盈並沒有像大家預想中的那樣突然捂着肚子狂笑說“你們還真信啊!騙你們的啦!”
相反,她再一次鄭重的搖了搖頭,眼神裡看不出一絲假裝的成分,真的不能再真,簡直比真金還真。
病房裡一堆女人齊刷刷的把視線集中到葉哲身上,除了同情還是同情,這麼多人周樂盈都記得,偏偏把他給忘了,只能說,哥們,你這人緣堪憂啊!
葉哲面帶尷尬,咳了兩聲,然後輕輕握住周樂盈的手腕。脈象沉穩,氣息正常,身體倍兒棒,牙口也挺好,絕對吃嘛嘛香。可是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自己就成了路人了?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貌似是記憶出了問題,可是意識形態這玩意,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就算是玉帝老子來了也沒辦法看透一個人腦子裡具體在想些什麼。這不是人能幹的事,也不是神能幹的事,還是找個醫生來確診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看着女兒被一羣醫生包圍,周月蓉再度焦慮起來。女兒真的記憶出了問題?是隻有關於葉哲那部分出了問題呢還是說其他的也受了影響?這個狀況是暫時的呢,還是永久的呢?會不會影響到她以後的生活?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讓她剛釋懷的心情再度陷入侷促不安。
本來以爲醒了醫生也說沒事了那應該就真的沒事了,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出,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比剛纔還揪心。